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哥哥有句话还是说得挺对,不能再制造阶段矛盾,自己既然先一步回了国,也算占据了主场优势,怎么说都得给将来要携龟归来的龟爸铺铺路,不能将难题全留给梁予辰一个人。
当晚他琢磨来琢磨去,制定了一套完整的作战策略。
巧的是这一晚胡艾华跟梁长磊也有过一场深谈。两人毕竟是盖同一床被子的关系,许多话可以说得很透。
梁长磊习惯开门见山,没有那么多心眼。他说:“华华,你们没回来之前我已经想过了,这件事是予辰的错。你放心,他的工作我去做,如果他执迷不悟,那这个家以后就不欢迎他。”
语气深沉,说得很慢,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胡艾华听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靠在床头侧转过身体,正要开口却见他接着道:“不过他毕竟是我儿子,人家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他就是有天大的错,我是他爸,也不能全怪他。以后他再回来,虽然不让他回这个家,我还是想让他回店里,帮个忙也好。万一他哪天想通了要回国工作,那就让他自己租房子,离我们近一些,只要我还能看着他就行。”
这番话言辞恳切,说完他自己就先叹了口气,父子之情终究是难以舍下。
胡艾华静静听完,手伸过去,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次我过去,了解得会比你多一些。依我看,他们俩的关系没那么容易断。纪潼这小子也不知怎么了,”她顿了顿,心有余悸似的,幽幽说了四个字,“死都不怕。”
那边发生的事梁长磊差不多全知道,毕竟纪潼手上还有伤。他覆住老婆的手安抚:“孩子的事过后再慢慢解决,不急,但别拿命开玩笑。咱们也都老了,你生气我明白,所以你打他们骂他们我不计较,换了我也会这么做,谁都有脾气。但是拿生死的事去赌,实在没有必要,你赌自己的命,赌输了,孩子心疼,我也心疼;赌孩子的命,要是孩子真有个好歹,咱们下半辈子还活不活?”
字里行间全是对这个家的在乎。
胡艾华心绪难平,靠着他说:“磊哥,我当时话赶话说到那儿了,说了几句对不住你们父子的,你别怪我。”
梁长磊摇了摇头:“你脾气大,我一早知道。”
她与纪潼母子脾气是一脉相承的火爆,只不过一个外强里也强一个色厉内荏而已。不过幸好,梁家父子都懂得包容,这既是缘分也是运气。
就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他们二人起床,走到外间成功被震了个清醒。不为别的,就因为纪潼居然早起做了吃的。
包子、鸡蛋、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桌早餐,香气诱人。
“这是……你做的?”胡艾华率先发问。
“不是啊,”纪潼站在桌边扬了扬包着固定带的手:“这些都是我出去买的,妈你忘了我还是个残废呢。”
说话时笑得还颇为自豪。
他的懂事来得太突然,老两口不明所以,一人拿了个碗盛了粥:“今天升的是什么太阳?”
“孝顺的太阳。”纪潼坐到他们对面,左手舀粥送到嘴边吹了吹,尝了一口,发觉没糖的也挺好喝,一抬头却见对面二老纹丝不动,“你们也吃啊。”
二老对视一眼,这才慢慢起筷。
“包子好香,你们吃你们吃。”
“没事没事!鸡蛋我自己来剥,我可以的。”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身残志坚!”
梁长磊跟胡艾华被他弄得坐立难安,反复用眼神交流,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吃到一半,纪潼左手不便,拿筷子夹包子结果连筷子带包子一起掉了,梁长磊便起身帮他又拿了一双,送到他眼前:“给。”
纪潼握住筷子的那一头,脑袋也抬起来,看着梁长磊似有话要讲。
梁长磊松了手,疑问地看着他。
只见他憋了几秒,憋出一句:“谢谢爸。”
叮咣一声,胡艾华手里的汤勺掉进了碗里,黄悠悠的小米粥溅得到处都是。梁长磊则身体僵硬表情也僵硬。
“你叫我什么?”
既然横竖都是爸爸,叫一叫又不吃亏。
“谢谢爸爸。”他手捏紧筷子又重复了一遍,叫完也不敢看梁长磊的反应,埋下头去拼命喝粥。
第75章以身犯险
冬去春来,到了四月。
纪潼宿舍重又齐聚,去了非洲的侯进带着满臂的疫苗针眼还有黑了几个度的皮肤回校了,四个人去学校旁边的湘菜馆搓了一顿。席间他自然是主角,讲自己在非洲的经历讲得唾沫横飞,几大盘菜也堵不上他的嘴。
王腾边听边搭腔,问:“那边安不安全,不说挺乱的么?”
“还行啊,”侯进夹了一筷子的扁豆丝送进嘴里,“我在首都,没什么危险,不过隔道海峡就是战区,那边儿危险。”
“又打起来啦?”
“打啊,怎么不打,停火协议就是废纸。不过吧,不过去就没事。”
王腾笑得傻呵呵的:“谁没事往那儿跑,那不是找死,你说是吧纪潼,纪潼?”
旁边的纪潼一顿饭几乎只顾走神,压根儿没说几句话,被人喊了两三声才惊觉失态:“怎么了,要倒可乐?”
可乐在他手边。
侯进咬着筷子尖打量他的脸:“哥们儿这次回来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病了?”
其实哪是什么心事,相思病而已。梁予辰昨天没回他短信,他心里总有个牵绊绊着,没法儿痛快畅亮。
“病什么病,”他低头去旋可乐瓶,“我没病。”
“嗨。”王腾不着四六地朝侯进挤眉弄眼,“估计失恋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侯进瞅他那样儿就乐不可支:“他失恋了你高兴什么,难不成你想趁人之危跟他好啊。”
“你放屁。”
这一声由王腾跟纪潼同时发出,气沉丹田。纪潼气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怎么会喜欢他?”王腾却说:“那么多漂亮姑娘我喜欢他干嘛。”
仔细一对比琢磨其实有点儿问题,不过还好钢铁直男们心思浅。
“去去去,口水都滋我脸上了。”侯进拿筷子轰他们,“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
“谁让你瞎开玩笑的,”纪潼敛着眸,“这儿到处都是同学,传出去我怕我对象误会。”
他一点儿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到处宣扬自己有对象的事。
候进一口可乐喷了八百米远:“大哥,除了你貌似没人当真吧。再说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过年的时候。”
“看来是长辈安排相亲来着。哪家姑娘啊,瞧把咱们法语系小霸王给祸害的,魂不守舍了都。本校外校?本地外地?”
“本校,外地。”他吃了一小口菜,筷子咬在齿间抽不出来,“已经毕业了。”
众人愕然:“你小子搞姐弟恋?”
温柔可人的大姐姐,多少嫩葱直男的终极梦想。
“唔……可以这么说吧,随便你们怎么理解。”
再问,什么也不肯多说了。
又吃了半晌,侯进忽然想起件事,拿筷子那头扒他小臂:“对了,你哥呢,你哥怎么样了?他不也毕业了么。这回我去非洲同行有一小姑娘还认识他呢,缠着我问东问西,想让我帮他牵线。”
纪潼一听,眉头登时皱起来,老大的不乐意:“哪个小姑娘?牵什么线?”
“搞对象的线呗还能什么线。诶,说真的,我看人姑娘心挺诚,要不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
“推个屁。”他立马撂了筷子,“我哥已经有对象了,俩人感情比你这肤色还深。”
“嘿嘿嘿!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他们深他们的,别带上我行么?”
话音刚落,纪潼又瞥他一眼:“以后少帮我哥保媒拉纤,他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操心操心王腾吧。”
侯进好心办坏事,平白遭顿数落,蔫不兮兮地说:“行吧行吧,你哥对象我们认识么?学姐学妹?”
纪潼拿起杯子抿,目光左顾右盼间有点儿不自在,半晌才答:“学妹,小好几级。”
妹就妹吧,无所谓。
王腾一听,拍桌子就喊:“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早说过他喜欢十七八岁的,你哥整个一假正经!”
逗得一桌子人哄堂大笑,纪潼抿着笑放下杯子就往他脖子攻去:“说谁假正经?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