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你在怕什么?”姬林忽然意有所指道。
季琛脸色苍白了下,抬脚急步就走,也不知道该去哪,干脆在宫中处理重要事情,直到天黑。
姬笙无奈过来:“你是这打算留宫中吃饭?”
季琛捏着笔的手紧了紧,起身,行礼:“没,待会就回去了。”
姬笙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见过姬林了,比之他们在外的三年,现在似乎更不敢了,眸中那点亮光也已经摇摇欲坠。
他动摇了。
面对残酷现实,他连最后那丝希望也已经快撑不住了。
还不如那三年,他说给他抢回去,即使他们都知道,这话到底多渺茫。
因为他们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回去,更不知道商从安到底能在心里给季琛留多久的位置,京中浮华,那人权势滔天,又对她那么好。
她就算真跟了姬林,把季琛忘得一干二净,也没人可以说她一句不是。
虽然很渺茫,但姬笙发现季琛多了点神采,每天在那给他出谋划策,冷静理智到另所有盟友信服。
这期间,不是没貌美女子自荐枕席,他送过,其他人也送过,但最后他就留了个差点被人充做军妓的丫鬟。
姬笙看着那相貌平庸的丫鬟,最后发现,她那双眼睛却格外出彩,像极了某人。
他以为他会留下了,但离开的时候,即使那动了心思的丫鬟怎么求,他也没带走,只是安顿了她的后半生。
姬笙也是到后来才明白,他只是不想那跟她想象的丫鬟被别人糟蹋了而已。
他那时真的不知道,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他到底要等多久。
他看着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比他还多,最可怕的是他记忆好,还过目不忘,姬笙简直不敢想象,那颗装满圣贤之道的脑子里,多了一堆废料的模样。
“季琛,你真得不介意她可能跟过姬林吗?”他道。
“还有那孩子,孤派人问过宫中所有人,除了已经告老还乡的金御医以及秦御医,其余人皆说那孩子是姬林的。”
“而且,那商小九之前最粘的就是姬林。”姬笙道,他希望他能介意下,他当初只想着不让季琛落入姬林的手里,不想让他被姬林圈禁,完全没考虑过那个商从安对他的意义。
但现在只要他介意,天大地大,他不信找不到个替代品来还他一个“商从安”。
季琛眼眸微垂,拱着的手紧紧捏着,薄唇张了张,半晌没发出音来。
姬笙以为他介意了,正想说赔他一个,就见季琛眼眸暗淡着:“臣嫉妒二殿下。”
嫉妒那人陪着她的时间比他更久,嫉妒她有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的是他,更嫉妒他有了小九。
他经常想着,他给她的那封信里,是不是写着让她等他比较好?
这样她是不是就会离姬林远点?
姬笙愣了下,最后只能看着他行礼离开,又回去面对冰冷冷的院门。
季琛出了宫门,然后坐着马车回了相府,马车停在门口小一会,车夫不解的叩了叩门。
季琛淡淡着:“去商府。”
“是,公子。”
马车又到了商府,商府大门打开,季琛站在门口,见他们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也只能站在原地。
“季公子居然大驾光临?我们都怕高攀不起。”管家笑眯眯着。
季琛垂着眼眸,就要拱手,被管家一手拦下:“公子大礼,我们承受不起,只希望太子殿下掌权后,能放我们一马。”
对方语气里的不待见,他听的分明,但有件事,他想最后求证下。
“我就想问下,你们府中布匹来源是不是稳定的?”
“自然。”管家笑着,凡是入府的东西全都是顶好的,而且都是经过顶级人士严格把关,稍有不对或质量不是拔尖的东西要么入铺子作为残次品售卖,要么直接烧毁,安全程度甚至连宫里都比不上。
否则,肖容幼也不会每次都从商府拿东西入宫给商从安和小公子用。
“那三年前,你们有给商从安做过青山书院的院服没?白色的那款。”季琛唇齿轻颤着。
肖容幼没好气着突然出现道:“我亲手做的,有问题没?”
商从安在宫里,姬林准备的衣服她不敢穿,几乎穿的都是书院院服。
“没……没有。”季琛眼眸暗淡了下,拱手离开,脚步微乱。
“不声不响消失这么久,他居然跑来问衣服?”肖容幼气着。
管家狐疑了下,他没事大晚上的跑来问布源?总不可能他送过什么布,然后质量没到要求,被他们发现,拿去当残次品卖了吧?
管家:“……”
不……不至于吧?
堂堂青山书院总监院,会分不清布料好坏?
季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府,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走廊里半天了,冷风吹的他浑身僵硬,指尖泛紫。
原来,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不想再在他眼前蹦跶了。
季琛动了动僵硬的指尖,眼眸暗淡着,其实,早就知道了,就是不想承认罢了。
“大公子,你怎么站这怎么久?”季夫人听到他站了半天的消息,急急忙忙出来,“砰”的一声撞到什么,她头一低,就看到小九摔倒在地。
她惊了下,自从他们来了后,可一步也没踏出过那院子。
“小九?没事吧?”季夫人下意识的想去扶他,看到他微微害怕往后挪的样子,突然想起他的病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点。
季琛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孩子怕他,他在,恐怕更难爬起来。
小九慌着,看着两人,心头一阵恐惧蔓延,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娘好像病了,很烫很烫。
季琛眉头轻蹙,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小九见两人要走,害怕他们跟其他人一样,看到他就绕走,嘴巴张了张,急着,艰难的吐出个字:“娘……”
季夫人正在困惑着他在说什么,季琛脑中忽然划过什么,大步往自己的院子去:“叫林御医过来!”
季夫人一听,连忙要去叫林御医,扭头又看着小九这么小一个人跟着季琛跑了过去,想想太过危险,对着远处经过的下人喊了下,让他去找林御医。
吩咐完,她又急忙跟着小九,好不容易追到人,发现他站在路中央,脑袋左右转着,似乎要急哭了。
季夫人后头柔声着:“小九是不是迷路了?”
小九不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点了点头。
“那小九跟着走,好不?”
小九又点了点头。
季夫人松了口气,他好像真的只是最怕季琛,其他人只要别离太近,都还好。
屋内,林御医施完针:“忧思过重,又着凉,现在烧起来了,我开服药,让她喝了,明早应该就能好大半。”
季琛点了下头,坐在床边,握着商从安滚烫的手,指尖微颤。
门口,小九站着,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只能两手扒在门上,眼巴巴的望着。
季琛抿了下唇,看了眼小九,又看了眼商从安,最后眼眸暗淡着,给商从安掖了下被褥,起身,向外走去,小九连忙跑的远了点。
季琛望了眼他,走出院门,小九这才跑进去,爬上床,钻进被褥,趴进商从安怀里,抱的紧紧的。
林御医正收着东西,扭头一看:“小九!别离商编修太近。”
小九不理他,趴在商从安怀里一动不动。
林御医没办法了,摇了摇头,连忙再重新开方子,给小九预防。
季琛又回门口,望着里面,不敢进去,林御医走到门口,将药方递给季琛:“小九怕苦,哄他喝药,恐怕有点难。”
唯一能让他喝药的商从安已经病倒,尤其是小九现在还怕生。
季琛收好药方,再在外面等了会,直到里面两个都睡过去了,他才走到床边。
商从安眉头紧皱,曾经红润朱唇泛着苍白,双眸紧紧闭着,长睫不安的微动着,似乎很难受,季琛垂眸,看着趴在商从安身上的小九,小小的人,两手紧紧拽着商从安衣服。
他想了想,走到柜子边,拿出条被褥,再走到炉子边,脱下外袍,一边烘着被褥,一边将自己从外面带来的寒气烘烤殆尽,直到额前开始冒着热汗,才回床边,小心掰开小九的手。
小九的手很小很小,还软软的,季琛眸色忽然温和了下,小心翼翼的将小九抱进怀里,再一手将被褥盖回商从安身上。
他自己则抱着小九,盖着烘好的被褥,躺在床沿。
季琛昏暗烛火中看着那轮廓,没了小九压身,似乎呼吸顺畅了点。
他想着估计她醒来不乐意看到自己,还有小九中途要是醒来,看到他会害怕,他只能撑着双眸子,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
天快亮时,商从安眼皮微动,季琛急忙将小九塞回她怀里,抱着那条被褥,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自证清白下,说我明显黑化姬林洗白太子的,麻烦从头重看下。
姬林本身就是个天真又可爱的坏人,他从一出场就是视身份低微的人性命如草芥,为了坑季琛,直接拉了无辜的商从安,如果对方不是季琛跟商从安,估计就是一个盛怒,另一个送官法办。
还有青山书院考试时候,也没管商从安一平民会不会被卓茹嫉恨。
但姬林上位者,别人的性命如何就跟他今天饭吃多吃少一样,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问题。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可爱派的。
但他可爱归可爱,他本质会做的事从头至尾都没变过。
所以,根本不存在故意黑化他的行为,他本来就是个坏人,就是这个坏人很可爱而已。
但你们不能因为他可爱,就对他这么宽容啊,他该做的事还是会做,下面会写到季琛离开的三年,他对季琛他们做的事,你们要是连这都觉得我在故意黑化姬林,那我就没啥可写的了。
你们是打算让我卡文卡死吗?
然后是太子,不存在洗白,因为最近在写的是他以前的事,他以前是真的好,但被他亲爹害了后,他后面就有多黑让琛自责十年,也就是你们最讨厌的模样,现在他爹死后,他心中怨气自然少了点,但也回不到以前端正的模样了。
你们不能因为他现在是黑的,我写到他以前,就说我给他洗白啊。
他以前要是不白的话,被他爹害后,他怎么黑化?
还有姬笙这一段,东宫这一段,我原本是打算放到番外补充的,只是看你们骂他骂的那么狠,才塞进正文的。结果你们反而骂的更狠了。
所以,从来不存在故意黑化谁洗白谁,不信重头看一遍,前面都有依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