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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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虽然这些话还在脑海。那个胖得不明显的人,却早已不在。

我和王坤认识的时间,与认识雷震子和牯牛的时间是一天。

因为,他就是那晚,在九镇老电影院旁边那家小舞厅里面,和雷震子吵架的三个北方人当中为首的那个瘦子。

另外两人一个叫做彪子、一个叫做小虎,是王坤从家里带出来的兄弟。

他们三个人和八宝一样,都是悟空的手下,只不过,八宝是在九镇跟的悟空,他们是在广东。

王坤告诉我说,八七年,他们三个年少轻狂,在家里犯了些事,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就跑路到了广东,然后经人介绍认识了悟空,悟空在他们最潦倒的时候,帮了他们。所以,他们都投在了悟空的门下。一年多之后,王坤已经成为了悟空身边最为得力的人,就像是秦三之如唐五。

半年前,悟空回九镇办点事情,他们也就一起跟着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南方小镇。

那天早上,走进粉馆对着我微笑的人也正是他。

“哎呀,义色,你也在昂!老板,来一碗牛肉粉,快点儿地。辣椒别放太多了,谢了昂!”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是啊,彪子他们昨晚打牌玩太晚了,都还没起来。”

边说王坤边走到了我的旁边,拉开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对了,王坤,我刚准备等下去找你的,有点事想要你帮下忙。”

“啥事,你说。”

刚出狱的那段时间,因为北条和八宝的恩怨,我得罪了悟空。当时,悟空还在广东,他托人带话回来要我一根手指头。之后,我跟了唐五,唐五帮我摆平了这件事情。

再然后,悟空回到了九镇,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只可惜,九镇太小,人也太少,人与人之间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样的情况之下,龃龉已久的北条和八宝之间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再次爆发了冲突。

这就是我想找王坤的理由。

他们的冲突源自一个普通而苦难的平凡人。

我们每个人都怕死,我们怕死了之后,再也闻不到清晨那种生机勃勃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再也吃不到母亲亲手做好的一碗洒着葱花的蛋炒饭;再也享受不了情人柔软炽热的嘴唇;再也看不了儿女的成长;再也没有办法拥有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剩下的只是无边的黑暗与寂寞。

我也一样,我很怕死,这段生命的体验太珍贵,无论痛苦还是幸福,都只会给你一次,没有办法重来也没有办法暂停,我简直都舍不得浪费掉其中的哪怕那么一秒,我只希望我自己和我所爱的人能够越长命越好。

所以,当遇见老陈皮匠之前,我从来都不曾想过,在这个世界上,死亡对于某些人而言居然会是一种上苍的恩赐。

在九镇工商所门前有一个专门给人修鞋补包剪腰带的皮匠摊子,摊主是一个姓陈的年轻人,老陈皮匠就是他的父亲。

过去的几十年间,就在陈皮匠现在摆摊的这个地方,他的父亲也曾经用同样的姿态出现在那里,年轻、奋斗、老去。

从两年前开始,陈皮匠的父亲不再出现在这片只有一两个平方米,却度过了他一生的位置上。

因为,他得了肺癌。

两年是一段并不算漫长的时光,可那是对于正常人而言。

对于一个重病在身,已无生机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煎熬,油锅里面的煎熬。

刚得病的时候,陈皮匠将父亲送到了医院,半年之后,他却又亲手将更加瘦削的父亲接了回来。理由很简单,这是一个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却没有全民医疗的国度。在这样的国度中,陈皮匠他实在是拿不出一笔高昂的买命钱。

他们父子都已经做好了别离的准备,老天却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它老人家没有拿走陈皮匠父亲的性命,却也没有消除他的病痛。

日复一日,老陈皮匠都在破旧的家里痛苦的呻吟。

唯一可以让他过得舒服点的只有杜冷丁。

杜冷丁是一种毒品,更是九镇医院贩卖的一种极度昂贵的药水。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陈皮匠都是一个有孝心的人,他没有放弃他的父亲,就像父亲曾经靠着这个皮匠摊子帮他挣来饭菜,一口一口喂他,让他长大一样;他也靠着这个摊子尽量挣来杜冷丁,一针一针注射,让父亲更舒服地走向死亡。

可是,杜冷丁比缝皮鞋贵得多,医院也比皮匠更挣钱。

等到陈皮匠彻底没有办法的时候,他父亲却还是没有死。

他只能到处去借,借到没有借的地方之后,他找到了他们那条街上一个专门靠借人钱过日子的人帮忙。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八宝。

八宝是一个流子,也可以算作是我的仇人。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他,因为,流子和仇人并不一定代表这个人就是一个坏人。

至少,对于老街坊,八宝并不算是一个很坏的人。

陈皮匠找他的时候,八宝拒绝了。他很明确地给陈皮匠说,我的钱你借不起,也借不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替你找别人借,只是时间要长一些。

这并不是一个没有人情味道的回答,比起那些板着脸说“没有没有,自己也会穷死”的亲戚们而言,八宝的话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只可惜,陈皮匠不仅是一个孝子,还是一个贫困潦倒却偏偏有一付硬骨头的孝子。

在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贫困而硬气,本来就足够成为一出悲剧的起源。

陈皮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八宝的提议,生活已经让他过早地尝够了冷暖辛酸,当往日那些笑脸相迎的亲戚们都纷纷离弃了他们父子之后,他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一个并无血缘的街坊去托另外一个可能根本不认识的人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不愿意再去丢这个人,而且,他也等不起。父亲的痛苦不会等到钱借来的时候才出现,每时每刻的呻吟,已经折磨着他的孝心,他担心借到钱的那刻,父亲已经痛死了。

所以,他认为八宝的话只是一个客气而虚伪的托词,他转身准备离开。

八宝拉住了他,并且这次,八宝没有丝毫的犹豫,按照他要的数目借给了他钱。

陈皮匠当然拿了,拿的那一刻,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父亲能够舒服点,八宝的钱,他可以用所有的青春和力气来还。

没想到借了之后,父亲的病却依旧一拖再拖,不能死,也好不了,成了一个无底洞。最终,这就形成了一个无奈且痛苦的循环,如果陈皮匠不还钱,他就借不到下一笔,可是如果他借了,他就永远都还不清。

一开始的时候,八宝并没有算利息,就算硬气的陈皮匠坚持要给,八宝也没有要。

只是,在那个年代,中国还没有出现真正的富人,流子里面当然就更加没有。

八宝确实是放高利贷,但当时的他也绝对只能算是小本经营,靠着一点人脉,聊以求生,混口饭吃而已。而且,他的这个生意,并不属于他一个人,他还有另外做涌马(黑话:小偷)的一个同伙。

终于,八宝的合伙人耐心到了极限,他坚决不再对陈皮匠继续放贷,并且避开八宝算清了之前几次的利钱,通知陈皮匠,要他两个月之内必须全部还清。

于是,几天前,走投无路的陈皮匠求到了我。

我还记得,那天就在我的面前,一个儿子像是犯了错误一样,双腿规规矩矩地并拢在一起,搓着自己因为长期勒动皮绳而粗糙开裂的双手,就这样边搓边当着父亲的面给我说,希望父亲早点去死,这样大家都可以解脱。说的时候,儿子的眼中没有泪,也没有羞愧,连眼神都没有移动半下,只是那样麻木地盯着自己脚尖前方寸许的地面,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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