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某所中学门口涌出了成群结队学生,经过飘着红薯香气摊贩,往自己家中走去。
“明天见咯!”
“诶,晚上作业记得给我抄一下啊!”
“知道了知道了。”
校门口附近一条安静巷子中,突兀传来了几声仿佛玻璃碎裂声响。
一道虚空裂缝出现在巷子中,随后一只修长手掌扒着裂缝边缘,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小男孩。
正是真理之神。
这里是……
真理之神微微皱了皱眉。
地球?
不,好像不一样。
虽然看上去和原本空间地球差不多,但细微之处却有很多不同,比如在之前地球上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关于永恒广告牌,这里一个也见不到。
另一个空间吗。
真理之神垂下眸子,似乎是有些失望。
他一直以来想要逃离虚幻世界,想要寻找真相,难道就只是如此吗?
下一秒,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露出了痛苦表情。
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意识似乎也发现了他存在,正在吞噬他力量。
来自两个本源神神格并非这个世界产物,也不被这里规则所承认,能够发挥作用有限。
他力量正在逐渐消失。
真理之神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脚步,选择了走出这个安静巷子。
既然来了,不找到自己心中想要答案,他不甘心。
“喂,那边那个小鬼!”
走出去没两步,真理之神就听到面前传来几个少年声音。
他抬头一看,入目是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男生,外套大咧咧敞开着,刘海也比其他学生要长多,穿着与校服格格不入破洞裤,看上去流里流气样子。
为首不良少年上下打量了真理之神两眼:“你是附近学生吧?”
他不怀好意地靠过来:“小学生?应该有零花钱吧,哥几个想去网吧打会儿游戏,能不能赞助一点?”
真理之神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论身体素质,甚至比瓦尔修大陆从小修炼五岁孩童都不如。
“老大,你看他耳朵……”
一个少年悄悄走到为首不良少年旁边,悄声道。
真理之神外形依然还是星见模样,皮肤黝黑,属于精灵族尖尖耳朵,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服饰,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长得好奇怪啊,别不是有什么病吧?”
“会不会传染啊?真恶心。”
“你看他病恹恹样子,要是出什么事不会赖我们头上吧?”
“身上有钱赶紧交出来吧,别让我们动手。”
为首少年不耐烦道。
周围少年也一并围了上来,在小巷子内将真理之神团团围住。
真理之神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得和外表丝毫不符,他扫了一眼这群人类小男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
五分钟后,巷口走出了一个男孩身影,身上穿着不合身校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校服帽子支起来,遮住了他过于显眼耳朵。
他能清晰感受到,不论是本源神神格,还是他自己真理神格,都在不断被这里世界意识排斥。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普通人。
时间不多,他不想浪费时间。
真理之神闭上眼,真理神格像病毒程序一般,快速入侵到世界意识中,在数不尽世界线里快速搜索着。
他在寻找着某个人。
良久,真理之神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异色逐渐散去。
找到了。
……
“叮咚——”
门铃响了。
“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女生声音,过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里面是一个穿着围裙女生,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双手沾着水珠,像是匆匆洗了手出来。
“你是?”
女生一低头,看到了面前站着个穿着宽大校服小男孩,疑惑地问道。
还没等真理之神开口,女生自己就先恍然大悟了:“哦,你是阿丽同学吧?快进来。”
阿丽?
真理之神愣了一瞬,看着眼前女生热情招呼自己,也顺势走了进去。
“诶那个……要脱鞋……”
女生拿拖鞋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摸了摸鼻子,然后把拖鞋放了回去:“没事,反正我一会也要收拾。”
眼前小男孩话很少,他一言不发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着什么。
虽然他看上去年纪很小,但莫名有一种奇怪气场,让女生有一种好像面对长辈感觉,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场才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陷入了安静。
“你吃水果吗?”
女生率先打破了尴尬。
真理之神摇摇头。
“阿丽好久没有同学来看她了。”
女生又道,“你跟她关系还不错吧?一会我要去医院看她,要一起去吗?”
听她语气,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阿丽”同学。
医院?生病了吗?
真理之神表面不动声色,在心中暗想,然后点了点头。
“你看上去有点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女生挠了挠头,说道。
倒也不是在套近乎,她是真觉得眼前小男孩眼熟。
“啊对了!”
女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端详着面前男孩,然后惊呼道:“你好像我写小说一个角色啊!”
说完,她又顿住了话头,有些尴尬。
当着别人面这样说,就算是个小学生,也未免有点太不礼貌了。
真理之神笑了笑,轻声说:“是吗?我能看看吗?”
“额,我自己没事时候瞎写啦。”
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写着玩,你别笑话就行。”
说着,她起身去了房间,回来时候,手上多了一本并不厚书。
似乎是察觉到男孩诧异目光,女生道:“我自己印,几年前还在上学时候写,也就是做个纪念,应该不算非法出版吧,哈哈哈哈……”
真理之神没有说话,接过她手中书本,翻了起来。
这是一本名叫《地球最强魔法师》小说,讲述是从瓦尔修大陆穿越到地球魔法师少年,巧合之下通过游戏重回大陆故事。
以第三人称视角看待原本世界,是件相当奇妙体验。
真理之神翻到最后。
在这本书里,故事最后结局和原本轨道一样,最后大陆失守,安柯带着人逃到了地球,邪神最后也并没有死。
“怎么样?”
女生紧张地看着真理之神,似乎想要听一听他读后感:“虽然之前发到了网上,不过你还是第一个在现实中看到这本书读者呢。”
不过这么小孩子,能看得懂小说吗……
“安柯和邪神,是一个人吧。”
真理之神合上书,说道。
“诶,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写出来啊!”
女生惊讶道:“一开始是这么想没错啦……不过写到后面,我觉得这个真相对兰蒂斯来说太痛苦了,所以就临时改了……”
“雪莉她……”
在这本书里,雪莉最后并没有死。
她作为邪神左膀右臂,在故事最后也同样留在了大陆,至于雪莉有没有复活星见,也并未提起。
“啊,你发现啦?”
女生竖起食指,做了个“嘘”手势:“就是张雪丽啦,当时写这个人时候,我想就是张雪丽样子。”
真理之神:“……”
在书里把她写成一个反派,这是多大仇。
“当时写时候,张雪丽还没生病,性格可坏了,三天两头弄坏我手办。”女生做贼心虚,“一气之下就把她写成坏人了,这事她不知道,你可别说漏嘴哦……”
真理之神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还真是缘分。”
女生上下打量着他:“本来我是想让雪莉和星见最后在一起,不过最后也没找到机会写出来,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跟星见长得这么像人啊,还是雪莉同学,你真跟我心里想星见一模一样!太巧了。”
真理之神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我汤煲好了,走吧!”
女生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站起身来:“一起去看看阿丽。”
……
“姐!”
病床上女孩坐起身,对着门口唤了一声。
“今天身体怎么样?”
女生把煲好汤放在桌上,问道。
“也就那样吧。”
张雪丽满不在乎地道,好奇地目光落在她身后男孩上:“这是谁啊?”
“啊?不是你同学吗?”
女生也愣了。
“……我是隔壁班。”
真理之神找了个蹩脚借口。
“可以哦张雪丽,魅力这么大,连隔壁班小男生都不放过。”
女生朝张雪丽眨了眨眼,揶揄道。
“……什么啊,乱说!”
张雪丽大声反驳,脸上不知何时飘上了两朵红晕。
她偷偷用余光看着面前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没有见过他,却总有一种莫名熟悉感。
好像,他们应该是认识一样。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啊。
“那我先出去咯,你们聊。”
女生敏锐察觉到从张雪丽身上冒出粉红泡泡,识相退场,临走前还朝张雪丽眨了眨眼。
“什么啊,莫名其妙你!”
张雪丽瞪了她一眼。
女生之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孩子。
气氛又陷入了僵硬。
“那个……你吃饭了吗?”
张雪丽小心翼翼地说。
“不饿。”
真理之神惜字如金。
“你是隔壁班吗?我从来没见过你啊,刚转学来吗?”
“你跟我姐姐怎么认识啊?”
“你多大了?本地人吗?”
“你好黑哦,是不是混血儿啊?”
真理之神:“……”
他现在已经完全把眼前张雪丽和记忆里雪莉区分开了。
两个人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
小女孩相当自来熟,一时间病房里都是她叽叽喳喳声音。
“你得了什么病?”
真理之神突然开口问道。
提到自己病,张雪丽原本兴奋表情一下子收了起来,闷闷不乐道:“……心脏病。治不好,我很快就要死了。”
“治不好吗?”
“我上网查过了。”
张雪丽稚嫩面孔上带了些不符合这个年纪忧郁:“虽然姐姐叫我不要担心,一定会治好,但是我知道,她就是在安慰我而已。”
“……”
“无所谓啦,反正人都是要死。我听说治病要花好多好多钱,姐姐每天都要去打好几份工,我不想她那么累。”
小女孩看上去很悲伤:“姐姐以前说,她梦想就是当一个作家,我生病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了。”
“……”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咱们偷偷去游乐场吧!”
张雪丽朝他眨眨眼,狡黠道:“我都好久没去过了。”
“……”
就这样,张雪丽像个蛊惑好学生逃课小太妹一样,拉着真理之神手就偷偷溜出了病房。
虽然男孩话很少,但张雪丽显然只是想找一个能陪她一起叛逆玩伴而已。
一路上虽然真理之神很少说话,但架不住张雪丽这个话痨一刻不停聊天,气氛倒也不怎么尴尬。
他们在附近游乐园里玩了很多项目。
在旋转木马上一起一伏,女孩欢快笑声洒满了每一寸空间。
在碰碰车上,张雪丽开着自己小红车,“砰”一声撞上了真理之神车。
张雪丽:“别板着张脸啦!开心一点!”
真理之神“……”
他面无表情地把油门踩到底,“咚”一声把张雪丽车差点撞歪。
张雪丽:“啊啊啊啊啊——”
云霄飞车上,张雪丽摆出大姐头架势,拍了拍真理之神肩膀:“别怕,一会要是怕话就闭上眼,我罩你!”
云霄飞车哐哐哐发动了。
张雪丽:“救命啊——!!”
下车后,张雪丽强装淡定:“你看,一点都不恐怖吧?呕……”
她一低头,吐在了真理之神脚上。
真理之神:“……”
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最后,夜幕降临,他们坐到了摩天轮上。
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整座城市霓虹似乎都能尽收眼底。
“听说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候,可以许下愿望,如果上帝听到话,就会实现哦。”
张雪丽煞有其事。
“你有愿望吗?”她问旁边小男孩。
真理之神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有哦。”
摩天轮缓慢转动起来。
“我希望……”
张雪丽虔诚地握紧双手,像是把脚下霓虹灯当成了蜡烛。
“我希望,我能早点死掉。”
张雪丽低下头,许下了自己愿望。
她这样说着,但真理之神拥有三个神格,此刻神格力量并未完全消散,他也听到了张雪丽心底里愿望。
张雪丽嘴上说,希望能早点死掉。
但她心底声音却是:
“我希望活下去。”
死亡这个残酷命题,即便是将行就木老人也未必能坦然面对。
何况是一个年纪尚浅孩子。
嘴上再满不在乎,但一想到要和最爱自己姐姐从此分离,她也难以做到那么洒脱。
透过摩天轮玻璃,斑斓霓虹在平静江面闪烁着,仿佛在瓦尔修大陆上空亘古不灭精灵族守护星。
雪莉。张雪丽。
真理之神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他以为逃离了那个虚幻世界,便能够真正掌握自己命运。
但似乎并不是这样。
像是从一张网跳到了另一张更大网,他追求真实,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幻境罢了。
真理之神这样想着,良久,他垂下眼眸,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间到了。
他神格,终于被世界意识消磨殆尽。
……
“你跑到哪里去了!”
张雪丽回到医院,被女生紧张地拉住。
“……就是出去玩了一会。”
张雪丽心虚道。
“你知道不知道多危险?现在是你乱跑时候吗?你真太过分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
女生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她用指责语气表达着自己愤怒,看着张雪丽低头样子,又忍不住抱住她:“……你要是出事了,我要怎么办。”
“……”
张雪丽乖乖认错:“对不起……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去啦,那个男生也在……”
她转过头,却愣住了。
那个小男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应该是回家了吧。”
女生说,“以后别这样了,真很让人担心。”
“……知道了。”
张雪丽脸上是掩饰不住失望。
“先去做个检查吧。”
女生不由分说,拉着张雪丽去做了检查。
然而这次检查结果,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康、康复了?”
女生结结巴巴道:“真吗?怎么可能?”
“确实很奇怪,但检查结果显示,她心脏很健康……”
医生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她们又做了几次检查,最后显示结果都是一样。
医生让她们过段时间过来复查,一大一小两人带着忐忑心情,踏上了回家路程。
“真没事了吗?”
“嗯。”
张雪丽乖乖地说:“一点胸闷感觉都没有了。”
“太不可思议了。”
女生虽然还有点不放心,但听到这句话后,还是长舒了口气:“看来那个小男生真是你幸运星啊,他一来,你病就好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
张雪丽不满地说:“一声不吭就走了,亏我还带他玩了呢,真没良心!”
“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想跟人家一起玩吧?”
女生揶揄道:“等你回学校了,再去找他不就好了。”
“……才不找呢。”
张雪丽撇了撇嘴。
“喵——”
在家门口,她们听到了一声猫咪叫声。
“门口怎么会有猫?”
女生惊讶地说:“谁放在这里?”
“它好黑啊。”
张雪丽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端详:“黑不溜秋,跟那个臭家伙一样。”
然后捅了捅小黑猫柔软肚皮,黑猫软软地叫了一声,表情懒散。
“连臭屁表情都跟那家伙差不多。”
“你看,果然还是很在意人家。”
女生笑道:“三句话不离他。”
“哪有!”
张雪丽反驳道,然后犹豫一会,看着怀里黑猫,脸上带着一丝哀求:“我们可以养它吗?它好像被遗弃了。”
“万一有主人呢?说不定只是跑丢了。”
女生想了想:“这样吧,我在附近贴几张寻猫启事,说不定它主人也在找它,如果实在找不到,咱们就养,行不行?”
“嗯!”
张雪丽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喵……”
黑猫懒洋洋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提起后爪,挠了挠脖子。
“给你起个名字吧。”
张雪丽用手揣起它手臂,举到半空中:“这么黑……叫你煤球怎么样?”
“好随便名字……”
女生在一旁吐槽道。
“不管,就叫这个名字!”
“你看它都翻白眼了。”
“煤球,煤球煤球!”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