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楚悦听到他这么说,只愣一下,心情变得极好,用手势比个‘ok’。
不一会,她收到快递短信,换上一身运动装,下楼去物业取快递,回来的时候,正好梁明轩结束手上的事务。
她用美工刀割开快递包装。
梁明轩问,“买了什么?”
“铅笔,还有固体颜料……”
她把快递箱搬到书桌上整理。
“你的桌面,实现了几个?”他带着笑意说。
卓楚悦的笔记本桌面壁纸,还是沿用大学心理辅导课上,做的人生计划表。
当时,有不少人写得完满,近期目标,远大理想,也有好似偷懒的,如她:一,学会弹吉他,二,学会开车,三,学会法语,四,学会瞬间移动术。
因为从画室到食堂实在太远了,多少次她都觉得自己要饿死在路上。
“很显然,一个都没有。”卓楚悦回答。
“现在的天气正合适去驾校学习,只要你有时间。”他接下去说,“剩下三个,我可以教你两个。”
不可能是瞬间移动。她随即诧异,“你会弹吉他?”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研究过一段日子。”
嚯,多少年前的事?
梁明轩曾经也是众星捧月的少年,十六七岁考进芝加哥大学。
她把怀疑摆在脸上,“你确定还记得怎么弹吗?”
他扬起眉,“小瞧我?”
“不敢不敢。”
梁明轩笑了笑,“今天想做什么?”
卓楚悦盘腿坐在地上,端起咖啡喝一口,“没想好,你说呢。”她拿起手机说,“不如我们来挑一把吉他?martin,还是dadarwood?”
他抱歉地说,“明天我得回去参加一个酒会,但是算上往返时间,不过四天。”
“不要这么赶,留一点时间休息给自己,我不是必须要你在身边,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她发自肺腑的说。
“回来和你一起休息,不是更好?”
看他的神情,他讲这话是没有什么深层含义的。
卓楚悦垮下肩膀,轻声说,“我担心你会累。”
她想起自己上一段恋爱经历,没有人半途出轨,来不及谈到家庭问题,仅仅是她感到疲惫,惨淡收场。
“我说过,我很喜欢和你打交道,我可以很放松,不用猜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她拧起眉头,“你是指,我说话不经过脑子?”
他笑了,“不,我是依赖你对我毫无保留。”
“对,我只对你这样。”
梁明轩伸手揉揉她的头,手机屏幕亮起来,转移他视线。
他看着手机上的邮件,还自言自语,“如果每个人像你一样,沟通可以直接一点,你的立场、我的立场,一开始就说出来,会有更多的谈判空间,一个个话里有话的试探,一定要搞得大家都累。”
这些抱怨也只在她面前坦露。
见他端起咖啡杯,卓楚悦出手捞起茶几上的糖罐,摇一摇,“方糖?”
“不用,谢谢。”他尝一口,神情惊艳,“确实很不错。”
她笑脸迎上夸奖。
梁明轩又问,“你知道这个城市的琴行在哪里吗?”
“不能在网上买?”
“这些乐器,最好还是要自己去试一试手感。”
于是,她上网搜索到有一条街是琴行聚集地。
在下午,他们开车而来,停在附近,步行进去,大道两旁也是十九世纪中后期建筑,地上还有电车轨道。
远远地闻见一阵咸香,走近一看,果然是一间章鱼烧店,两三人在排队。
“你在这里排队,我去买两瓶水。”卓楚悦回头嘱咐他,“要原味和海苔的。”
她买了一瓶矿泉水,一瓶葡萄汁,从便利超市过来。
梁明轩习惯环起手臂,闲适自得,身形挺拔,他穿着休闲,盖因气质是天长地久培养出来的,他根本不像会在路边排队的人,却浑然不觉自己格不相入,也不觉有许多投向他的目光。
卓楚悦把矿泉水递到他面前,他看一眼,故意不客气地拿走葡萄汁,拧开瓶盖,喝几口再还给她。
他不仁,她没有不义,知道章鱼烧出炉很烫,吹了好几下,才将第一口送进他嘴里,“好吃?”
梁明轩表情难忍地说,“太烫了。”
她开心的笑起来,“不怪我,我吹过了。”
推进琴行门,放眼墙上挂满吉他,老板稳如泰山坐在账台后。
梁明轩扬声说,“老板,我们买吉他。”
“古典、民谣、夏威夷,还有电吉他,要哪一种?”
卓楚悦问,“民谣是不是简单一点?”
“要说简单,都不简单。”
老板出来,取下一把吉他。
“这一把是依班娜,音色很好,桃心木的,重要是性价比高,才七百块,先买这个回去练,看你能不能坚持三天吧。”老板说,“你要是有毅力练下去,过来换更好的,我帮你把这个摆店里二手卖掉。”
“真会做生意。”她感慨。
梁明轩打量她的表情,“你喜欢吗?”
卓楚悦犹豫着,抬头扫一眼四周,指向一处,“我喜欢那个——”
老板说,“那个两万块!”
她转向梁明轩,却是得意地说,“我眼光很好啊。”
梁明轩会错意,抬起胳膊去指她喜欢的吉他,出声,“老板,劳驾你……”
卓楚悦把他胳膊掰下来,打断说,“可能我真的坚持不到三天。”
走进琴行之前,天还有几分亮,走出来竟是傍晚。
运动装穿在身上太舒服,她就穿着出门,眼下身后背着吉他,一边走路,一边翻乐谱,俨然一副学生样。
还差几步路到停车地点,梁明轩忽然笑一声。
卓楚悦立刻合上书,“笑什么?”
“笑你不管要做什么都有点样子,实际上你全部都不会,反而是你会的东西,都不像你会做的。”
她听得晕头晕脑,“比如说?”
“以前你送过我一幅画,你说用鲜艳的颜色,来表现忧郁的内心,越刺眼越现实,我还惊讶你的天分,到现在都好好收藏着。”
卓楚悦激动地叫起来,“烧掉!”
是她彻头彻尾的黑历史。
梁明轩不以为然,“我觉得非常棒,非常有艺术价值。”
她苦着脸说,“你真是我的老父亲。”
已经超出情人眼中西施,是连小孩子在墙上随意涂鸦,都要进行一番赞美的家长。
当然,她说完就躲进车中。
卓楚悦系安全带,他上车,过来吻住她。
在他之前,她只与周嘉庭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有时她会觉得不舒服,因为周嘉庭专断强横,接吻是在发泄情感,想把她一口吞下去,她隐隐约约感到一丝危险。
如果她也是走钢索的人,那么她一定喜欢,可她不是,却说服自己,这样就是亲密。
梁明轩不一样。
他不激烈,不急切,不减少她感受到缠绵的情感,使她不由自主去回应他。
也许是因为她太喜欢梁明轩了。
甚至希望他的手,不要只停留在她的腰上。
梁明轩退开,摸摸她的脸,把她脸颊上的头发勾到耳后,“晚上想吃什么。”
“碰运气?”
车子在路上开一会,一家酒吧餐厅前有停车位。
餐厅环境优雅精致,他们点了海胆意面、澳洲牛肉三明治,一杯朗姆可乐。可惜,味道不如摆盘漂亮。
用餐时,高海阔又打来电话,卓楚悦恭恭顺顺,但是尽显疲惫地应几句。
等到她挂电话,梁明轩说,“是什么工作,让你这么痛苦?”
她反问,“世上还有不痛苦的工作?”
他笑,“对。”
“这一对客户,之前是用莫须有的理由把我换掉,后来发现我天生善解人意,没有我不行,又想把我换回去。”她将叉子戳在盘底,“我不是死物,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凭什么对我挥之即去,呼之即来,可是想一想,何必与钱过不去?”
梁明轩说,“你看看我——”
卓楚悦抬起目光。
“我只是想单纯开一间餐厅,没想到做成了餐饮集团。”
“你分明是在炫耀。”
他笑起来,“没有。我是想说,可能你只想做一件自己钟情的小事,但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创造一个环境,获得很多积蓄,允许你有余地去做这件事。对我而言是这样,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她思考一下,突然问,“可以借我一百万吗?”
“做什么?”
“你出一百万,我马上可以办个画展,不用努力。”
“要这么说,你也不是普通人,我不会随便拿几百万去给一个普通人实现愿望,不是你不用努力,是我必须加倍努力。”
卓楚悦低下头,怏怏地应,“嗯。”
即使认同他所言,一时半刻,也无法调整好她的心态。
她慢吞吞卷起意面,也没有要吃下去。
梁明轩叹一声,“如果这一份工作已经影响你的心理健康,就不要做了,收入会损失多少,我赔给你。”
“刚刚还教育我脚踏实地,摆正心态呢。”
他无奈说,“面对你,我总是很矛盾,希望你长大,又希望你保持纯真。”
卓楚悦扶额,“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只有你还认为我是一个孩子。”
以为伤害到她,梁明轩抬抬手说,“抱歉。”(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