薛妈妈跟随老夫人多年,当年白向宇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在荣坤风头无两,便是皇宫,老夫人也是来过几次的。
说是薛妈妈在宫内,碰巧遇见过个同乡,江浸月当初要嫁给李宗煜的时候,老夫人便让薛妈妈跟这个同乡嬷嬷再走动起来,这一来二回的,也熟悉了差不多大半年了。
老皇帝只限制了江浸月和楚晴晴的自由,薛妈妈这种下人,还得进进出出的伺候着,门口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当没看见了。
如今还能打探宫内消息的,就只有薛妈妈了。
薛妈妈点了点头,江浸月进宫时候身上带的饰物不多,挑来挑去就找到了两根金簪,一对玛瑙手镯,这惊险风口,想要知道口风,这点东西完全是不够的。
江浸月看向了楚晴晴,后者眨眨眼,半晌才,明白过来江浸月是在跟她要钱。
顿了下把耳朵上的一对琉璃耳坠子摘了下来,放进了那一堆东西里。
“我浑身上下都是陛下赐的东西,给别人,也不能用。”
稍有不慎还要落得个偷窃的罪名,这宫斗可比小侯府的宅斗要激烈的多,门道也是更多,宫内越是老的人,越忌讳着这些。
江浸月皱了皱眉头,顿了下,看见薛妈妈褪下了手上的一只血玉手镯。
“有这个就够了,那老姐妹识货。”
这只血玉镯子,自从江浸月穿越过来那天,就见薛妈妈一直戴在手上,看着就是贴身的东西,玉色被养的久了,那血色一块,像是隐隐有流动之向。
“妈妈...”
江浸月立马把镯子还了回去,小声说道:“我再想想办法。”
“这镯子早就有人跟我说过不吉利了。”
薛妈妈找了一块布帛,把桌子上拼凑的东西都装了进去,放在了怀里。
江浸月抿了抿嘴,看着薛妈妈。
薛妈妈摆摆手,小声的说道:“小姐,你是我一辈子的小姐,别说是一个玉镯子,便是我这条命,也早就是老夫人和您的了。”
说完,便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饭菜碗碟收拾了一下,端着托盘往外走。
江浸月心里酸的厉害,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没有薛妈妈的镯子,那份礼物根本换不回有用的消息,再说,这宫殿虽然大,金银财宝虽然多,江浸月处处受限,也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薛妈妈一走,殿内就陷入了沉默。
江浸月喝了两口茶,见白子荔有要午睡的意思,便从炉子上倒了温水出来,给两个孩子擦手擦脸准备哄睡。
说明白点,楚晴晴与江浸月他们不熟,也不太好贸贸然的进内室,便坐在外面喝茶。
索性殿内烧着地龙,也还不算太冷清。
白子荔上了床,一会会的功夫,就翻身睡了过去,江浸月一扭头,看见白子昂睡在旁边,眼睛看着屋顶,皱着眉头显然在想事情。
“怎么了?”
她小声的问了一句。
白子昂摇了摇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很是深邃,让人察觉不出这双眼睛里的情绪。
江浸月从来没有觉得白子昂像李宗煜,这会不经意的一眼,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好多人说过,白子昂与李宗煜长的像了。
这双眼睛,几乎是如出一辙。
薛妈妈没有出去多久,再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托盘,里面是一碟葱油点心。
江浸月听见响动,立马就坐了起来,披衣下床。
“小姐,问过了。”
薛妈妈到了内室,放下了点心,声音特别小。
白子昂也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薛妈妈。
薛妈妈没注意白子昂的变化,只是看着江浸月说道:“嬷嬷说,她今日大半日都在养心殿门口当值,陛下绝对没有抓到过谁,倒是午膳时候,听了皇后娘娘殿内处理掉了一个宫女,陛下只说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若是宋子杭被抓到,就绝对不会这样云淡风轻的揭过,毕竟远山候爷如今是朝内除了李宗煜以外,唯一一个铁血手腕的常胜将,老皇帝绝对不敢把人家的儿子这样不声不响的处理掉。
江浸月松了一口气。
想来,是楚晴晴身边的那个叫做小孔的宫女,让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把宋子杭安然放了出去。
江浸月有些唏嘘。
李宗煜培养出来的人,衷心的无懈可击。
也就到这个时候,江浸月才深觉老夫人的睿智,当初坚持让薛妈妈每月都送些好处给这老嬷嬷,毕竟谁也想不到,就是宫内嬷嬷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色,竟然也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放个口风就派上了用场。
知道老皇帝没有抓到宋子杭,白子昂也松了一口气。
顿了一会,白子昂起身,让薛妈妈服侍穿衣,自己走到了案台前,在一张白纸上,细细的描摹出了一个字。
江浸月也穿好了衣服,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个简简单单的人字。
人字结构简单,下笔却不好写。
薛妈妈见了白子昂的字,一个愣怔,笑了下才说道:“昂哥儿这字写的,真不错。”
白子昂听见了,叠了纸,丢进了烧水的炉火里。
“娘亲。”
明明才是下午,却能看见那炭炉里的火光,映照在白子昂的脸上。
火苗的光亮舔舐在白子昂的脸上,这一刻,白子昂几乎有些妖冶。
江浸月心里一咯噔,坐到了白子昂的对面。
薛妈妈见两人有话要说,便故意出了内室,问外面的楚晴晴需要什么云云。
“娘亲,若是...子昂想要去做一件违背道德的错事,该如何?”
白子昂坐在凳子上,一瞬间有一丝茫然。
说到底,不过是个萝卜头大点的孩子。
江浸月伸手,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奇的说道:“子昂何故此问?”
白子昂皱了皱眉头,没回答江浸月的话。
江浸月明白他的意思,顿了下,慢慢的说道:“子昂想做,便去做,娘亲相信子昂。”
白子昂抬起头,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江浸月。
江浸月声音小小,却很温柔。
“子昂,万事无绝对善恶,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重点是,你如何在你心里衡量那个度,你在想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想想后果,若是你觉得,你能承担起这个坏事所带来的后果,或者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你便去做。”
她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人,不该教着孩子恪守礼教,过于死板。
“子昂,一件事情如何,不是好与坏,而是你自己,站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