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众妃对容赵二妃被罚一事,态度各不相同,但如张昭容这般幸灾乐祸的,倒也不在少数。
宝金阁,柳昭媛处。
她近来身体抱恙,可以说,自从她生二皇女难产之后,身体就不怎么样了,到了冬日,总要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养病。
柳昭媛放下药碗,接过清水漱口,用帕子压压嘴角,觉得口中的苦涩被冲淡些许,“你说,今早她们二人刚刚为难了华充仪同父异母的姐姐周良媛,随后皇上就发作了她们?”
樱桃将东西递给身边的小宫女,躬身侍立,“是,娘娘,听说这事情还是严贵人挑的事儿,说什么不好,说人家的姨娘生母,给人家气着了,就闹大了。”
说着,她又小心地道:“奴婢看着,容妃娘娘和赵妃娘娘应该是想借着这件事打压华充仪,毕竟她最近的风头太强劲了。”
柳昭媛捻起一块蜜饯,小小地咬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似是嫌弃太过甜腻,“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容妃和赵妃各有各的考量,到了该选择的时候,既然意见相左,那就只能一拍两散了。”
雪梅步履匆匆的进了房间,神色奇妙,低声道:“娘娘,据线人来报,容妃娘娘和赵妃娘娘除了明面上的宫规,还有私底下的,容妃那里是大梁律例僭越章,赵妃是孝经。”
雪梅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皇上这是要绝了两人登临凤位的心思啊!
“本宫原以为,赵妃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竟也会有失了分寸的一天,我以为她本就明白的,那个位子,哪里是我们这等家世不甚出众的宫妃可以坐上的?她想的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
“大梁自建国以来,哪里有庶女出身,亦或是非世家出身的皇后?”世家大族,树大根深,根基浅的家族,如何相抗?
赵妃的父亲虽是御史,可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又是寒门出身,一辈子到头怕也只是个御史了。
所以士族与寒门的差别就在于此,有人脉没人脉最后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再加上士族千金大多当成男子教养,崇尚正统儒学,也无需太过担心外戚之患,皇族怎么会不乐意?
她们这些人,到底是输在了起点。
柳昭媛只觉得她的心比之前的药还要苦上十倍,一颗心就像是浸在了黄连水里一样。
好在,她还有个女儿,这是她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最大的慰藉。
之前连御医都说她将来可能子嗣困难,有孕的几率极小,可好在,老天是眷顾她的,即使是小公主不是家族期待的皇子,她也爱如珍宝。
苦笑着摇头,早知道这华充仪运道如此之强,手段高明,她怎么也不会和那几人沆瀣一气,企图把她刷下去的。
上了那几人的贼船,简直是她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当然,要不是那个程洛飞给了她错误的情报,她怎么也不会那么快就下手的,至少要观望一段时间。
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柳昭媛捏紧了手中精美的帕子。
再松开手时,花纹已经皱巴的不成样子,乱作一团。
薰风阁处,孙淑仪兴致勃勃地看着教坊司的舞女表演,宝芝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又入了入迷,准备自己学来。
况且,她就算说出来了,她主子也不一定感兴趣。
想到此,宝芝静静地退出去。
明玉阁,韩婉容正拨弄着眼前已经不新鲜的水果,她身边的百卉和浣素有事情,都不在身边,难得的,她就起身想要去溜达溜达。
“听说容妃娘娘和赵妃娘娘被皇上发作了?真的假的?”
另一个小宫女一把拉住她,“你可小点声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两个在这儿议论高位宫妃,你不想要脑袋了?”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小宫女拉着年岁稍大一些的宫女,“所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自然是真的,我在殿中省那里有熟人,他们那儿消息最是灵通,现在啊,大半个皇宫都传遍了,怎么可能作假?”
小宫女听了,顿时苦了脸,“我原本还以为咱们主子当了娘娘,咱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呢?原来就算到了高位,做错了事情,还是有惩罚的啊?”
那稍微大些的宫女道:“那你可真是想多了,说句丧气话,主子现在才是从五品,就是想要升到三品,最少也要两年,而且主子的在长相上就吃了亏。”
韩绮罗听到这里,忍不住攥紧拳头,想要斥责,又听到了那宫女的声音,“宫里呆久了的老人都知道,皇上喜欢的是像华充仪那般的容貌,艳而不妖,能一下抓住人的眼球,咱们主子,却是风姿楚楚那一挂的,可不就吃亏了吗?”
她没说的是,真正的美人从来都不是清汤小菜一类,反而是张扬之美,比起华充仪,她们主子差太多了。
韩绮罗这才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将这话记在心里,放轻脚步回了房间,转而思考起来容妃和赵妃的事情。
雪琼阁,程洛飞坐在铜镜前,一点一点地任由霜儿给自己涂抹玉容膏,只是,抿紧的唇角昭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细细一看,原来白净的脸颊上有着还未消去的红疹,虽然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但后宫女人眼尖,没准儿就会被看出来。
万一给她按上个天花之症,她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霜儿给她涂抹好,叹了口气,“主子,咱们从家里带来的玉容膏这是最后半罐了,当初太太把她手里的大半都给了你,要是没有这事儿,用上两年都够了,关键是这个玉容膏实在太难得了。”
程洛飞眼睑微阖,“这半罐还能用几次?”
“奴婢看,到您脸上的疹子完全消除,应该是够了的,但是身上的,一定是不够的,但是可以去太医署拿些祛疤的药膏,虽然没有玉容膏这般奇效,但也比外头脂粉铺子卖的好了许多。”
“那就这样,玉容膏都涂在脸上,身上的去太医署拿药,除夕之前,怎么也能好了。”
“没想到,我竟对这薰衣草过敏,以前倒是从不知道。”
霜儿将人扶起来,细心宽慰,“咱们在家也没接触过这些,连见都没见过,哪里会知道您对这花儿过敏呢?好在及时发现了,要不然,奴婢想想都后怕。”
后怕什么?后宫里,这样明面上的病是最见不得人的,后宫的女人各个都是罂粟花,外表光鲜亮丽,实则阴狠刻毒,要真的被发现,最好的结果是禁足,最差,就要出宫养病了。
好在前段时间的事情给了她喘息的机会,让旁人只以为她面皮薄。
至于今早的事情,她也没心思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脸。
容貌可是一个女人在后宫立足的根本。
清平轩,碧桃眉开眼笑地打赏了殿中省来送水果的小太监,洗了一盘子的草莓,切了一个脐橙,还有一盘子冬枣,放进托盘里就进了内间,摆好银签,给周宜然一一摆在桌上。
“皇上还真是念着主子,知道您最爱这样的新鲜水果,这不,底下刚送来,就给您分了不少,这草莓品相好得很,脐橙也是,味道定然不错,主子您先尝尝。”
周宜然不爱吃冬枣,一方面就是需要吐核,看着不雅观,另一方面就是她就是不爱这个味道,如果又甜又脆又大,她考虑一下。
很可惜,它只甜只脆个头小,周宜然略略尝了两个就撇在一边了。
毕竟草莓才是她的真爱。
“这个草莓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脐橙也是,冬枣嘛,冬天水果不易得,但也送来了一筐,给每个人都分一点,剩下的,等造办处的那些工匠来了再分出去,给我留两盘子就够了。”
良辰踩着小碎步进了内间,低声道:“主子,姜美人那里,事情已经办成了,奴婢记得,那位主儿今日并没有去凤仪宫请安,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了,只不过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前些天的事情丢脸,怕被人挤兑不出门。”
周宜然支起身子,桃花眼波光潋滟,全然是轻松的笑意,“姜美人好手段,如此轻易地就让她着了道。”
良辰不赞同,“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要不是您派人去她原来的那个家庙打探了一番,怎么会如此顺利?那么一点小红疹,她自己怕是都不在意,谁知道是什么?您敢赌,赌赢了,是您的运道。”
周宜然只是笑笑,毕竟她对良辰说的这些都是胡诌出来的,靠的是伟大的剧情君。
秋兰走了进来,有些拘谨地福福身子,“主子,造办处的人来了,是直接带他们去厨房,还是先让他们歇一会儿?”
周宜然把玩着桌上的茉莉花摆件儿,“看天色,也快到午时了吧?”
“是,主子,”碧桃看一眼周宜然赏给她的一块儿有些老旧的西洋表,“还有两刻钟便到了,主子的意思是,先让他们用过午膳再修葺厨房?”
周宜然勾唇一笑,看向她,“人家都这个点儿来了,你说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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