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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鹤轩被触动了一霎。
但是他没接傻子的糖,他怕自己一旦接了,就该老想着要。
怀里的大兔子蹦跶到晚上,卞鹤轩正低头给米小左发慰问微信呢,刘香蹭着洗手间的门出来,立在床边上,不说话。
半分钟后,刘香憋不住了:“大哥,你看我穿这个,大小合适吗?”
米小左这场病来势汹汹,嗓子肿得没法说话,上火,到现在都没下床,卞鹤轩也出不了医院,只能在微信上打字问问。刘香蹭过来的时候,他知道,但万万没想到,傻子是自己跑厕所里换衣裳去了。
他把卞鹤轩准备的睡衣穿上了,正好和睡裤成一套,精精神神的,比穿跨栏背心好看多了。
卞鹤轩很坏,像与人较劲似的,知道傻子等着自己来夸呢,可他偏偏不夸。上次叫你穿你不穿,现在偷摸换上了,我卞鹤轩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吗?是吃你一顿大丸子就……就随随便便想夸你的那种人吗?
“嗯,还行吧。”他说。傻子脸上的雀跃果然消失了,尴尬地拽着衣角,自己笑了笑,识趣儿地支床,栓小绳子,熄灯,睡觉。闭眼之前,卞鹤轩看见傻子自己给自己剥了一块大白兔,含着睡的。
真傻,怪不得有蛀牙。
从卞鹤轩记事起,他不算是个睡觉很轻的人。小时候家里有一张凉席,只有一张,卞鹤轩就老想上去试试。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电扇,特别热的伏天真是睡不着。要是再有几只蚊子,一夜甭想睡。
家里穷到什么样呢?穷到卞鹤轩都盼着亲妈改嫁。因为亲妈太漂亮了,过这种日子,卞鹤轩不舍得。听别人说,亲妈嫁给自己老子的时候家里条件挺好,还有一辆桑塔纳。
有一天卞鹤轩在家里没事做,翻箱倒柜,找找边边角角有没有落下零钱。一翻不要紧,从大衣柜里翻出一张老照片,竟然是爸妈结婚那天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可牛气了,大高个儿,叼着烟,穿白西服,周围一圈儿伴郎伴娘,中间吊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亲妈美得像娇花,旗袍火红。
卞鹤轩那天才发现自己老子真他妈帅,现在真是落败了,开破出租车的,险些认不出来。
那时候他特别纳闷儿,开出租不应该挺赚钱吗?怎么自己老子就这么没用?倒班儿时候喝醉了,还打儿子出气。
辍学去广州的由头,也因为卞鹤轩和自己老子不对付。15岁的半大小子,血气方刚,老子已经打不动了,还手快又狠。那天卞鹤轩和他老子在家吵,闷雷在头顶上响,好像也给他鼓劲儿呢,一个没忍住,卞鹤轩就把心里憋久的话喊出了声。
“你他妈没本事,叫我妈跟着受罪,算个屁爷们儿!等我赚了钱,好吃好喝供着她,我饿死你!”
卞鹤轩的老子砸了个酒瓶子过来,也不客气:“牛逼你现在就滚出去赚钱,没钱敢回来我揍不死你!”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卞鹤轩睡觉就特别轻,一闭眼就能听见自己老子骂人呢,骂他睡什么睡,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他讨厌自己老子,因为他觉得自己老子特别傻,别人做生意都能赚钱,他爸除了开个破车什么都不会。卞鹤轩从小就讨厌脑子不够用的人,就和讨厌他老子似的。
夜里醒了,不是腿疼,仅仅是外头起风了。北方冬天的风很邪性,呼啦一瞬平地而起,万栋高楼都拦不住。特别是现在窗外的这种高楼风,像吹军哨,逼人起床。
腿不疼,胃疼,晚饭吃太快了。看一眼手机,还不到凌晨2点,他又习惯性扭身看了一眼傻子,睡得跟小祖宗似的。
翻身,挪腿,下床,拄拐。等卞鹤轩回神,自己已经坐沙发上了。
有病吧,大夜里不好好休息,看一个傻子睡觉。
刘香睡觉很沉,打着清浅的小呼噜。正因为他没有烦心事,每天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睡觉折腾着呢,踢被子,卞鹤轩被他翻身的动静吵醒过很多次,经常想骂人。
神经衰弱,最受不了旁边有人,他和刘湘的那张大床能睡3个并排的成年人,还特别订制了无干扰智能床垫。但凡刘香智力正常,他早把人轰去玄关睡了。
其实睡衣穿上挺合适的,颜色显干净。行吧,行吧,好看,夸你。
卞鹤轩往前凑了凑,给刘香捡了一把被子。刘香的脸,最适合睡觉了,睡着了根本不像个傻子,眼皮底下眼球还在动,估计做着没心没肺的梦。
就是这睡衣的扣子,系串了行。
给一个睡梦中的人系扣子,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可卞鹤轩会干吗?当然了,他有病。他受不了无序排列,不看还好,看一眼心里难受得不行,八爪鱼根本没法不管。掀了傻子的小被子,卞鹤轩丝毫不怕把人吵醒了,从最底下开始,一颗一颗解开,像拆包装盒似的,把傻子的睡衣给拆了。
拆完了,卞鹤轩舌尖一热,也学着傻子开始舔牙。眼睛不知道先看哪儿,觉得哪儿都挺好看的。
一个扣眼一个扣眼,从胸口到肚脐,卞鹤轩一边舔牙解馋,一边给傻子打包,又全系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下手。说不想,是装孙子呢,他都快膨胀了。但反正就是下不去手,反正就是不想这时候。
而且,傻子妈要是在天有灵,来一个天降正义,自己不就歇菜了。
但多看两眼手,没问题吧?看手不算趁人之危吧?
“大哥……你,干嘛呢?”刘香突然醒了,醒了就看大哥坐在面前发呆,还不停抖腿。
犯烟瘾呢。
“我艹,你醒了也没声儿啊!”卞鹤轩根本没有心虚理亏一说,正人君子极了。可不是嘛,他真就是多看了两眼小肚皮小胸脯什么的,连皮都没碰,简直可歌可泣。从前卞总停手的原因可只有一个,太累了,没膨胀起来。
刘香自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解开小绳子,刚睡醒的嗓子有点哑,开口有大白兔糖的味道。
“你睡觉前吃糖,不怕牙疼啊?”卞鹤轩的腿又震动模式了。
刘香想了一下,慢慢把睡前的事儿回忆起来:“不经常吃,偶尔才吃。吃大白兔可以止疼,本来想给大哥的,怕大哥夜里腿疼,又不要。”
卞鹤轩抖着腿问:“哪儿疼?不舒服明天给你挂号去。”
“我这儿疼来着。”刘香还躺着呢,指了指胸口,卞鹤轩刚才偷看过的地方,“睡觉前这儿难受,才吃大白兔。”
卞鹤轩突然不想听他往下说了,因为他已经猜出了大概。
可刘香傻,没看懂大哥的眼色,把心里那点事儿全倒出来,就不给自己留退路:“大哥给我衣服穿,穿上了,又不看,还把我晾一边,我心里很难受。”
“心里难受就吃大白兔啊?刚补好的牙,还想疼一次是不是?”卞鹤轩觉得自己特别不讲理,穷凶极恶的歹徒都没他混蛋。他给刘香拿睡衣单纯是自己看不惯,才不想玩什么你难受我也难受的回合制游戏。
刘香躺着没吭声,就是腿突然缩了一下。卞鹤轩从来没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一看,是护工床短了些,傻子伸不直腿。
护工床都是一个规格,刘香这样的身高,恐怕从来没伸直腿睡过觉。
“你赶紧睡,别瞎琢磨事儿了。”卞鹤轩直着腿起来,两步跨到病床边,他才不心疼傻子,王八蛋才心疼傻子呢。刚翻身上床,就看刘香起来了。
“你起来干嘛?”卞鹤轩怕他还继续唠叨心里难受什么的,用比较凶的口吻说:“躺下睡了!”
刘香把窗帘拉开,拿手试了试玻璃缝,果然有风。“大哥,明天我去买密封条吧,这玻璃透风,吹出哨响了。我明天给封上。”
于是卞鹤轩的声音又低了,反衬着风声更大:“你……怕刮风啊?”
“嗯,一刮风,就觉得自己要被吹走了。我妈说,刮风不能往墙底下跑,墙都能吹倒了。”刘香把枕巾抵在窗台上,再躺回去。卞鹤轩借着窗外的路灯,勉勉强强打量了一次。
护工床相当简易,左、中、右三处支撑点,折叠的。床头自带一个海绵小枕头,像个psp那么大吧。182的男人躺上去,是委屈了。
“大哥,你说这风,能刮走人吗?我妈说,墙都能倒了。”刘香往腕口栓绳子,瞧着窗帘上形单影只的树影。
“你先睡,要是把你刮走了,哥一胳膊把你捞回来。”卞鹤轩说,轻轻拽了拽鞋带绳,傻子的手也跟着动,“连你那破床哥都能给拽过来,怕什么。”
“大哥劲儿真大,那我就先睡了啊,有事,你叫我,我给你把尿。”刘香嘻嘻一笑,可有安全感了。他觉得大哥特别厉害,声音也好听,心里一下子就不疼了,吃大白兔真有用。
没3分钟,刘香就睡着了,真是没心没肺,把撩人无数的卞总晾了个傻眼。
说睡就睡啊!能不能关心一下病患啊!职业素养呢?花钱雇了个祖宗吧?卞总烦得人都方了。
隔日,员工代表订好时间,是晚饭之前来。
卞鹤轩夜里没睡好,白天一直犯困,心里总有地方堵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烦得也快上火了。等快到下午3点,刘香自己整理出一个双肩小背包,装着红本子、保温桶和餐盒,准备去家里给卞鹤轩熬排骨汤。
“你真能行啊?”卞鹤轩有些不放心,想起他昨天买肉馅儿被人插队的傻样儿。
“行啊,超市先买排骨,买藕,昨天买了小菠菜,大哥爱吃西红柿炒鸡蛋,鸡蛋还有,我买西红柿,再热几个奶香小馒头。”刘香说得头头是道,又把本子给他看。里面画了路线图,还有门牌号,连医院地址都写上了。
“要是忘了怎么走,我会问人。”刘香走之前还在给卞鹤轩打包票,“大哥放心,我读到中职学历呢,这点儿路,我没问题。”
是啊,中职学历,初中都毕业了,怎么也不会丢吧?卞鹤轩点点头,从窗户目送傻子走出前院,还给在家办公的卞姐发了个微信,说我傻子出发了,下楼接一下。
按理说万无一失,可卞鹤轩心里还是堵得慌,总觉得不安。
可能是风太大的缘故吧。
卞总突然又有点儿方,这风不会真把他那傻子刮跑吧?那么一个大高个儿呢,那么大一个傻子,刮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