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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当(1 / 1)

长信宫,僻静一如往日。

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冷宫,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平时少有宫女和太监出入。就连负责宫廷安全的禁军,一般也只巡逻到西边的山门,从未踏足于此。

而此时此刻,在这个中元节的夜晚,这座荒凉又带点阴森的庭院内,有一簇微弱的亮光忽隐忽现,如同黑暗中的幽幽冥火,

一个玄衫男人正站在院内的大树下,凝望着黑暗阴影之中的那簇火光。

若有知情凑近细看,便会发现那玄衫男人正是之前的大楚国师——逍遥上人。

夜风吹过,还在地面上燃烧的火焰一阵狂抖几乎熄灭。逍遥蹲了下来,用身躯挡住夜风吹来的方向。他深深凝望着这团火焰,火光照亮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那眸子中除了阴骘,还有无法隐藏的悲伤。

逍遥抓了把纸箔丢在火焰中,细语低喃:“容儿,今天又是中元节了……你在下面,可有想我?”

“我们的商儿快有子嗣了,你马上就能当祖母了。”

他想起什么,起身将靠在树桩上的包袱取来。他解开包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叠了几件衣裳?衣裳五色俱备,面料精致,纹饰绮丽,无论是图案还是针法都蕴藉着楚都不常见的巧妙。

逍遥拿了件叠在上层的紫杉长裙,一把将那华美的袍服丢进火堆里,看着衣服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幽幽道:“以前你总是羡慕那些官家小姐能身着漂亮的杭绣逛街,现在,我给你捎来了最上等的贡品,若是你喜欢,便给我托个梦,我再给你寻来。”

“容儿,你已经离开我十五年了,没想到都那么久了,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丢下我。”不知不觉,泪水溢满双眼,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朦胧,逍遥沉溺于两人交往的回忆中,只剩深沉低喃。

衣服被火焰吞噬殆尽,只留有散发刺鼻的灰烬,逍遥微微抬眼,眼神刹那间变得乖戾凶狠,他阴测测道:“容儿,我已经给你复仇了,很快,这个江山就不再是楚家的了。”

……

而在百步之外的偏屋内,刚刚经历过激烈缠绵的夏盈从倦意中苏醒。她隐隐听到些声响,立马有了警觉,忙把怀中的爱人摇醒,轻声道:“冬儿,醒醒,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哭?”

被她唤醒的冬儿也侧耳听了听,证实了夏盈并无听错,她抬头看见悬梁上倒挂的白纱,随风飘荡,顿时打了个激灵,战战兢兢道:“夏盈姐姐,你别吓我,不会有鬼吧。”

夏盈本来胆子不小,但听到外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响,心底不由也涌起一阵惧意。

她忙起身套了衣服,嘴里催促着:“冬儿,赶紧穿衣服,我们赶紧走。”说完,手脚忙乱地理着衣服,在静谧中弄出了点的声响。

二人收拾齐整,彼此对望了一眼,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动作。夏盈贴着紧闭的屋门旁作了个嘘声动作,冬儿心领神会,没有发出声响,夏盈挪步戳了窗纸,只见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缕缕轻烟。

夏盈心中一突,正准备拉起冬儿逃出房屋,哪知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拍得窗子吱嘎作响,她二人面色陡变,蓦地背靠站在一起。

冬儿心中悚然,难道真是撞鬼了?这个念头一起,吓得她抱住了头,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屋门霍然洞开,一道亮光飞闪了进来。

“啊——”夏盈一声惊呼,软软地倒在地上,瞬时就没了气。竟是一樽香炉悬空飞来,正正砸到夏盈头上,染红了她整个额头,夺了她的性命。

一旁的冬儿被夏盈的鲜血喷了一头一身,顿时吓得失声尖叫:“有鬼呀。”而后便昏了过去。

次日,巡查各宫的侍卫就发现了两个衣衫不整侍女相拥在一起,一个疯疯癫癫一直说着胡话,一个满身是血早已死透。

这桩冷宫命案顿时传遍了后宫上下,关于冷宫闹鬼的流言四起,各宫各殿都吓得不敢出门。

六宫之首的凤仪宫,自然也听说了冷宫闹鬼的消息。

绿萝和青蔓都是苏府的丫鬟,自幼就侍奉在苏瑞雪左右,待苏瑞雪成为中宫皇后,便一同入了宫,成为皇后身边的两位大宫女。

绿萝好动,青蔓好静,两人性子虽是相反,但都是心思活络,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两人耳目通达,不出两个时辰,就把宫中各种版本的传言都收集了遍。

绿萝回来后,抢先说道:“皇后娘娘,奴婢问清楚了,死掉的那个宫女是赵太妃的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宫女则是绣局的,两人是一届入宫的,来宫里当差也有七八年了。”

苏皇后一怔,问道:“噢?那也算宫里的老人了,内侍省可查出了什么?”

绿萝压着嗓子,继续回禀:“那死掉的宫女是被香炉活活砸死的,头上身上伤口不下十几处。而那疯疯癫癫的宫女则满手都是血,见到时,还看她拿着凶器。依奴婢看,这桩命案,八成是一方求欢不成——导致情杀。”最后一句还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情,情杀?”苏瑞雪瞠目结舌,又惊又奇。

这对食之说她也听过,不过大多是年迈的太监和宫女深闺寂寞,搭伙作伴。可这是两个宫女之间啊,这女人假凤虚凰的事,她也只在书中读过,当真发生在现实里,年轻的皇后还是吃了一惊,有些难以消化。

青蔓见皇后一脸错愕,皱着眉头轻声呵斥:“绿萝你说什么呢?什么求欢?什么情杀?哪有这么离谱!也不怕脏了主子的耳朵。”

嗯,还是青蔓靠谱,宫里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苏瑞雪圆睁的妙目微微收敛,连连点头,随手端起身旁触手可及的茶盏,喝了一口清茶,好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看啊,八成是那绣纺宫女被恶鬼附身,绣女失了神智,才出了这惨案。”青蔓洋洋得意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俨然智珠在握。

“噗——”苏皇后一口清茶呛在了喉咙里,顿时咳嗽了起来。

绿萝一边帮苏瑞雪顺背,一边瞪着青蔓斥道:“青蔓,看你干的好事,把娘娘吓到了。”

青蔓膝下一软,连忙跪下请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苏瑞雪反复抚着胸口,试图平复咳喘,她轻声说道:“没事,没事。起来吧。”随后皱眉道:“这鬼神之说素来玄乎,不可全信。既然众说纷纭,那我们就去冷宫瞧上一瞧。”

“好嘞。”绿萝和青蔓都是看戏不嫌事大的主,搀扶皇后起了身。

待苏皇后带着侍女和侍卫踏进冷宫时,内侍省的首领太监张公公也闻讯赶来,急冲冲地拦住了皇后等人的去路。

张公公那尖细的嗓音传来:“啊哟,我的皇后娘娘,你咋跑这地方来了,这地方又脏又晦气,可别脏了您的脚啊。”张公公趴在地上,一脸谄媚地拈着袖子给皇后拂去冷宫大门前的尘土。

苏瑞雪虽入宫有些日子,但依旧受不住那群太监伏低做小服侍人的模样,她皱了皱眉道:“起来吧,本宫听闻这里生了桩命案,一时好奇便来瞧瞧,你在一旁侍奉就行,别打扰本宫。”

张公公连忙对着身旁的小太监催促道:“赶紧去通报,就说皇后娘娘驾到,让他们把脏东西都搬走,赶紧搬走。”

随后,笑嘻嘻地起身,躬着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娘娘,您这边走。”

“嗯。”

苏瑞雪踏进宫殿内院,这宫殿果真荒凉,早已破旧,虽然看起来干干净净,却没有一丝人气,看起来是有些阴森。

苏瑞雪扫视了一圈,见一间宫宇屋门禁闭,门上被两条长长的封条封住,遍信步上了台阶,一旁的绿萝赶紧拦住,轻声说道:“娘娘,您还是别上前了,听说这里头就是发生命案的地方,晦气得很,娘娘看完就早点回宫吧!”

苏瑞雪细瞧着,发现门栏上还有几处未擦拭的血渍,轻轻问道:“张公公,那个疯了的宫女你怎么处置了?”

张公公一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这……”

绿萝见他吞吞吐吐,不耐烦道:“娘娘问你话呢,赶紧说。”

张公公道:“回禀娘娘,奴才派人调查过了,这两人确实是比较要好,可不知怎么就一言不合,起了争执,这才酿成惨案。“

绿萝眼中闪过得色,轻哼一声:“我说吧,情杀。”

“啊哟,我的绿萝姑娘g。这,这——”张公公闻言,连忙又跪下。

青蔓沉思片刻,不解道:“g,不对啊,张公公,我怎么听说那绣女在被你办了前,一直嘴里喊着闹鬼啊。”

苏瑞雪闻言,眼睛微眯,眉毛一挑,神情中有了几分不悦。

张公公察觉到皇后情绪变化,额头登时渗出汗来,连忙辩解道:“这,这,说不定是临死前的癔症了呢……”

苏瑞雪凉凉道:“你们事情还没查完,就把人给弄没了?是不是太草菅人命了?”话一出口,似有降罪之意。

张公公脸白了一下,随后大喊冤枉,“啊哟,冤枉啊娘娘,这杀人的事证据确凿,那疯丫头确实和死者勾搭成奸,败坏风气,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绿萝急着问道:“奉命,奉谁的命?”

“这,这,奴才,奴才不敢说。”张公公冷汗涔涔,目光仍是闪躲。

苏瑞雪见他语焉不详的模样,心中有了数。

赵太妃。

苏瑞雪便不再逼问,淡淡道:“起来吧。绿萝,青蔓,我们回宫。”

“娘娘请……”

张公公汗流浃背,只觉得浑身都被初秋的凉风穿了个遍。不过,好歹将这尊大神送走,他心中那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忽然,一阵邪凤刮起,从树上吹下来一样东西,顺着风打着转儿地直直扑到绿萝脸上盖了个严实。绿萝手忙脚乱地把那东西揭开,怒道:“这什么东西,啊呸,怎么一股煤灰味!”见碰了一嘴的灰,绿萝不胜恼火,就要把那脏东西丢地上——

苏瑞雪拦住了她:“g,等等,拿来让我瞧瞧。”

绿萝忙递了过去。苏瑞雪小心翼翼地,放在手掌心仔细端详,这烧作一团的东西,看着像是衣服的一角,那红色锦缎也就占半个巴掌,周边还有被烧坏的痕迹。

苏瑞雪两指搓着那未烧毁的面料,又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见其上纹路针法不像是宫里所出,倒像是外庭带进来的。

而且,这锦缎的触感怎么如此熟悉,像是在哪里摸过。

电光石火间灵光乍现,苏瑞雪脑中浮现出两个字——

“杭绣”。

苏瑞雪脸色一沉,立即喊人摆驾回宫,还命人去请了两个绣纺的老嬷嬷。

不多时,苏皇后急匆匆去了皇帝所在的朝阳宫。

齐王府,楚商正在书房来回踱步,又不时在窗口张望,好像在等着谁,他神情焦躁,坐立难安。

“咯吱——”书房门被人缓缓推开,那人刚入门,楚商就迎了上去,一把抓住那中年人的袖口把他拽进屋来,随后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跟踪,才放心地把书房门关上。

楚商皱着眉头回过身,忍不住埋怨道:“舅舅啊,你糊涂啊!你要给母妃烧纸,哪里不行?偏要去这长信宫!现在闹出了命案,皇帝正在彻查,现在可如何是好?!”楚商数落了一通,顿了片刻,还未等逍遥回答,又道:“我怕,我怕最后会查到我头上来。舅舅啊,你当初就不该留那贱婢的命!”

逍遥缄默许久,冷笑道:“愚蠢,若是我两个都杀了,宫里才一定会追查到底!”

逍遥见楚商面色灰白,面上犹然带着愤愤,缓缓道:“急什么?那疯丫头不是已经被赵太妃弄死了么,你担心什么?”

楚商连连摇头,忙说道:“我担心那丫头在临死前漏了形迹,牵扯到齐王府。要不然,皇后怎会插手此事,又是去了长信宫,又是喊了绣纺的老嬷嬷,这一连两日,还老是跑去朝阳宫,这帝后一谈就是几个时辰,这,难道不是查到了什么?”

“绣纺?”逍遥嘴里念叨这两个字后,连忙反问:“那小皇帝可有宣过内务府的人进宫?”

楚商不明就里,回想了片刻回答:“嗯?好像有,齐大人昨日好像进过宫。”

逍遥面色一变:“不好,怕是杭绣露了行迹。”

楚商一怔,愣愣发问:“杭绣?你说前不久我承恩拿的那批杭绣?”

还未等逍遥开口,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是了,那批杭绣我还挑了几匹送与舅舅,难道舅舅在中元节那天带了杭绣进宫?”话到后头,语调陡然升高。

逍遥深深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嗯,你母亲出自杭城,我也只是想烧两件衣服给她。”

楚商大急,他无暇顾及为何逍遥用的是“你母亲出自杭城”,而非“我们出自杭城”,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他禁不住疾声数落:“糊涂,糊涂!舅舅你这是、这是要害死我啊!若是皇后手中真捡到你落下的杭绣,齐王府肯定脱不了干系!”

见逍遥在那一声不吭,他心急如焚,忙出主意:“要不这样,我们设个局,把这件事栽赃给姓江的。反正,他也受了封赏,那些布料他府里也是有的。”

“不行!”逍遥出言驳斥:“你们拿的颜色和花色都有录册。若是小皇帝恰巧拿到的东西是赏给你的那一批,这不是摆明栽赃?况且,这江臣彦三更半夜去你母妃的寝宫做什么?你当皇帝是三岁孩童,任你糊弄?”

楚商被逍遥泼了冷水后,立马清醒了几分,他马上理清其中关系,惭愧道:“舅舅说的是,说的是,商儿这一急,就想得不周全。”

他来回踱了几步,咬着嘴唇道:“这件事,我看八成是逃不掉了。要不,我去给楚麟请罪去,就说,因为我思念母妃,想给她烧点衣物,就喊人去了她的寝宫,没想到派去的人撞上了那两个宫女,他一害怕,这才酿了大祸。”

逍遥左思右想,终于阴着脸点了头:“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你找人顶包吧。就说那侍卫见色起意,逼奸不成害了姑娘的性命,那你最多也就判个管束不力的罪名,料想那楚麟。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最多就是训斥一顿,这桩案子也就算揭过了。”

主意虽定下,楚商仍是怨气满胸。此事真是无妄之灾,好不容易自己韬光养晦刚做出了点成绩,朝中人脉也刚刚铺好。如此一来,全给这事打乱了,他越想越气,止不住又唉声叹气:“哎,舅舅,你真是,哎,给我添了大麻烦!”

逍遥自知理亏,连忙拉下老脸认错:“商儿,这件事是我失算,下次,下次绝不会如此。”

楚商一想自己就要被连累,搞不好还将失了楚麟的信任,不由得越想越气,又憋着不能发作,只觉眼前的男人甚是碍眼,他冷冷道:“舅舅,若是没事,你最近就别来齐王府了,有什么事,你让仲略带话就行。”

逍遥见楚商态度,心头一凉,冷声道:“你!好,齐王殿下现在位高权重,是不宜和我这等下贱的妖人为伍,老朽明白了,老朽这就离京,不妨碍殿下的大业!”

楚商见逍遥也带了火气,只觉异常烦躁,他强忍着不快道:“舅舅何出此言,商儿绝无此意。商儿的大业都要依仗舅舅相助,只是舅舅此次行事太过鲁莽,现下暂时离京也好,等事过了风头,商儿定会登门接您回来。”

逍遥听出楚商的话中并无挽留之意,心中凉意更甚。

他森然冷笑:“好,好,老朽先行告退,殿下珍重!”随后,愤然拂袖而去。

楚商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晦暗不明。

几日后,齐王进宫面圣,说有要事禀奏。

甫一见君,齐王急忙双膝跪地,磕头请罪:“陛下,臣有罪,特来领罚。”

楚麟微微一怔,随后故作惊异道:“齐王何出此言?”

楚商皱着眉头,满面懊悔之色,连声解释:“陛下有所不知,微臣前些日连连梦见母妃在地府受难,每次醒来,心里都痛如刀绞,辗转反侧——”楚商英俊的面容闪过一丝哀戚,缓缓又道,“府里的侧妃见我日渐消瘦,就喊了得道高僧替我解梦,那高僧说‘只要在中元节当日,去娘娘生前的居所,烧些金银纸、金元宝,就可收买地府衙差让他们好生照顾娘娘,’微臣被说得心动,也就干了鲁莽之事。微臣托了个内廷侍卫去了长信宫给母妃烧纸。哪知,那厮竟然敢犯下滔天大祸,害得赵太妃侍女惨死,微臣自知有罪,特来向陛下说明事中缘由,微臣愿意领罚,还请陛下严惩。”楚商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楚麟见他说得诚恳,脸色渐渐缓和起来,他扶起跪着的楚商,和颜道:“三皇兄先起来,这件事确实是皇兄识人不明,出了这等害群之马。若是你早点向朕言明其中内情,朕自会允许你入宫拜祭,也就不至于害了两个宫女惨死,宫中传出闹鬼一说。现在,不但后殿上下被搅得人心惶惶,就连前朝都有官员在质疑先皇当年处置瘟疫一事的决断。哎,皇兄,你说这件事,朕该如何处置?”楚麟语带探询,神色颇为为难。

楚商一边心底暗骂楚麟惺惺作态,一边面不改色,咬着牙将这亏吞进肚子里,他闷声道:“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愿受陛下严惩。”

楚麟见他说得坚决,也就顺势降罪,不再虚与委蛇,亮开嗓子朗声说道:“好,既然三皇兄有心认罚,那就莫怪朕铁面无私了,齐王听谕!”

“微臣在!”

楚麟双眼眯起,缓声道:“齐王私通宫中侍卫出入后宫,致使长信宫两宫女惨死,宫廷上下人心不稳,朕,就判皇兄一个行为失当之罪,罚你半年俸禄,闭门思过三个月,至于工部那,皇兄就暂时不用去了。”

齐王心头一震,没想到,这楚麟如此凉薄,竟然罚得如此重!

他低着头,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不甘:“微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次日,楚麟就下旨罚了齐王,对外宣称他在觐见时失了君臣礼节,但宫里那点破事,哪能瞒得过陛下的近臣们。

陆杭就属于近臣内最早了解详情的一员,不过他倒不是同情齐王被罚一事,只是忽然好奇这陛下与齐王不是向来一幅兄谦弟恭的和睦模样,怎会因此事忽然下了重手。

他摸着胡茬疑惑道:“陛下此次,是不是罚得有些重了,那侍卫色胆包天是该杀,可这齐王被牵连得禁足三个月。如今朝廷上下都在议论此事,都说陛下素来宅心仁厚,怎么在这件事上,却如此不近人情。”

江臣彦瞥了陆杭一眼,哂笑一声:“陆兄向来聪明,这次却是想得太浅了——”她继续幽幽解释道,“祭祀太妃没什么错,错的不过是他齐王的手过长了些——若内廷侍卫都能任意收买,这内廷的安危,皇上还能信任谁?陛下想借此事大做文章,无非也是给皇室子弟们提个醒,少动些心眼去窥探内庭。”

陆杭属于一点就通的人,顿时了然。他暗忖:之前在江都,皇帝就经历过雍王谋反一事后,性情就有些变化,除了对一母同胞的九公主、十二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对于其他兄弟姊妹都有些疏离。

上位者对宗亲,理应就该恩威并施。

陆杭点点头,不禁深感钦佩:“江大人不愧是陛下的太傅,对于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江臣彦一笑,忽然故作深沉,一本正经道:“陆大人抬举了,大人才是陛下跟前第一宠臣,小弟也只是沾沾大人的荣光。”

陆杭一怔,但随后听到江臣彦清亮的笑声,就知她是戏谑,忍不住笑骂道:“江大人,我们这算官场互吹么?”

“算。”

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陆杭忽然想起某事,轻声问道:“喂,明日晚间,宁国公夫人的寿宴你去不去?”

江臣彦想着前些日子收到的大红泥金的帖子,眉头皱了起来,“国公夫人寿诞,我原该登门贺拜的,只是现在朝廷上的政事繁多,实在有些分身乏术,我让公主殿下带我的贺礼去就是了。”

陆杭心忖,你哪是忙得抽不开身,无非就是不想看到九公主夫妇琴瑟和鸣罢了。不过,他也不点穿,只是笑笑道:“嗯,那我也不去了,麒公主马上要临产了,我在家顾着点。”

江臣彦关切道:“麒公主预产日是什么时候?家中可备了经验丰富的稳婆?”

陆杭叹了声,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大夫说差不多下个月,我爹娘上个月就急冲冲地从杭城赶过来,还带了五六个经验老道的稳婆,七八个楚国知名的大夫,万事求稳,只愿母子平安。只是,公主这身子有些太过沉重,府里的大夫诊出了双胎,在开方子的时候显得格外凝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有什么意外。”

江臣彦自幼学医,自然知晓大夫们小心翼翼是为何,也知晓陆杭为何忧心忡忡,但她总不能叫陆杭平添烦恼,只得轻声宽慰:“你也别太担心,公主先前虽是重伤过,但毕竟从小跟着九公主习武,这身子骨还算康健。府里只需多加人手照拂,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更何况,这不还有我么?有我在京城,你还担心什么?”

有了江臣彦这番话,陆杭心下稍安,他勉强笑道:“但愿如此吧。”他换了话头,问道,“不知舒大人身在何处,可有顺利到达杭城。”

江臣彦想起舒河信中的无限幽怨,不禁失笑道:“前天,我收到他的飞鸽传书,说已到宣城,按照这个速度,今明两日应该能到杭城。他还说,有人从楚都一路跟踪他到宣城,他很苦恼。”

陆杭讶然:“谁?在跟踪大人?”

“秦三公主。”江臣彦一字一顿道。

陆杭瞪目结舌:“哈?这,秦三公主也太,太奔放了吧。”

“挺好的,师兄是该成家了。”江臣彦扬眉浅笑,只是眉宇中似乎有一丝惘然。

“……”陆杭沉默不语,悄悄打量江臣彦的神色,胸中平白生出了些许怅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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