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寒将东西收起来，放在书桌上，“行了，这事儿先不要往外传，尤其是不要让林捕头知道一点儿风声。”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应下了。
杨轻寒面无表情道，“你们几个重新去查一查李家，记住，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要声张。”
几人哪还敢嬉笑，急忙道，“是！”
“去吧。”
好容易等四人都走了。
杨轻寒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一道审慎的视线戳在她脊背上。
她尴尬的偏转过脸，笑道，“宋大人，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宋司年端方的靠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唯有一双黑沉的瑞凤眼带着一些深不可测，“看你很有上位者风范。”
杨轻寒心下一惊，宋司年莫不是开始忌惮她了？
也怪她自己！
这么多年职业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每每遇到这种时候，就忍不住主动指派人手……
之前宋司年倚仗她，也没多说什么。
衙门里的人都知道她和宋司年关系匪浅，也听她的话，但要是宋司年开始忌惮她的话，那这以后……
她不敢往下想，在这个封建社会，她一个女扮男装出入仕途的女人，轻则流为妓女，重则凌迟处死。
一想到这里，她再不甘，也只能暂时放下一身傲骨，客客气气的笑道，“宋大人说笑了，我刚刚只是——”
宋司年站起身，直勾勾的看向少年，“别说了，我们再去牢里会一会叶宁秋。”
杨轻寒亦站起身，赔着笑，“我正有此意。”
宋司年淡淡的瞥他一眼，自己往前走了。
杨轻寒摸了摸头，觉得最近的宋司年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表现得和她亲密，时刻保持距离，而且很少主动找她，两人现在的关系平淡得如一潭死水。
丢颗石子进去都激不起一点儿水花。
许是那晚用阿梨刺激他起了作用，他对她没了好奇，想到这儿，她又放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安静，很快就到了大牢。
叶宁秋被关在最里间，白衣脏污，头发凌乱，眼睛上的血痕混杂着污泥让原本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得狼狈无比。
狱卒打开铁锁。
牢里蜷缩的男人身子动了动。
宋司年和杨轻寒一齐走进牢房，肮脏恶臭混同潮湿的空气一齐袭来。
杨轻寒嗅觉敏感，皱着眉捂住唇。
叶宁秋不知道来人是谁，听到声音，身体惊起，往角落里缩了缩。
杨轻寒走到他身前半蹲下来，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宁秋的眼睛很漂亮，形状如桃核一般，此刻眸子却是暗沉无光的。
可惜了，这么好一双眼睛。
“叶宁秋，你不用害怕，来的是宋大人。”
杨轻寒敏锐的发现，听到这句话，叶宁秋一直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叶宁秋，你在害怕？”
男人没说话，别过脑袋。
杨轻寒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害怕的那个人是衙门中人对不对？”
叶宁秋身体一僵。
杨轻寒更加笃定，“你害怕的，是林翰？”
叶宁秋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挣脱开杨轻寒就要往角落里爬去。
杨轻寒一时不察，被他推翻在杂草堆上。
宋司年目光冰冷的扫过叶宁秋，却什么也没做。
杨轻寒拍拍屁股大大咧咧的爬起来，走到叶宁秋身边，抬起他的下巴，声音低沉道，“叶宁秋，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对你不利的话，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叶宁秋半躺在地上，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恍惚的盯着前方的空气，清瘦的脸庞满是惶恐无助。
杨轻寒开始轻声柔软的在他耳边说话，用让他感觉到安全的语调，降低他的戒备心，打消他的疑虑，“我们已经查到了某些嫌疑人的犯罪证据。”
“叶宁秋，刘长青死得冤枉，死得不甘，我和宋大人一直等你开口，只有你开口，我们才能更快的找到凶手，给刘长青一个交代，相信你作为刘长青的忘年之交，也不希望看着他背受神明降罪的骂名死去吧？”
叶宁秋猛地翻转过身子，背靠着墙壁呼吸急促。
杨轻寒见状，加把力道，“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和宋大人都会保护你。”
叶宁秋听着耳边缓缓道来的声音，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宋司年准备说话，杨轻寒摇了摇头，示意他等待。
良久，一直以来从未开口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沙哑干涩，如同老妪一般，“你们答应我，要为长青兄报仇。”
报仇两个字咬得死死的，男人眼眶很快就红了起来。
杨轻寒与宋司年对视一眼，承诺道，“好。”
叶宁秋放松下来，“这里除了你们二位，可还有别人？”
宋司年道，“没有别人，林翰也不在。”
林翰名字一出，叶宁秋身体果然又是一紧。
杨轻寒仔细观察着叶宁秋的微表情，他所表现出来的惶恐害怕都不是装的。
“好，他不在就好。”叶宁秋嘴角泛着苦笑，“那日我受长青兄之邀，前往刘府为嫂夫人祝寿。”
杨轻寒眉头微蹙，“你受邀前去为李氏祝寿？”
叶宁秋点点头，“嗯，嫂夫人是个文雅的女子，爱花爱乐曲，整个尧城，只有在下的一曲凤求凰弹得最好，嫂夫人听过之后便喜欢不已，曾多次邀请在下到府中抚琴。”
杨轻寒在宋司年脸上看到同样的疑惑，“李氏与你相熟？”
叶宁秋摇了摇头，“也不是很熟，每次见面，都有长青兄在场。”
宋司年沉思道，“那么，当日你到了刘府之后，发生了什么？”
叶宁秋露出回忆之色，“长青兄不在府中，但嫂夫人还是盛情款待了我，我顾忌男女之防，不敢久留，弹了一曲之后就想离开，可就在这时，我听到花厅里传来一阵响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眼盲之后，我的触觉嗅觉听觉都很敏感，我记得我明明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但嫂夫人却急急把我推出门去了。”
宋司年和杨轻寒沉默着没说话。
叶宁秋的声音却越发寒冷起来，“我想，那个时候，长青兄就应该被杀了，最可怕的是，嫂夫人她……她就在刘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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