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能不知道这男人是故意在逗她。
然而被他这么密密地围困在双臂和胸膛之间,感受着他身高和气息的双重压迫,她只觉得脸颊已经热到麻木。
也许它还在持续升温,也许比刚才还要滚烫,通红,但她丝毫也感觉不到。胸腔里剧烈的震动占据了她最大的感官,仿佛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像巨浪翻卷过海滩,冲得她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男人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头顶,伴随着微微调侃的嗓音:“这也没发烧啊。”
他掌心贴着她额头的肌肤,严丝合缝,仿佛连细细的掌纹都能感受得到。
方珞宁屏住呼吸片刻,用尽量平淡的语调问:“你还不回去?”
“等我确认一件事。”男人挑了挑眉,目光始终看着她。
方珞宁平视前方,盯着他胸前的扣子:“确认什么?”
他的手忽然从额头上移开,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鬓角和脸颊,最后落在她微收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
她猝不及防地被迫仰头,不得不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眸子。
男人勾了勾唇,呵出温热的气息:“方珞宁。”
她眼皮一颤:“干嘛?”
沈司澜直截了当地直戳她心口:“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方珞宁咬了咬唇,语调低下来,“才没有。”
“嗯。”他眉眼上翘,眸底笑意更浓,“知道了。”
说完他没多停留,放开她,似乎心情很好地从她家离开。
方珞宁洗完澡后,才收到沈司澜发来的微信:
【别忘了,下周一做点儿好吃的。】
脸颊又忍不住微微发热。
要命,她到底是怎么了?
方珞宁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过来,不要再被这个男人所影响。
她去了趟衣帽间,把今天直播穿的西装挂在最大的格子里。
只穿了一次,衣兜居然就有些鼓鼓的。
方珞宁蹙了蹙眉,想着拿去干洗的时候让老板特别熨一下。
从方珞宁家离开后,沈司澜应邀去了酒吧,在门口就看见翟青墨自斟自饮,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大周五的,怎么不去陪你家祖宗?”他挨着翟青墨坐下来,唤来酒保点了一杯。
翟青墨和阮漓最近逐渐打破相看两厌的欢喜冤家的关系——确切地说,是阮漓单方面看翟青墨哪哪都不爽——迈入了男女之间的暧昧期。
前阵子翟青墨春风得意,面若桃花,和今晚简直判若两人。
“我就不知道我哪句话又说错了,那祖宗说翻脸就翻脸,还把我给她买的礼物都给摔了。”翟青墨喝得面红耳赤,神智却还清醒着,“兄弟,你说女人咋那么难伺候啊?”
沈司澜拍了拍兄弟的肩,轻叹道:“你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翟青墨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
沈司澜云淡风轻地转回去,端起酒杯:“正常,你就不会说人话。”
“不是。”翟青墨指着胸脯为自己辩解,“我不就提了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吗?她嫌电影不好看,我讲个笑话逗她开心开心,哪知道更不开心了……”
沈司澜喝了口酒,轻笑:“你讲的什么笑话?”
翟青墨:“我讲了我俩刚上大学的时候,有次去商场吃饭,电梯里遇见个小朋友,管她叫阿姨,管我叫哥哥。”
“……你该。”沈司澜嘴角一抽,从吧台端了杯烈酒放在他面前,“多喝点,长长脑子。”
“……”
以翟青墨的酒量,在这儿喝一晚上也不见得会醉,更何况心中有事,五内郁结,格外难被酒精麻痹。
舞台上不知道换了几首歌后,翟青墨望着他轻嗤一声:“还说我呢,你今晚也有时间过来,怎么,不顺利啊?”
翟青墨知道沈司澜特地去电视台接方珞宁,还安排了一连串后续活动,如果一切按照预想的发生,此刻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她跟着别人走了。
想起顾怀诚那个青梅竹马,沈司澜眸色又深了些,不自觉蹙紧眉头。
“不就是个前女友吗,你喜欢就直接上啊,说不清楚就睡了再说。”翟青墨咋了咋舌,“难不成你俩还单纯得跟白纸似的?”
沈司澜难得烦躁地爆了句粗口:“你知道个屁。”
翟青墨凑过来,带着一阵浓浓的酒气:“你老实告诉兄弟,你俩之前有没有……”
“喝酒堵不住你嘴是吧?”沈司澜凉飕飕乜他一眼。
“那你到现在还是——”
沈司澜端起杯子,往他嘴里一磕:“喝你的酒。”
“……”翟青墨翻了个白眼。
得,不说就不说,不说他也知道了。
沈司澜活这么大,就还是个处男呗。
自从他知道沈司澜那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是方珞宁,便再也不劝着他迷途知返了。
“帮我个忙行不行?”喝高了的翟青墨趴在沈司澜肩膀上。
沈司澜还在为顾怀诚的事犯愁,眉心一刻也没舒展开:“说。”
“祖宗现在不理我,手机号微信都拉黑了,还搬回她父母家,不跟我见面。”翟青墨往他脖子里蹭了蹭,“你让你家仙女帮个忙……”
“做梦。”
“呜呜呜帮帮我嘛。”
“滚。”
“沈司澜,你早晚有求我的时候!”
“下辈子吧。”
方珞宁过了一个超级咸鱼的周末,阮漓破天荒的也没来找她。
最近阮漓说起翟青墨,不再是那副鄙视又嫌弃的模样了,她猜想两人应该很快能修成正果。
翟青墨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把阮漓交给他,方珞宁没有顾虑。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门当户对,知根知底。
而她早就堕入尘泥,再也触摸不到耀眼的星星了。
周一上午项目例会,方珞宁去了总裁办。
几位高管还没有到,她去的时候,沈司澜已经把茶沏好了。
这原本应该是她的事。
想想也知道,这男人是嫌弃她沏茶的技术。
沈司澜看了眼她的表情,莫名有些不太自然地垂下眸:“来了。”
“嗯。”方珞宁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在桌上,依次摆开。
沈司澜一直望着她,目光沉沉的,又似乎有些飘飘然,两种眼神奇妙地结合在一起,让她觉得不太自然:“沈总,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司澜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把紫砂壶放下来,“昨晚在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方珞宁以为他旧事重提,心口咯噔一跳,语气无比严肃:“沈总,现在是工作时间。”
男人笑了笑,不再多言。
例会开完后,他开口将她留下来,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方珞宁全记在手机上:“沈总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男人双手交握放在桌沿,抬起头,桃花眼潋滟生光,“方小姐晚上有空吗?”
他没有叫她方助理。
就说明,不是因为工作的事。
方珞宁咬了咬唇,压下心底一阵不由控制的躁动:“没空。”
沈司澜感觉到她退避的心思,目光一沉:“今晚你不用加班。”
“嗯,但是我有约了。”方珞宁垂着眸,不看他。
“哦,这样。”他站起身,唇角凉凉地勾着,从办公桌后走到她面前,“是和顾师兄有约?”
方珞宁依旧垂着眸,脑袋也压下去:“沈总,这和工作无关吧。”
“我没说和工作有关。”沈司澜扯了扯唇,“装听不懂?”
她怎么会听不懂呢。
这么久了,这个男人表现得越发明显,她不是傻。
“沈司澜。”她吸了口气,望着他的眼睛,“我外公的园子,你从来就没打算卖给我是吗?”
沈司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上前一步:“为什么是卖?”
她往后退到落地窗边,回头看了看,倏地停下脚步。
“方珞宁,如果你想要——”
“够了。”她打断他,眼里含着水光,“不可能的事,你不要再想了。”
“为什么?”他目光一颤,嗓音也夹了哽意,“因为你青梅竹马的师兄?你突然跟我分手,从我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也是因为他?”
方珞宁紧咬着唇,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但还是强忍着没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跟他没关系。”
说完,她拔腿冲出了办公室。
在一层空楼的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心情,补好妆,才回到财务部工区。
今晚部门不用加班,同事们正计划着下班去哪吃好吃的,方珞宁也被问了一句,但她没什么心情,只说随便。
中午沈司澜突然有应酬,她一个人在工区吃饭。
浑浑噩噩干了一天活,终于到晚上下班之前,收到他信息。
是一个工作表格。
【今晚核对好,明早给我。】
方珞宁苦笑着扯了扯唇。
万万没想到,她经历了全网emo事件top1,是因为这个男人。
同事们欢天喜地地下班吃火锅,她点了份附近最便宜的黄焖鸡米饭,孤零零地在办公室完成老板交付的临时任务。
忙完已经九点多了,保洁阿姨打扫后她便让人关了灯,只留她办公桌上一盏,这会儿到处乌漆嘛黑的,只有手机发出的亮光。
除了总裁专梯,普通员工电梯九点后只运行到十八层,财务部刚好在二十层,方珞宁靠着手机的亮光从安全通道往下走,打算到十八层转电梯。
细高跟鞋在光滑的瓷砖上挪动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沈司澜一大早用手机打开邮箱,收到某人发来的工作表格,核对好的当期预算。
邮件是昨晚九点十分发来的。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对正在开车的何朔道:“在东山路口买份早餐。”
何朔:“您不是说没心情不吃吗?”
“我饿了行不行?就你记性好是不?”沈司澜毫不留情地怼他一句。
何朔被怼得满头黑线:“……”
算了。
老板要吃早餐,对他来说也算是欢天喜地的事。
跟一个来大姨夫的男人计较什么呢?
每个部门早上都有晨会,据说总经理会临时抽查,但沈司澜业务繁忙,很少有空。
齐总出差,最近的晨会由李薇然主持,姑娘小伙们一个个蔫头巴脑的,靠着工位板打盹打哈欠。
直到李薇然突然抬高了嗓音:“希望所有人更加精益求精地对待财务工作,我们掌握着一个集团的经济命脉,虽然工作内容枯燥,但容不得一点马虎,都记住了吗?”
下面稀稀落落几道回应:“记住了。”
“看来财务部的同事们都很辛苦。”门口传来一道微凉的嗓音,“李总监,是不是该给大家放个假,养养精神?”
所有人瞬间如遭雷击,站直了身子,挺起腰背,眼神却都不敢看那个男人。
沈司澜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员工们,目光落在李薇然身上:“方珞宁呢?”
李薇然答道:“她今天请假。”
沈司澜眉心一蹙,嗓音不自觉抬高些许:“为什么请假?”
“说是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在公司楼道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