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大师回头,却见一袭白袍的男子正立在断桥之下,了然大师望着他的眼睛。
他了解禹释庭,就像了解自己的孩子。
他璀璨如黑曜的眸子一向是仿佛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泉,但如今在这一刻,了然大师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陆家的大姐陆锦烟。
终究还是陷下去了啊。
了然大师微微叹了一口气,而禹释庭已经走了过来,对着了然双手合十低了低头。
“公子这是何意?”
了然低头,回礼。
“不知这陆家姐可值得大师您帮她一把?”
禹释庭直接明来意,“她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又救过我一命,这府中险恶如龙潭虎穴,我实在不忍心。”
“你这般却是过头了。”
了然皱眉,他抬头望了一眼禹释庭,随即又释然,“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需要我多提点,而且她又救了你的命,我自然不会吝于帮她一把。”
“多谢大师。”
禹释庭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很是虔诚的低头对了然致谢。
“不必如此。”
了然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年来,我还从未见过你有哪一次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和我这么多的话。”
禹释庭没有话,他抬头,嘴角不自然的往上勾了勾,眼眸看着陆锦烟离去的方向,半晌,才略带几分冷淡的道,“可我于她,除了这个交易,便再无关系。”
话到最后,隐隐有叹气的尾声,而了然则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和禹释庭告辞之后,了然直接进了宫去见皇帝。
“父皇你得替我做主啊……”
韶元公主不依不饶的声音让了然的脚步一顿,眉毛微蹙。
“那陆家姐是个什么东西?父皇你这么疼我,怎么能甘心女儿被一个臣女欺负,父皇,父皇你一定要治她的罪啊……”
韶元公主不停的摇晃着皇帝的胳膊,皇帝虽然被她摇的头晕,每每一要发怒,见到韶元娇俏的和亡妻几乎一般模样的面容,他都不忍心责罚她。
“那陆家姐当真如此无礼?”
皇帝好不容易才问出这一句话来,韶元公主连忙蹲在皇帝身边,竹筒倒豆子一般数落着陆锦烟的缺点,“父皇我告诉你啊,那个姐真的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咳咳。”
外面传来侍卫不自在的咳嗽声,“皇上,国师大人求见。”
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了然不爱来皇宫是众所周知的大事,而只要了然一来皇宫就必定会有大事发生更是众人知道的。
“快请进!”
皇帝话音刚落,了然就已经走了进来,一身道袍,眉目清泠,浑身上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国师大人怎的来了……”
皇帝拉开韶元公主,问道。
韶元公主不乐意的瞪了一眼了然,却反而被皇帝狠狠一瞪,“韶元,国师面前不得无礼。”
韶元公主撇了撇嘴。
而了然则对着皇帝行礼道,“臣昨夜夜观象,发现紫微星落于西北方向。”
“哦?那可是吉兆?”
皇帝问道。
“夜深银汉通柏梁,二十八宿朝玉堂,自然是吉兆,而臣特地去了一趟西北方向,想去找那个能为炎陵带来福乐的星宿,结果臣刚好打听到陆家的大姐出生时也是紫微星大发异彩,对于如今紫微星落地,乃是上上之吉兆。”
“那个贱丫头怎么可能是紫微星降世?!”
韶元忍不住插嘴道,结果被皇帝怒斥道,“闭嘴,韶元,出口闭口就是贱人,看看你可还有一个公主的样子?”
韶元公主撇嘴,神色很是委屈道,“我不过是下意识的出口开,父皇你竟然就凶我。”
了然尴尬的咳嗽一声,随即道,“紫微星落世,降于西北方向,而陆家大姐便是炎陵国未来富足安康的一颗吉星,臣今日进宫便想向皇上请旨,将陆大姐带往相国寺,吉星需安气养神,断不可为外界污秽之气所招惹。”
一个在府中的千金大姐却要去寺庙同一群和尚尼姑清汤寡水,相信炎陵国没有哪一个女子会愿意,即便背负着一个所谓的吉星称谓。
因为,鬼知道这一去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度回到家中?
而皇帝和韶元都微微一愣,最后皇帝大手一挥,声音镇定道,“那就听从国相的建议,传旨下去,令陆家大姐随国师大人回相国寺,为炎陵祈福,守我炎陵百姓平安!”
“父皇!”
待了然离开,韶元才不满的娇嗔,“她害的女儿这般丢人,这样就放了她女儿可不依。”
“傻孩子。”
皇帝宠溺的摸了摸韶元的头发,笑中带着几分嘲讽的道,“父皇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你好好想想,那陆锦烟虽然逃过了你这一劫,但只要她一旦去了相国寺,你觉得她还有多大的几率回来?”
韶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除了了然,只要朕不准,没有人可以让她回来。”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而了然向来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他此次不过是来了兴趣,而兴趣一旦过了就不会再管她,韶元,你觉得,一个背离了家族好几年的女子,她还有什么资本让她的家族重新信任她?”
“女儿明白了,父皇真厉害。”
韶元笑嘻嘻的扑在了皇帝怀里,而皇帝的笑意则不达眼底。
没了陆锦烟,宁国公府和陆家的这门儿女亲,也等于彻底的中断了。
与其等他们全部抱成团,自然要一个一个的来收拾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