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算把纪潼给拿住了,谁叫他是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
不过不能在家玩不代表真不玩了,他还有别的辙——去网吧。
挺多男生即使家里有电脑也会选择去网吧联机,一来有气氛,二来机子配置好。就这么着,开学后纪潼伙同侯进、王腾几个哥们儿,一有时间就跑去网吧打游戏,功课落下不少,图书馆就此绝缘。
梁予辰最近也挺忙,没时间管他,闲下来以后查他作业发现半本都空着,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去宿舍问责,没想到扑了个空。
周六下午两点纪潼在网吧战得正酣,周围一圈朋友,面前又是泡面又是饼干,用胡艾华骂他的话说:简直颓废至极。
一把打完又输了,众人纷纷骂娘,侯进起身去卫生间撒尿。
纪潼戴着耳机,键盘敲得犹如电竞贝多芬,边输出边喷人,全副精神都在想下一句话怎么回时肩膀忽然被人猛拍。
“纪潼纪潼!”
他取下耳机不耐烦地扭头:“侯进你干嘛,没见我忙着呢?”
侯进指指外边:“你哥!我刚去厕所在外面见着了,正一间间找你呢。”
“卧槽。”
经过一学期的相处后无人不知他有个严厉的学霸哥哥,虽然平时好说话,真生起气来却不是闹着玩的。
纪潼顿时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他找我准没好事,我要挨揍了我要挨揍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说完就要撒开腿溜,又被王腾一把拉住:“你现在出去就撞枪口上了,出口就一个!”
“那怎么办?”
“藏桌子底下。”
“藏哪儿?!”
“桌子底下!”
敲门声突然响起,王腾当机立断一脚将纪潼踹进桌底。
—
梁予辰找到最靠里的一个包间,礼貌敲门,等了挺久,听着里面的吵吵嚷嚷,晃了晃腕子。
门一开,是侯进。
“哟,予辰哥?你怎么来这儿了。”小子装得挺像。
“我来找纪潼。”
“纪潼?纪潼没来啊,在学校学习呢。”侯进堵着门,不自然地笑。
平常都不学习的人,周末会特意留在学校学习?
梁予辰拍拍他的肩:“我进去找。”
侯进搔搔头,只得退开一步。
能容纳四个人的包间一边两台电脑背靠背,软沙发、果汁饮料、零食应有尽有。还挺会享受,这小子。
“予辰哥。”
“予辰哥!”
剩下俩小伙子纷纷向他问好。
梁予辰目光打量一圈,很快在靠墙的位置发现了熟悉的三条杠背包,还有桌下露出来的运动鞋后跟,不禁心中失笑。
为了打游戏连桌子都肯钻,以前怎么没发现纪潼这么能屈能伸。
他走过去,站在桌前,回头看着三个坐立不安的小菜头:“这个包厢能坐四个人,你们就来三个,岂不是亏了?”
王腾舌头打结:“还还还好,周末凑不齐人。”
梁予辰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坐下:“这样吧,正好我有篇说明书没译完,跟你们拼两个小时。”
“……”
王腾跟侯进对视一眼,心中死灰一片。
蹲在桌下的纪潼险些哭出来。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走寻常路的哥,在学校搞商务在网吧搞学术。
端坐在沙发的梁予辰没听见他的心声,将他用过的耳机搁到边上,平静地关上没来得及退出的游戏画面,点开了自己的邮件,下载文档。
剩余三人如坐针毡,一时间静如禅室。
“你们玩儿你们的,”他又用点餐系统叫了杯咖啡,完全一副要打持久战的作派,“不用考虑我,多吵我都不受影响。”
没等喝的送来,桌子下的人就腿麻得蹲不住了,忍不住活动了一下双脚。
梁予辰听见细微的动静,噙着笑将两条腿往里伸,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才停下来。
“这桌子挺局促的。”他说。
“对对对。”其余三人立马搭腔,“哥要不你回去工作吧,我们真怕打扰你。”
梁予辰在他们的注视下站起来,眼见他们眼中升起希望,又徐徐坐下去:“我活动一下腿。”
三人崩溃,纪潼欲哭无泪。
“怎么了?”他把着鼠标有意无意地敲着,“不欢迎我?”
“欢迎……”侯进咬牙,“特别欢迎。”
捉弄够了。梁予辰抬了抬眼镜,脚踢桌板:“出来吧。”
蹲的时间长了怕人难受。
几秒后两只暖乎乎的手抱住他的小腿,一只小刺猬从桌下爬了出来。
纪潼扶着腰跺着脚,无限怨念地被他夹在大腿与沙发间,冲他发脾气:“干嘛干嘛,非要抓我出来……”
看破不说破都不懂。
梁予辰用两条腿禁锢着他,背靠沙发仰角看他:“偷跑来网吧还有理?”
“周末放松一下。”纪潼咕哝,拿膝盖顶他的腿,“放我出去。”
还知道在室友面前害臊。
梁予辰淡淡瞥他一眼,收回腿站起来:“收拾好包跟我回去。”
纪潼气得在嘴里叽叽咕咕,却也听话地收拾起来。
等他们走了余下三人面面相觑:这纪家的家教未免也太严了。
两人坐地铁回到家,一推门胡艾华亲亲热热迎出来:“俩儿子回来啦,去哪儿玩啦?”
本该昨天就回家的两人,一个坐高铁去临市干兼职,一个偷溜去网吧打游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潼躲在梁予辰身后,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胳膊。
怕挨打,耳朵要紧。
梁予辰镇定自若地朝后妈笑了笑:“早上有场国际博览会,带潼潼去我打工的摊位长长见识。”
“哟那是好事。”胡艾华笑成一朵花,将俩儿子的背包左右手各拿着,“潼潼还真就缺乏这种社会经验,要不他老以为钱能从天下掉下来。”
纪潼心虚,乖巧待着没回嘴,换了双毛拖鞋就逃到客厅偷水果吃,像只囤粮的小松鼠。
梁予辰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渴了一路的感觉终于缓解。把这小崽子弄回家太费劲。
他回房,纪潼也跟着他回房,悄然关上房门,拉住他衣角:“谢谢哥。”
反正犯了错就是嘴乖。
梁予辰扬了嘴角,向后包住他的手,自己坐到床边,拉到身前站着审问。
“这周我不在学校你就玩疯了?”
纪潼手腕在他掌心攥着,像被一副最牢的手铐铐严,一动也不乱动。
“没玩疯……”小声辩解,“就去了这么一次。”
“还想骗我?”他挑眉,“你们宿舍最小的那个今天被我逮个正着,说你们上周吧通宵。”
纪潼抿着唇摇他的手,身体也跟着左摇右晃:“就那一次。”
梁予辰气归气,重话却一句也没有。
“以后再这样我就代阿姨揍你。”
纪潼扑到他身上,两只手左右抻他的脸:“你还揍我呢,就会说大话。”
梁予辰脸上的肉被扯得微疼却不躲不避:“我怎么就不会揍你?”
“你舍不得。”纪潼拉他的脸像拉皮筋,“你才舍不得揍我。”
梁予辰把他推到床上趴着,掌扬起来作势要拍:“你要是敢挂科没准儿我真会揍你。”
纪潼咯咯笑着,泥鳅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卫衣将床单带得皱皴。
“想得美,我这么聪明绝顶怎么可能挂科。”
梁予辰忍不住拽住纪潼细嫩的两颊肉:“谁都没你脸大。”
动作间手背青筋微显,山脉一样从指根向血肉深处绵延。他看着,忽然间有一刻恍惚,恍惚完又顿悟。
原来所谓的十指连心,是这样一个连法。明明手上捏的是纪潼的脸,胸腔里这颗心却像被人捏在指间把玩,一时酸一时疼,难受却又享受。
这种感觉陌生又不真实,像是梦里得了场大病,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第32章听哥哥的
葱绿的嫩叶长满枝头,夏日的脚步又临近。
在学校里关着,时间好像不再是时间,每一天周而复始,从宿舍到教学楼再回到宿舍,脑袋里熟背几句外文的风花雪月,耳廓听出两个茧,心上多了道年轮。
纪潼离二十岁已不到半年,人也抽高了两厘米,但还是比梁予辰矮上一截。他不服气,踮着脚跟他哥比个头,扬着下巴抱怨:“你到底吃的什么饲料,为什么就我长得这么慢?”
“你不会再长了。”梁予辰擦着眼镜,闲极无聊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