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边刚接到李府传来的回信,立刻将皇帝叫了过来,彼时早朝刚过,宋元瑾见太后急着召见以为出了什么事,下了朝就匆匆去往永寿宫。
“母后,急着宣朕来有何要事?”宋元瑾进殿,见太后端坐于上,面色红润神态祥和,松了口气。
“本宫日前与李夫人提起让将军进宫一事,刚刚李夫人亲自来过,送来了这个。”
宋元瑾见着母后手中持物乃是一方锦盒,巴掌大小此刻由人放置在他右侧的茶案上,宋元瑾低头看着,却不急着打开。
“皇儿不打开来看看?李夫人送来时说的模糊,本宫也不知丞相府究竟何意,此刻正好奇。”
宋元瑾自嘲一笑,那小妮子死心眼儿的很,得知太后有意让她进宫,恐怕巴不得躲的远远的,这盒子不大,能装什么,可能就是个回绝的书信罢了。
“既然母后好奇,那不妨看看吧。”宋元瑾收起笑容,双手拿起锦盒打开,看到盒中之物原本严肃的脸上慢慢生出一丝意外,盒子不大,里面静静躺着的玉如意更是小巧,通身血红,如意的下方勾着一个玉坠,宋元瑾看着眼熟,将玉如意拿起,下面的吊坠也就随着在空中摇荡,是一枚平安扣,玉质上乘,比玉如意的材质要好很多。
“这是?”太后见皇帝似乎开心了许多,殿中的光线似乎都亮了起来,不由更加好奇,见他一直盯着如意下方的玉佩不由出言问询。
“母后可还记得,当初朕被送去青原,出城一路被人追杀,不得已反其道而行之逃回京城,改头换面才逃过一劫。当时偶遇一个小胖子被人欺负,出手帮了他一次,他派人将我送出京。这玉佩就是我当时的回礼。”
太后不知道这些细节,只听闻这是回礼,此刻竟会出现在锦盒中,看来当日的人就是李姑娘?
“当日的人我后来曾问过,都是些书院的学生,不是她,按照年龄来看,恐怕是她的胞弟,我的,小舅子。”宋元瑾嘴角抑制不住的挑起,她当时肯定不知自己身份,但却留下了玉佩,是不是说明二人的缘分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太后见儿子欣喜,也是由衷笑了起来,“既然李府以如意相回,那即是说同意了!”
宋元瑾抬首眼中的喜色快要溢出来似的,“母后,朕要回去下旨了,晚些时候再来!”
李清意下了朝没有回府,直接转去了禁军大营,营区靠近山林,白缨和龙蛇枪被她暂时放在这里,周琮可是借了光,每日都有新鲜的野味,李清意来时中军帐外正在烤肉,周琮则是豪放坐在小马扎上面,一边啃着鹿腿,一边看前面小队的军士挥舞刀剑练习。
见李清意过来,立刻起身,手在脸上抹了两下露出又油又黑的脸,“李将军!你怎么来了!”
“这是选出来陪陛下去北念的?”她仔细看了看,还真见到两个熟悉的人,沈日和熊哲,当初抽调去青原的破阵营各兵种的首领,除了他们两个都死在了青原。
“对,都是破阵营的精锐,陛下有意只带数十人做卫队随他前去,其余将士让将军带领,同去边疆,恐北念暗下黑手,到时也能奇兵相救。”
李清意盯着面前数十人一个个眼神坚毅,凶猛带煞,筋骨结实看上去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不由满意的点点头,接过周琮递过来的一块肉啃了两口,笑道:“距离去北念还有几个月,从明天开始,将他们交给我,我亲自来训。”
周琮是知道她的手段和能耐的,闻言没有半分不愿,赶忙让人在营中安排了一处营帐,破阵营的营房就在禁军最里面,帐篷的颜色青绿,区别于其他士兵的土黄色,乍眼得很。
“明日一早,我再过来,走了。”
“得嘞,明儿见”
李清意心中想着后续的训练计划,转到铁匠铺又订制了许多东西,转来转去已经是日上中天,回到家中却见秋蝉焦急等在门口,见到她连忙拉了进来,“小姐,你可回来了!陈公公来传旨,等了好一阵了!”
李清意一惊,“陈公公亲自传旨为何没有人去叫我!反让他老人家等!”
秋蝉低头道:“小姐,是陈公公的意思,他说知道将军公务繁忙,不必催请,此刻正在正殿吃茶。”
李清意不敢耽搁,赶忙脚步如飞去了正殿,远远听到陈公公独特的嗓音和父亲的声音一唱一和,聊的倒是和谐。
“陈公公,父亲,意儿绕路去了一趟禁军营帐,回来晚了,公公久等了!”
“哎呦,不晚不晚,陛下忙着批改奏章,说了不急,千万等到将军忙完了事,亲自进宫谢恩。”
李清意眉头一挑,这儿等着她呢!亲自进宫谢恩?行啊,左右现在有了名分,她也不必瞻前顾后。
陈公公站起身来,左右手扶身,自桌架上拿起圣旨,缓缓展开,肃声读道:“李二姑娘接旨”
“臣女李清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氏嫡女李清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奉太后慈命着即册封为皇后,执金册宝印以率六宫,承宗庙,母天下……,钦此!”
“臣女李清意接旨”她接过圣旨,起身将秋蝉捧着的银子塞到陈公公手中,与父亲说了一声就随公公回宫谢恩去了。
二人到上书房门前,得了宋元瑾回应,李清意推门进书房,“参见陛下,你的皇后娘娘来谢恩啦。”
李清意没有止步于书桌前,一直走到桌边,才坐下来单手撑着脸凑近了看他。
“咳,别闹,批完这本。”
宋元瑾大手盖住她的脸,将她推远一些。他面带薄笑,耳朵也有些微红,察觉到她没有退下反而更靠近了些,这次直接凑到书桌侧边,探头过来。
宋元瑾放下毛笔低头看她,见她眼含秋水情意绵绵看着自己不由心神俱颤,亲上了她的眼睛,低声问道:“怎么如今肯入宫来了?”
李清意摸了摸眼睛,也没隐瞒,似笑非笑说道:“太后娘娘允准,说我可以既当将军又当皇后,我想着左右也要嫁人,还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
宋元瑾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为“喜欢”二字高兴还是该为她的勉强而生气,只能狠狠将人抱在怀里,气愤说道:“你以为朕要娶你是想将你拘在宫中?朕何时说过?”
“你也没说可以继续做将军!”
“将军百战死,我不是怕你有危险嘛!”
“我不怕危险!”
“我怕!”
二人互不相让,对视半晌还是宋元瑾败下阵来,“朕有能力去保卫家国百姓,不需要我心爱的人挡在我的面前抛头颅洒热血,若是如此,要朕何用!”
李清意退出宋元瑾的怀抱,正色道:“陛下胸中执剑,我手中持枪,我们既在一起,当互为倚仗,陛下若信我,但陛下有令,我必率大军为陛下得之!”
宋元瑾二人相视而笑,多年相互配合的默契,此时不必言语也知对方心中情谊,他拿出之前李府从来的玉佩在李清意眼前晃了晃,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东西?”
李清意狡黠一笑,“此物是一个病弱公子送于我弟弟青与的,被我发现后扣了下来,当时没在意,长大后偶然看到才想起,“瑾”字乃是当今天子名讳,不可能有人重名,那这东西定然是你的啦,看来真让我猜对了。”
“嗯,当时被刺客追杀,只能返回京城伺机而动,正巧遇到青与被人刁难,见他顺眼就帮了一把,不料他倒是个热心的,知道我急着出城,非要将家中马车送与我,那马车上印着丞相府的标志,所以一路走来刺客避开了我的车架,出城后才顺利与魈君他们汇合。”
事情日久,宋元瑾回想起来也想不起当时被一刀划过背部的痛了,只记得快要体力不支晕倒的时候,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将他拉倒学子们的酒宴上,躲过了刺客的追查,后在沛城山中第一次见李清意就觉得莫名眼熟和亲近,现在看来,他们姐弟俩一定长的很相像。
“去北念的时候带着我吧”李清意沉默半晌,实在不放心他远去别国,虽然朝中还有猛将,但她就是不放心。
“我正要告诉你,这是破阵营的兵符,明日朝会,我正式将破阵营交给你带领,北念一行,你需跟随大部队去边关,在那里作为接应,一旦事情有变,你需要带领破阵营接我们回国,此事重中之重,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好,还有半年时间,破阵营战斗力定会更加强悍,不管北念国有什么阴谋诡计,也绝不会得逞。”
宋元瑾见她言辞凿凿,抬手抹了抹她的头发,温柔笑道:“嗯,今后朕的安危就要交给将军啦!”
“这么辛苦!”李清意点点头,深以为然。
“是挺辛苦,将军可有什么所求?”宋元瑾问出这句,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初在船上,某人大放厥词说是想要陛下尝尝的事,不自在的握紧眼前人的手。
“嗯?无所求,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
“将军在船上曾豪言说自己为大宋出生入死,就不能将陛下送与我尝尝吗?此句将军还记得否?”
李清意一寸一寸抬起头,问道:“我说过,什么?”
宋元瑾笑的仿佛狐狸,点点头没有回话。
“我,我,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
“还想尝尝么?”
“别,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陛下你冷静点!”
宋元瑾慢慢将她拉近,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李清意骤然看他剑眉星目一时忘了反应。
“朕的将军为朕出生入死,朕也不好叫将军久等,不妨将军自己动手,也轻着点。”
李清意被他的话说的一抖,不是说陛下端方君子怎么说起情话来也如此让人招架不住!
“陛下不必如此,我就是,唔……陛下,磕到牙了,有点疼!”
“闭嘴”
“哦”
陈公公听着殿内声响,悄悄将殿门闭紧了些,走的远远的,抬头看了看天,嗯,天色还早!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含笑,站在书房前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