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个小成员,江余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连鞋都忘了换,坐在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膝盖。
孙子杨察觉出江余的异常,把小推车推到一边,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
“我妈给我算过命,那算命的说我七十七岁有个大劫,万一过不去,你一个人得多孤单。”
孙子杨的声音低下去,捏.捏江余的手指,“所以我妈盼大孙子那会,我心里就有了主意,想给你弄个孩子,将来我要是真先走了,也能放心不是。”
顿了好一会,江余有点哭笑不得的说,“你是猪吗?孩子现在还小是看不出来,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长相能骗过谁?”
“就说像他妈。”孙子杨回答的顺溜,显然已经想好对策。
“其实在接到电话说那个女的给你生了个儿子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孙子杨搓搓脸,“你说我这不是自虐吗?想着法子给自己添堵。”
江余眉毛耸动,面前的青年跟只大型犬类没区别,仿佛只要挠挠他的下巴就会汪汪叫。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会看到你们父子秀恩爱,我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孙子杨难过的撇撇嘴。
“说完了?”江余在他头上拍拍。
孙子杨狠狠抓了一下头发,抬着头跟江余对视。
目光交汇,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孙子杨突然瞪眼,“你不会以为那孩子是我跟哪个女人.搞.出来的吧?”
江余冷哼,“没准。”
“那真是比窦.娥还冤。”孙子杨作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赶明儿我也去长城上哭,看能不能把长城哭塌了。”
“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江余摸摸他的狗头。
“那不行,我走了你还不得相思病啊。”孙子杨往江余手里蹭,轻轻的吻了吻他手心的生命线,“我就希望我们都能活到一百岁,儿孙满堂,那画面想想就美,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江余没有给出回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起了网上的一句话。
长命百岁,孤独无依。
接下来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大概是客厅的气氛过于压抑,原本还在啃手指的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吵死了。”江余烦躁的皱眉。
“我去找只袜子把他的嘴堵上。”孙子杨起身大步进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奶瓶。
想办法喂了一点,谁知婴儿还是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模样凄惨的不行,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江余听着头疼,满脑子都是哇哇的哭声,他扶着额头去书房了。
小的比大的还难伺候,孙子杨火气暴增,摸出手机打电话,“妈,你大孙子哭个不停怎么办?”
那头孙妈妈立刻放下手里的麻布,“尿屁.股了?”
孙子杨伸手在婴儿屁.股下面摸.摸,挺肉呼呼的,“没。”
隔着电话,孙妈妈也听到哭声了,她问,“饿了?”
孙子杨的手指婴儿嘴边抹抹,“都吐.奶了。”
“抱起来走走,没准就是见你们不搭理他才哭的,那么大的小孩子娇气呢,正是粘人的时候,就希望你们一直围在他身边。”
“哎,小文什么反应?”孙妈妈不放心的问,“跟你闹没?”
“高兴的不得了。”孙子杨说,“妈,我先挂了。”
孙子杨把婴儿抱着在客厅来回走动,胳膊肌肉绷着,不敢使太大劲,怕把臂弯里的小东西夹死。
“哭个屁啊,老子还想哭呢!”
孙子杨没辙,让亲爸来抱,结果一到江余手里,哭声就渐渐弱了下去。
看着一对父子在他面前晃悠,孙子杨更难过了,他用看情敌的眼神瞪着趴在江余怀里的婴儿。
“我不喜欢这小子。”酸溜溜的语气。
被他眼巴巴盯的发毛,江余无奈,“行了,我最喜欢你。”
“少了永远。”孙子杨蹭上去,示威的在江余唇上深吻了几下。
“永远。”江余转身就走,完全不想看到对方乐成傻.逼一样的笑容。
奶不喝完就浪费了,孙子杨坐在沙发上把奶.瓶里剩下的牛奶全喝了。
江余哄睡完小孩子,出来就看到孙子杨叼.着奶瓶吸.个不停。
“……”
孙子杨清清嗓子,“罐子上说冲了以后放一小时不喝完就不新鲜了。”
江余瞥他一眼,“好喝吗?”
“味道不错,别说,这个奶.嘴挺.软的,但是我还是喜欢吸.你的两个小……”
“晚上让你吸个够。”打断他后面的话,江余踢踢孙子杨,“我饿了,现在我要吃饭。”
下班回来连口水都没沾,被巨大的惊喜刺激的到现在都没找回正常思绪。
“想吃什么?”孙子杨起身卷起袖口往厨房走,“冰箱里还有一点牛肉,豆干和青椒都有,腐竹粉丝也还剩不少。”
“我要吃红烧肉。”江余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翘着腿。
“行,等着,我去买。”孙子杨边走边不满的嘀咕,“我还想吃肉呢,昨晚都没吃到。”
背后传来脚步声,孙子杨扭头就见沙发上的人跟过来,“一起去。”
江余穿上大衣,“快点回来就行。”
两人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疑似是庆祝家里的那位小生命,实际是告别二人世界。
晚上江余枕着孙子杨的胳膊给已经是两岁孩子妈妈的文芳娅打电话问怎么照顾婴儿。
文芳娅一问三不知,江余揉着额角,“小明难不成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吹泡泡糖一样吹大的。”文芳娅在那头笑的合不拢嘴。
等她笑岔气了才说实话,“是他奶奶带大的,我真不会带小孩子,看了就不知道怎么下手。”
“小远,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生不了。”
“养了一个。”江余把事情简单说了。
“子杨可真大度。”文芳娅好半响才说了这么一句,换她,她是不愿意的。
“名儿取好了吗?”
“孙元宝。”江余夹.住伸到他腿.间的那只手。
“……真喜庆。”文芳娅憋住笑。
又聊了一会,文芳娅说过两天来串门,还问了地址在网上给江余他儿子买了一些衣服和护肤品。
大半夜,隔壁婴儿房传来哭声,孙子杨闭着眼推推身边的江余。
江余声音模糊,“你去。”
孙子杨挠挠江余的后背,“他是你儿子。”
江余翻身,“他姓孙。”
“老婆哎,咱不能回回都这样赖皮。”孙子杨板过他的肩膀,“醒醒。”
江余的呼声又悠长起来了。
孙子杨骂骂咧咧的把被子掀开,抱着胳膊去隔壁房间摇着小木床打哈欠,困的眼皮都黏一块儿了。
好不容易哄好,过了一个多小时又哭,刚把一身寒气去掉准备去睡的孙子杨抓狂的蹬腿,“文涵远,元宝又哭了。”
江余铁青着脸下床,披上外套去隔壁站在木床边上不说话,婴儿吓的不敢哭,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打嗝。
“我从来就没盼过你的到来,也不可能喜欢你,给我安分一点,等你长大后我也不指望你什么,但是他不同。”江余慢慢俯.下.身望着身体里流淌着和他同一样血液的孩子,“是他的选择才有的你,记住,他才是你的父亲。”
屁大的小孩肯定听不懂,但是江余还是把憋了一肚子的情绪给发泄了。
孙子杨粗神经,做起事来大手大脚,从来都是顾前不顾后,这次真的超出他的意料,他一点也不知道对方在他背后都在顾虑哪些东西。
小孩子养起来比养小猫小狗伤神费心太多了,第二天江余和孙子杨都挂了黑眼圈,憔悴的跟熬夜加班了一样。
孙子杨打电话要孙妈妈过来,那头说得等两天,一亲戚家娶媳妇儿要去喝喜酒。
“妈,让爸也来,多待一段时间。”
“知道带小孩有多操心了吧?你小时候比元宝还闹腾,吃饱了哭饿了哭,怎么都哭,你爸有一回气的都想把你塞回我肚子里。”
孙子杨听了直乐,转头就跟江余分享了。
“你爸是不是经常打你的头?”江余眯了眯眼睛。
“好像听我妈说过。”孙子杨想了想。
“那就难怪了。”江余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操,又拐着弯损我。”后知后觉的孙子杨怒吼。
家里有了孙元宝,一点都离不开人,孙子杨请了几天假在家等孙妈妈和孙父过来。
换尿布是个技术活,江余做不来,孙子杨买了书练习了好几次,实战起来还是费劲。
他拿手指捏.住孙元宝的小.鸡.鸡慢慢把铺开的尿.布塞下面。
小.鸡.鸡忽然喷出去一道水流,孙子杨猝不及防,给糊了一脸。
“文涵远,你管管你儿子!”孙子杨从卫生间出来,边拿毛巾擦脸边吼,“他再这样闹,我就把他扔楼下去。”
“扔吧。”阳台给栀子花浇水的江余头也不抬。
孙子杨欲哭无泪,大的小的都一个样,日子没法过了。
“我要离家出走。”
“去吧。”江余幽幽的说,“记得把拖鞋换掉。”
孙子杨身子顿住,一脸悲痛,“你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哪一次离家出走走出小区的?”江余抿抿嘴,眼中浮现揶揄的笑意,“不对,我说错了,应该是没走出过七楼楼道。”
孙子杨站在原地生闷气,大步过去把江余手里的水壶拿走,半抱着去房间,“干活去!”
江余被他推到床上,懒洋洋的挑起唇角笑,“不离家出走了?”
“先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