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书院新生例会,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对待这个带着巨款来的学子。
容时丘怜爱的看了看在角落罚站的商从安,点了点头:“的确不好处置。”
杜梧不予评价,只盯着商从安笑。
昨夜踹门的那位监院,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粗大的拳头:“意思是如果他不听话,我不能随便揍?”
商从安打了个哆嗦,难怪这个昨夜门踢的那么痛快!
季琛旁边的黑胡子监院一脸严肃:“你们难不成还打算给他走后门?”
唐元看了看商从安,又看了看季琛:“大义灭亲啊。”
昨晚刚云雨,今早就收拾人。
商从安小腿一抖,不敢置信的看向唐元,他们要灭了她?
季琛淡淡开口,眼眸扫过角落看起来无助又可怜的商从安:“商老爷的要求,让他成才。”
一音定锤,众人懂了,严家管教,横竖他亲爹亲自说的,只要别把人弄残,那钱还是可以有的!
所以……
几人看向季琛,他这是在告诉他们,遇到这个必须严格对待?
商从安靠着墙,心头微凉,有种以后日子不好过的直觉。
季琛一手轻点桌面:“商从慎,昨夜违反院规,罚藏书阁禁闭三天,抄周易三遍。”
至于违反什么……季琛视线又扫了商从安一圈,念在初犯,他就不告诉别人这个去喝花酒了。
商从安:“……”
怀里的月事带应该够吧?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新晋学子商从慎入学不到三天,接连被季琛罚了两次传遍整个书院,顺便某个小道消息开传,比如这个学子好龙阳,还是饥不择食的那种。
季琼坐在书舍里,听到消息,抿了抿唇看向寝舍方向,不知道那条裤子干了没?
为了不让两人的事被发现,也为了自己某天能拿这事要挟下季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季大公子头一次亲自洗着别人的裤子,洗完还细心的给晒了出去。
他等着拿这条裤子威胁季琛!
商府
“姨娘,入了!”柳柳出去一趟,就接到一封来自姬林的信,里面一张书院新晋学子名单附着,他看完,赶忙高高兴兴跑回来,特地绕过前厅,看到商从语还有向瑢,使上吃奶的劲,高喊着,“公子入选了!”
向瑢听完,眉头嫌弃的一皱,大呼小叫,没点样子。
商从慎入选是有很大机率的,毕竟商祜给了那么大一笔钱指名让他去,虽然那个监院说什么会一视同仁,但她们还是不怎么信的。
但只要能让她家从明入了,她也不在乎那个商从慎,横竖以那个的脑子就算入了也赢不过她家从明,而且以后有的是机会打压二房。
柳柳停了停,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人,看到那两个一脸鄙夷,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那宋帆落选了!我家公子上了!”
两人闻言,脸色刷的一白,凭宋帆才学,居然落选?
“哦,对了,商从明也落选了!”柳柳喊完,拔腿就跑,商府内溜达完一圈,喊了一圈,确定把病了好久的老夫人给吵醒,他不过瘾,又顺带去街上重新奔回来,边奔边喊。
他刚刚回来太急,忘喊了。
宋家那位姨娘早就收到消息宋帆落选,一边暗骂青山书院有眼无珠,一边又心疼儿子受挫,不过听闻,卓家托了关系,让宋帆入了国子监。
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皆是一众官家子弟待的地方,一个个的皆是权贵。
入了有助于他儿子结交权贵,但……她还是忧心,深怕宋帆在那受到歧视跟欺侮,而且,此时此刻她深切体会到有个权贵媳妇的好处,也隐隐觉得他儿子可能要在卓茹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又开始觉得商家不错,至少将来由宋帆拿捏,也不至于受委屈。
她正烦着,顺便给宋帆挑最好的衣料做成衣服送过去,不能让他被国子监的同窗小瞧了。
“话说,宋公子不是去什么书院了吗?听说那书院不好入,想必以宋公子才学是肯定入了的。”掌柜投其所好,奉承着,现在整个县都知道宋县令家的小儿子是最有出息的,连带着这位生母也水涨船高。
也不知道商家的哪根筋抽了,平常偏心就算了,这时候居然想换人,硬生生的把正妻之位给弄成了妾室。
可笑的是,那边还满心欢喜的答应了?这嘴脸难看的快成整个县城的笑柄。
宋家的刘姨娘一边翻着布料,一边淡淡着:“书院?帆儿路上走到一半,直接被国子监的人给请走了,说什么看中他才华,非要他去那,每月还给银子,宋帆盛情难却,只好跟他们走了。你说,我们宋家缺这点银子吗?帆儿也真是的,居然想着替我们省钱。”
掌柜一听,虽然他什么也不懂,但听着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他立马道:“宋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啊!”
“我家公子入选青山书院,宋帆落选了!”外头,柳柳急急忙忙奔过,不过胜在声音宏大,刚刚还一片羡慕的布庄,立马一片死寂。
掌柜递着布料的手僵了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偷偷抬眸,就见刚刚还一脸骄傲的女子此刻脸色铁青,捏着他布料的手青筋微露。
掌柜:“……”
原来宋帆被刷了,又原来这个在吹牛。
但……
“您看,这批布料最衬公子了,想必到时候在国子监那是最出挑的!”
什么也比不上他赚钱重要!
刘姨娘咬了咬牙,恨不得把刚刚外面那个乱喊的下人揪回来,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外面那个,而是……
她微微看了眼四周,刚刚还对她笑脸相迎的妇人们已经一个个低头窃窃私语,还一个劲的看自己。
谎言当众被拆穿,她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送到县衙!”说完,她急匆匆的就走了。
她走后,刚刚压低了的声音立马响起来,一个个的聚一块。
“真假的?”
一妇人鄙夷着:“刚刚她说压根没去青山书院,反而被国子监请走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我那侄子,方阶知道不?”
“嗯。”
“他来信说自己已经过第二场,但宋帆就很可惜,第二场的时候就被刷了。”
“确定是咱们县的宋帆?”
“怎么不是?看刚刚她那表情,难看到极点,肯定是自己儿子落选了,才说被请走,没准压根不是请去那国子监的,而是托关系愣是塞进去的!”
几人嘀嘀咕咕,猜了个大概,那边宋家那位姨娘气的小脸发白,刚回府,就又被大夫人奚落了顿,无外乎宋帆志得意满,说什么要封侯拜相,结果连门槛都没进去,丢了宋家的脸。
她一笔账,直接记在了商家头上以及抢了她儿子位置的“商从慎”头上。
柳柳喊完,把二房近一个月的憋屈喊的干干净净,一回他们自己院,满院愁云惨淡。
哦,他高兴的忘了,入的那个是他小姐,公子早跑路了。
“姨娘?”柳柳小心翼翼。
肖容幼呆滞抬头,唇齿微颤:“那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童童一旁抹眼泪。
“姨娘?”柳柳退了退。
“立刻找回来!”肖容幼手颤个不停,得赶紧把她家从安给换回来!
红红低头,提醒人件事:“满院下人就三个,一个蠢,一个傻,小姐不在,姨娘打算让红红去找?”
她真找去了,这三个估计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二房还慌着,门外,一队人马停在商府门口,商家下人赶忙来接。
马车内,管家低声叫人:“老爷,到了。”
车内闭眸修养的人缓缓睁眼,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不见底:“思群来消息了吗?”
管家:“来了,说他已入青山书院,老爷放心,书院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慎公子身上,思群又向来聪明,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查那位消息。”
“嗯。”商祜点了点头,下马车,看着商府门口,眸色沉了下,脸色微寒,每每看到商府牌匾,当年那场算计就浮现脑海,这也是他不爱归家的原因。
不过,快了,京中的某些人该为当年那场算计付出代价了。
三天后,书院内,禁闭解除,季琛放下书,淡淡着:“你可以走了。”
商从安望了眼外面的蓝天白云,想起自己那条在草地里躺了三天的裤子,捏着笔的手颤了颤,三天啊,没被别人捡走的可能性太小。
没准这三天,已经有人私下里寻找裤子的主人。
商从安低头,坐的笔直,一手压纸,一手握笔:“监院,学生还没有抄完。”
季琛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眉头一皱,起身,过去,一把拽起商从安,往门外拖去,对着护卫淡淡道:“锁好。”
商从安眼巴巴的望着藏书阁,一手被季琛握在手里,紧紧的。
“监院,学生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待两天。”商从安尝试抽手,她越抽,季琛握的越紧。
商从安继续奋力抽手:“监院,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不好!”
季琛面不改色,当没听到。
商从安看着越来越近的书舍,脑中浮现一堆人围着条裤子思索的模样,哽咽了:“可学生怕清白有损。”
季琛脚下微顿,回头,手里牵着的这个……还怕清白有损?
他冷笑一声,继续拽人走。
商从安见抽不出来,只能慢慢挪,顺便呢喃:“监院,别人会不会以为咱两有一腿?”
季琛额前青筋跳了下,轻咬了下牙:“不会!”
商从安见他终于搭理她,赶忙道:“但学生觉得咱两快有一腿了!”
商从安盯着他们两的手,死死盯着,顺带示意人一块看看,最好看完,松开她的手,让她回藏书阁继续窝着。
可惜季琛不看,依旧拽着他往书舍走,以至于越靠近书舍,商从安走的越慢,季琛差不多是拖着这个走的。
一众学子见状,纷纷给二人让路。
方阶感慨了下:“这模样,太像小时候第一次去书墅的模样了,不想离开家,被我爹生拉硬拽过去。”
一旁几人点了点头。
商从安:“……”
为啥像爹跟儿子,为啥他们看出来的不是有一腿的关系?
季琛拉着商从安入了书舍,再将她推进屋内,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你出来了?”季琼站她身后,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商从安低头盯着脚尖,顺带竖起耳朵听听四周有没有人在议论那条带血的裤子,心头略慌。
“嗯,出来了。”她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四周不少隐晦视线缠在她身上。
“那个,季弟师,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们在看我?”
季琼神色复杂的看向一旁的人,这个大概还不知道他是断袖这件事,被他之前的同一寝舍的两学子彻底传开了。
“跟班……”季琼纠结了下,最后想起他们季家的尊严,严肃着,“既然已经是季家的人了,该收心了。”
商从安困惑仰头,季家的人都有喜欢叫人收心,好好念书的癖好?
“虽然季琛为人是无趣了点,讨厌了点,但他也不是随便能被欺负的!”季琼眼眸微眯,威胁着旁边这个不挑食的。
季家的绿帽那是别人能给戴的?
尤其听闻这个不挑食。
虽然他很乐意看到季琛将来发现自己被绿后肝肠寸断的模样,但同时,他们季家的颜面也丢的一干二净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季琛还是别带绿帽比较好。
商从安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所以到底有没有人再查那条裤子!她到现在都没法去看看还在不在。
季琼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走廊下,季琛站着,身侧突然冒出一白白嫩嫩的学子,一脸乖巧讨喜。
他神色凝重:“还记得季琛旁边那个少年吗?跟我们一块考试的。”
商从安回神,点了点头,记得叫李思群。
“你再不收心,季琛没准就要被别人翘走了!”季琼恨铁不成钢的道。
季琛三天偶尔出藏书阁的时候,那个就逮足了机会往季琛身边凑,就算季琛没出来,那个也是一有空就入藏书阁等着!
殷勤成这样,肯定是对季琛有非分之想!
虽然目的不单纯,但他看起来还乖巧听话懂事,更难能可贵的是学问好,人还谦虚,即使是跟他弟是一类型,但比起他弟弟,这个实在是好太多,连他这个不吃那套的都对他没法板下脸来。
他旁边这个连别人头发丝都比不上!
商从安看着季琼表情,刚刚她觉得自己听懂了,现在看他这副表情,她又觉得自己没懂了。
她就与世隔绝了三天,现在一出来,她这是听不懂人话了?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至少我们还算有点交情,他跟你之间,只要你收心,我肯定只承认你!”季琼再次暗示。
商从安茫然的点了点头。
“对了,记得,叫兄长!”
商从安:“嗯?”
她就关了三天,小弟变兄长?
季琼抿了抿唇,百感交集,虽然和季琛不合,但怎么也是亲戚。
这个既然都跟季琛把事都干完了,季琛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那么这个怎么也算他弟……
弟媳?
季琼懵了下,还是说该算妹夫?
季大公子脑子混乱了,一张脸越来越黑,谁来告诉他,龙阳之好的话,辈分该怎么叫?
商从安呆呆的望着好像被什么烦住的季琼,更加茫然,她有点怀疑自己在藏书阁抄书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