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还是得每天都在洗浴中心上班,的亏这回荣学勤会回他微信，打电话也接不是理都不理，要不可把徐九郁闷死了。
洗浴中心来来往往的还是那些客人,徐九每天给人按按摩，没事空闲的时间就跟同事打嘴炮闲唠嗑,生活也算惬意。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他的手指头就开始疼。
原主是坐惯粗活的人,但按摩除了找穴位以外手上还得会用力,以前没这个使过劲儿现在乍开始走上正轨的时候手指头会疼上一阵,不能吃力。
徐九听老人们都这么说，也就没放在心上，寻思等过两天就好了。
源哥知道他这个情况也尽量让他休息,不给安排活，徐九没什么意见,其他工友能挣钱自然也没有想法。
但洗浴中心里面其乐融融,有客人却不乐意了——
金森淼大概真的要收购这家洗浴中心,这几天来的都挺勤。第一回来的时候他没跟那俩人提这事，估计是想偷偷地收购了,不想带人玩儿。
但他来了两次都点了徐九的名,又都被告知对方手受伤不方便工作，金森淼的火气就上来了。
第一次没见到人他还能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以为我来这儿就真是按摩的？”
当时没有人吱声，但到了第二次金少爷就直接骂道：“手不方便还在这里干什么活？趁早跟你们老板说,让他滚蛋！”
其实他这样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人按摩师也是人,还不行人有事请假不来了？但服务行业就是这样没人权，金森淼带头闹事儿，洗浴中心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这事也就越闹越大。
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说徐九的闲话，说他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不知道当时怎么勾搭的金老板呢，这会儿倒装上清高了。
徐九对此充耳不闻。
要说被骂他上一世被骂的还少吗，早就习惯了，这些在洗浴中心打工的人还真伤害不了他。
只是后来事情闹得兜不住了，荣学勤还特意过来了一趟。
那是金森淼第三次来。
荣学勤第一次跟金森淼正面接触。
金森淼不知在哪儿喝多了，正在店里闹着呢，荣学勤带着一行人过来。
其实他荣哥在市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但奈何他向来低调，金家又眼高于顶，且各个都是草包，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荣学勤他穿着工字背心和迷彩短裤，本是普通到有点邋遢的穿着，但奈何荣哥他身材好，愣是把一背心儿穿出了男性充满野性性/感的味道，让店里所有人都忍不住对他行注目礼。
“怎么回事？”荣学勤问。
“没什么事儿。”源哥知道金森淼不好惹，虽然是对方不讲理，但这事儿他只要多赔点不是也就过去了，没人想惹麻烦。
但荣学勤既然今天人都来了，这事儿还真就不能轻易过去了。
他嘴里叼着根烟，往那一靠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金森淼一个温室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架势，他倒是在国外见过荣学勤这种体型的，一看就凶横能打。但这里是国内，尤其还是金家只手遮天的本市，一开始怂了的金森淼借着酒劲儿瞬间就硬气了起来：
“他谁？跑这儿来吓唬谁呢？要不是看在那小子的份儿上我能在你们店里一存存一万？赶紧让他给老子出来！”
徐九站在一间没有人的客房里面，将门缝推开一点点看着外头走廊里的这场闹剧。打心底里有些想笑。
虽然说顾客就是上帝，但他们洗浴中心的vip卡里可不包含让他专属服务这一项。
一万块钱就想包/养他让他随叫随到？
金少爷对金钱的认知是有多浅薄？
那边荣学勤的手下好像也被金森淼逗到了，嘴不好的三胖子就第一个说道：“你看谁面子上存钱我们管不着，但可别说您不是自愿的啊。谁让你存了？是那个按摩的小伙计让你存了？”
这个还真没有。
金森淼瞬间哑口无言。
但是顾客就是上帝！
金森淼瞬间又找到理了，“行，就你们这么做生意，这洗浴中心不黄才怪！”
“嘿，你怎么说话呢？”五岳说。
“什么我怎么说话呢？你谁啊？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就这样还想让我收购洗浴中心？我看他是做梦！”
金森淼一嗓子出去，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那简直都能用五花八门来形容，有人完全没想到洗浴中心即将要易主，得到信儿的则完全没想到这种合同还没签、也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金少爷竟然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金森淼也自知失言，脸色瞬间变差。
他会这么无理取闹还真是因为觉得洗浴中心即将是他的了，他觉得徐九现在不给他面子，以后到他手里也有的是苦头要吃。
但即将是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总归是商业机密，太早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容易引起同行竞争，就怕到时候有人会跑来跟他们抬价。
金森淼恨不得时光能倒退让他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转念一想，一个破洗浴中心能有多钱？到时候他把旧城区要改造的事透出去，看谁还敢来跟他抢。
“总之你们赶紧让那小子给我出来！怎么回事，现在就给老子说明白了！”
“人小兄弟手坏了不方便，金先生你看看换一个吧。”一番争执过后荣学勤终于又开口了。
隐藏在黑暗里的徐九紧张的看着荣学勤的一举一动。
他大概是很恨金森淼的。虽然说那事儿是他爹金大福一手操办的，但金森淼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踩着别人的荣耀耀武扬威了好几年，至今都拿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学历和成绩标榜自己，他能不招人恨么。
可/荣学勤看他的目光和对待他的态度无一不是很平静。
虽然知道真相的徐九觉得荣哥这也有点太平静了。
但其他人看不出来。
在他们眼中荣学勤就是过来阻止人在洗浴中心闹事儿的，金少爷现在的形象跟那些地痞无赖没什么区别。
“换？不行！我不都说了手不方便不用他按吗！就陪爷说说话，怎么，他还张不了嘴了？”金森淼明显不买账。
他这话说得就更招人烦了。
人一个靠技术体力吃饭的按摩师凭什么要陪你唠嗑？
平日里跟徐九关系不错的服务员们都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儿。
荣学勤更是嗤笑了一声，直接点题：“这儿是正规场所，不提供陪聊服务，我想金少爷你是来错地方了吧？”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金森淼虽然喝大了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但并不等于他不知道这些人在嘲笑他。
“行啊，你们真行！我要见你们老板！让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想见老板啊？行，金少爷跟我们来吧。”荣学勤给了旁边三山五岳他们递了一个眼神。
三胖子收住了笑，跟五岳一起上前夹住了金森淼，一起往三楼走了。
一场闹剧在金森淼惊恐地叫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中落幕了，荣学勤挥手示意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大家这才散开。
散开以后还忍不住提起这事，全当乐子谈论了。
反正热闹是大家一起看的，金少爷事后就算要追究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去。
大伙儿纷纷都说这有钱人家的少爷跟个低能儿似的，荣哥一出面额，就轻易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一切平息，徐九这才从房间里跑出来，守在楼梯口等荣学勤下来。
刚儿还真不是他怕事怂了，金森淼今天自己来的，没带人手，徐九觉得自己收拾他是轻而易举。
但人都有逆反心理，金胖子既然出言侮辱轻贱了他，那他越是想见，徐九就越不让他见。
——不过是一个虚拟世界的反派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大老板了？
他也是刚知道洗浴中心要卖给金森淼的事儿。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徐九心里可是明镜的。
按理来说荣学勤绝不会跟金家做生意，那么这是否是荣学勤给金家设的局之一呢？
不一会楼上传来一串脚步声，徐九回神仰脖向上看，发现是荣学勤从上面走了下来。
三楼有几个房间据说是老板专门用来休息招待贵宾的地方，除了特定去打扫的保洁员以外其他人轻易不让接近。
神神秘秘的。
“荣哥。”徐九叫了一声。
荣学勤没想到他会在这等他，还愣了一下，不一会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下来，拽住徐九就去了就近的一间无人包间。
“我又给你惹事了，荣哥。”感受到了对方的火气，徐九率先服了个软，认了个错，把荣学勤刚才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荣学勤沉默半晌，才说：“算了，也不能怪你。”
徐九埋着头不吱声，样子看起来既无助又慌张，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荣哥你说我怎么办啊？”
这回荣学勤倒是没沉默，他直接说：“要不你别干了，先回家待一阵，等这边的事完了……”
“荣哥你这是要解雇我？”徐九截断了他的话，眨着眼泪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还想哭一哭的，可惜演技跟不上……真哭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影响让荣学勤坐地动摇：“你、你先别哭，你先听我说。”
徐九瞬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背过身去，假装真哭了。
“你多大了还学人哭哭啼啼的，是不是男人？”荣学勤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还处处透着一种小心翼翼。
可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
知道他荣哥就吃这一套，旁的招儿都不好用，徐九表示——那我还客气啥啊！
888在他脑中不住推荐需要积分兑换的催泪道具，徐九摇头表示不需要，他自己演着演着，到最后还真让他挤出了几滴眼泪。
荣学勤：“……”被他哭得彻底没脾气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一男生哭得这么梨花带雨。别说是他，徐九也为自己这架势表示震惊。
真是娇滴滴的。
俩人一起想到。
等徐九终于收住了情绪，荣学勤已经打了前台电话，叫服务生给他送上来俩冰淇淋。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徐九准时准点地息了声音。
荣学勤拿着俩冰淇淋转身回来，坐在按摩床上的青年还抽抽搭搭的，倒是没客气，自动接过他手中的冰淇淋，撕开包装纸吃了起来。
被他哭得出了一身的汗，荣学勤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点了根烟说：“你边吃边听哥说，不许再哭了知道不？”
徐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演戏也是很累的！
他得补补。
荣学勤这才呼出了口气说：“这家店很快就要盘给金森淼了，本来哥是想让你在这儿待一天是一天，但是既然那傻缺闹得这么凶，你也别差这两个月了，直接退下来吧。”
“那荣哥你让我去哪儿干活啊？”徐九问。
这个问题荣学勤好像也已经思考了半天了：“你等我把最近的事儿忙完再给你安排成不？”
徐九又开始要抽哒哒，他说：“所以荣哥你就是觉得我在这儿给你惹事儿，嫌弃我了……”
荣学勤眼见他这样，忙说道：“这事也不怪你，我怎么能嫌弃你？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你要理解。”
徐九说：“荣哥我相信你，我可以从这离开，再去找别的工作，绝对不麻烦你。”
荣学勤问：“你想找什么工作？”
“去别的洗浴中心吧，反正按摩的手艺我也学到了，不行就干回老本行去搓澡，反正走哪儿都能吃饭的，你不用担心我。”
荣学勤：“……”
似乎又陷入了思考，荣学勤半天没说话，直到把一根烟抽完了他才说：“外面有多乱你知道吗？你以为所有洗浴中心都像咱们这儿这么正规？”
当然不是呀。徐九想，你要真放我走了，那我就去找一家半夜亮小粉灯的地方应聘，嘻嘻嘻。
【小粉灯？那是什么意思？】好奇宝宝888上线。
徐九冷漠地说：“少儿不宜。”并不想给予它任何解释。
【哼。】888表示它可以自己去查。
无论内心活动有多强烈，在荣学勤面前的徐九永远都是一个跟他本来性格完全不相符的娇弱青年。
只听青年说：“可我总得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每个月还得往家里寄钱呢……”
荣学勤就像被蛊惑了一样，说，“你可以先去我那儿住一段。”
徐九猛地抬头，没想到自己蓄谋，啊不是，是计划已久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发生了，他内心无比惊喜，表面却只能忍着继续忧虑道：“可是收入……”
荣学勤似乎很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先搬过来，工作哥再给你找一个稳定的，绝不让你委屈了。”
“……”徐九没说话。
他觉得荣学勤这个捏鼻梁的动作怎么有点……莫名熟悉。
经过一番商讨敲定，徐九最终同意辞职搬去荣学勤那里住。
他这边是没什么，倒是把他荣哥的一干小弟给惊到了。
包括荣学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死活不让这小子跟着，除了不想把他带坏以外荣学勤本身还有点怕他，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到最后他竟然脑子一抽，直接让常新东搬他家里去了！
这还不如在外面随便给他找个工作了。
但谁知道那小子一哭他脑子就乱了，乱得不行，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了呢。
徐九并不知道他荣哥的复杂心理，得到首肯以后他这边当即就辞了职，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搬去荣学勤家。
但谁也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当中，还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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