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你……又乱开玩笑!”张啸天扫了一眼粉面通红的柳叶,瞪了张丽一眼,同时想到了那天在卫生间里的荒唐事,便不敢再看柳叶。
“哥,你坐,天气热,我去给你弄杯冷水。”柳叶腼腆地站起身,对张啸天微笑着点点头。自从张丽总开她和张啸天的玩笑后,柳叶见到张啸天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张啸天坐下顺手拿起了面前的文件,大概地扫了扫,是老妈的房产公司要和另一家投资公司合作共同开发江平市旧城改造的项目。
张啸天顺嘴问道:“妈,四百多亩的土地,这么大的项目,你为什么不自己开发?”
张丽笑道:“傻儿子,你真以为妈是财神爷啊,妈没有那么多钱,双林环球投资发展公司是一家国企子公司,银行有关系,妈与他们合作,钱就不成问题了。”
听到是国企,触到了这几天的案子,张啸天便又多问了一嘴,“什么国企?”
“双林省钢铁建设公司的下属投资公司,背景大着呢!”
“啊……”张啸天大脑乱成了一团,好久才平静下来。柳叶端着水杯放在他的面前,关心地问道:“啸天哥,你怎么了?”
张啸天抬头扫了一眼老妈,又看了看柳叶,这才说:“你们最好不要和这家公司有什么联系!”
张丽神色一怔,儿子从来没管过自己的生意,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柳叶嘴快,问道:“啸天哥,这家公司怎么了?”
张啸天想到了纪委的纪律,想了想才说:“妈,合作上的事情,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张丽道:“具体事情有夏杰和他们谈,对方由于背景大,所以表现得很硬气。儿子,不说这个,你告诉妈,为什么不让我和这家公司来往?”
张啸天婉转地说:“十家国企,有九家都不干净,我……我怕以后万一他们公司出了什么问题,牵涉到你。”
张丽没当回事地说:“能不能谈下来还两说呢,令一家房产公司也在谈这个项目,听夏杰说,谈判的重点就在土地返还金上,到时候再说吧。”
眼下的情况张啸天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着点点头。见到张啸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柳叶以为母子二人有话要说,就说:“你们聊吧,我先去睡了,有点困了。”
见柳叶走了,张丽才问道:“儿子,你怎么了,几天不几你人都瘦了一圈。”
张啸天道:“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有点累。妈,这几天……给他打电话没?”
张丽当然知道是谁,脸色不由得红了红,小声说:“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的,那个……差不多这个时候……”
正说着话,手机果然响了,张丽神经质似地拿起电话,不安地瞧了瞧儿子。张啸天苦笑着说:“你们先聊,要不我回避一下?”
得到儿子的同意,张丽才接通了电话,在与刘远山的关系上,?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所以处处小心。张啸天点燃了一根烟,听着他们无关痛痒地说着闲话,望着老妈的表情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张啸天不禁想爱情的力量原来真的如此伟大,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孤独,想到现在所认识的几个女人,心里就有些痒痒的。
“那个……儿子也在这呢,要不……你和他说话?”张丽突然话锋一转,小心地提醒了一句电话另一头的刘远山。
电话交到张啸天的手上,他迟疑了一下,就听对方说:“最近工作怎么样,还好吧?”
听到“父亲”的声音,和啸天心里便是一热,淡淡地说:“还好吧,最近……碰到一个难案子,有点棘手……”
“说说看,让我这个老家伙帮你分析一下……”刘远山脸上露出了笑意,其实他虽然远在他方,可是张啸天的一举一动,甚至双林省的一系列重大事件都没逃得过他的眼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在双林省政坛的大事。
张啸天似乎感觉到了刘远山话语中的轻松,但仍然硬着头皮把王常友的案子讲了一遍,包括自己一些不懂的疑问,最后看似毫无意义的补充了一句:“若烟姐说,张书记前天去京城了。”
刘远山听张啸天详细地说完了情况,颇为得意地说:“遇到困难为什么不早说!”顿了顿接着说:“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张耀东去京城是看你爷爷。上次延春的案子让刘为民受到了重创,之后上头就收到了一些无中生有揭发张书记的材料,看来某人不甘心这么败下来,党代会就要开了,某人想影响老张的声誉不让他再进一步,所以……老张这次一刀落地想干票大的,以绝后患。……王常友在双林省任商业厅厅长的时候,刘为民那时候是省委常委兼江平市委书记,王常贵是常务副市长,所以……他们三个查出一个,这个圈子就算完了!而三人当中王常友是官商,查他容易一些,所以才……老张找你爷爷是为了寻求帮助……你爷爷答应在关键的时候,出来说句话………”
“那……这么重要的大案,为什么让我们几个小年轻的上场,不单是想考验我们吧?”张啸天听到了这些高层秘闻,大脑同时在飞快地运转着,打断了刘远山的诉说,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此案,可胜可败,但老张必需立于不败之地!”刘远山打起了哑迷,之后笑道:“我今天晚上说得有些多了,遇事要多想想,切身体会一下,官场如战场,杀人于无形……”
手捏着电话,张啸天眉头紧索,看来刘远山这次也想考考自己了。张啸天临走前,顺便从老妈这里拿走了双林环球投资发展公司的材料。
想了一晚上,张啸天依然没有想通上边为什么让没什么经验的二科来查这个案子,早上饭都没吃就来上班了。对面碰到陈喜,陈喜忧心重重地拉住他说:“啸天,叫上小贺一起去我办公室。”
“我他妈的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让大力度地去查,一会儿又让放一放,还说这个案子要靠我们二科自己的力量去查!你们两位说……上面的领导到底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陈喜发起了牢骚,原来昨天晚上纪委江书记亲自给他打电话询问王常友案子的进展情况,陈喜不好说没什么进展,婉转地说暂时没发现线索,之后江书记就告诉陈喜,如果实在没什么头绪,也可以放一放,当然他只是提下见意,这件案子还是要靠二科自己去办,可以不必向除了江书记以外的上级报告。
听完陈喜说完了江书记的指示,贺楚涵想了想,不禁也皱眉说道:“这圣意还真不好揣摩啊,怪不得全天下只出来了一个和珅!”
陈喜一脸愁容地看向张啸天,“哎,你们说这上边不是难为我这个小小的科长嘛,查也是他们,不查也不是他们,最后又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吧,他们干脆不管了,这……这让我们下边的人怎么办,啸天,你能明白上边的意思吗?”
张啸天没有回答陈喜,而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次江书记跳过了焦厅长,跳过执法监察室主任,完全跳过我们上面层层的直接领导,而亲自把案子的材料交到我们身上,又让我们保密不要声张,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不正常,都他妈的不正常!”陈喜今天在自己的两位副手面前,完全失态,不像过去那么稳重了。这也难怪,在政府部门办事,难的不是办事,难的是体会上面领导的意思,领导的话听不懂,能力再出众也没有人提拔你,这是一条铁的定律。
陈喜的两只手在身上四处乱摸,最后气恼地说:“兄弟,给我根烟!”
张啸天笑着站起来,抽出两根烟,交给他一根的同时,顺手点燃了打火机。陈喜一愣神的功夫,火已经送到了面前,他赶紧凑上前吸了一口,“谢谢,”张啸天的这一细节,让他心里好了很多。不由得感慨道他真会做人哪!
张啸天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他把江书记的指示、昨夜刘远山的指导,另外联想一下张书记与刘副书记之间的关系通通地想了一遍,也就想通得差不多了。看来张书记对查王常友,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暗示江书记越过层层的关系直接安排二科。总的来说,张书记想给别人造成一种错觉,查王常友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二科自己的意思,查出来皆大欢喜,趁机可以把刘副书记拉下马,查不出来也很正常,顶多丢人的是二科,别人会说二科不自量力,尽然敢去查一个厅级干部。总之,无论胜败都没有人会想到这是张书记的意思。
正如刘远山昨夜所说,“此案可胜可败,但老张必需立于不败之地。”胜了给人的感觉是偶然,并非张书记克意为之,而败了也不会影响张书记的声誉。既使刘副书记想拿这个案子威胁张书记,张书记也已经为自己做好了退路,他去找京城的刘家老爷子就是个证明,况且昨天刘远山也说了,刘家老爷子答应了老张,关键时刻出来说句话……这无疑给张书记一个强大的支持。
张啸天一点点地思索着这几天的事情,心里有点不快,很显然张书记把二科的这些人当成了与对手博弈的棋子,他是暗中的策化者。战胜了对手,棋子是光荣的,而若失败了,棋子就会成为弃子,今后想翻身也就难了。
“官场如战场,杀人于无形……”
刘远山的话还在张啸天的耳畔徘徊,张书记这次的确下了一招妙棋,无论成功于否都伤不到自身,顶多牺牲了二科这枚棋子。如果二科干得漂亮,他张书记在运筹帷幄间就干掉了刘副书记,他才是最大的赢家。高层的斗争看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张书记布了一个局,进可改,退可守。而此案对于二科来说,说白了二科是一把枪,是炮灰,这自然令张啸天不舒服,不过想通了这些,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