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官道两旁的农田绿油油一片，承载着丰收的期望。
一队队打着州军旗号的将士面容肃杀，在官道上驰过，不知要前往何处。
农田中，一位中年农民被战马卷起的烟尘呛得连连后退，看着远去的州军将士，嘴里嘟囔着：“这是今天的第三拨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他身后，正有一名从城里回来的农夫穿过稻田准备回家。
听到这话，这农夫神神秘秘地道：“我听说啊，是小范大人身边的几位大人物被人刺杀，都重伤不醒，州军的老爷们怕小范大人迁怒，忙着找凶手呢。”
这话是他从城中百姓的交谈中听来的，此时却是作为显示自己博闻的资本，讲给乡亲听。
“小范大人身边的大人物？刺杀？”
中年农民挠了挠头：“小范大人前段时间不是才被暗杀过嘛，怎么身边的人又被刺杀，谁和小范大人有这么大的仇？”
“谁知道呢，好官一般都容易被杀，”农夫不在意地道：“反正这种大人物的事情和我们扯不上关系，我们还是好好种田，看能不能养出来个秀才儿孙吧。”
说着，他揉了揉腿，继续朝着家中走去。
农田一侧，正毗邻着杭州城外最大的树林。
此时，有两道身影站在树林当中，将两名农夫的对话，远远听了个全。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走了不一会，其中一人嗤笑道：“好官容易被杀，范闲这种满手鲜血的人倒成了好官了？”
这人的面容有些冷硬，看着身居高位，身上穿着黑色的绸衣，正是马楷。
而他身边那人面容阴鸷，自然便是闻梁。
听到马楷的嗤笑，闻梁停下脚步，很淡然地道：“他杀东杀西，就是没杀过这些贱民，甚至很多时候还为这些贱民着想，在这些贱民心里，他自然是好官了。”
马楷面露不屑：“一群愚民！我寒窗苦读十年，兢兢业业地坐在内库守备大臣的位子上帮庆国稳固内库，杀了上百名北齐、东夷密谍，倒成了杀好官的坏人了！”
说着，他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闻梁：“铁山和霍凝雁我袭击了，高达我也围杀了，你该告诉我这么做的目的了吧？”
“要知道，这几天牺牲的那几十位将士，都是我偷偷带出来的心腹，他们的死可不能没价值！”
“当然不会没价值，”闻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答道：“你杀的越狠，范闲就会想得越多，而像他这种‘聪明人’，想得越多就会离我的陷阱越近，直到自取灭亡。”
说到聪明人这三个字的时候，闻梁语气带着些讥诮。
马楷似乎接受了闻梁的这个解释，没有再追问什么。
他继续朝前走了两步，突然间又转过了身，问道：“先前我们换了一批六月就要发往泉州的军械，你曾说这是长公主送给泉州水师总督丁正清的诚意。”
“你预备留给范闲的大礼，是不是这东西？”
他还记得闻梁先前找到他时，说范闲在京都有一场鞭长莫及的劫难，而且长公主在内库给范闲备了一份大礼。
那份劫难他已经知道，是对范闲裁撤内库转运司的攻讦，随着庆帝的旨意，已经烟消云散。
而内库的这份大礼，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批他也经受过的军械能对得上号，毕竟那批军械真到了泉州水师手中，只怕会有惊动朝野的大事发生。
却见闻梁神秘地笑道：“军械是给丁正清的，殿下不会让范闲发现，那份大礼另有其物，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闻听这话，马楷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
这闻梁说话露一分藏九分，露的那一分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让人着实有些不舒坦。
只是想到此人是长公主的联络人兼信使，他又将这份不舒坦压了下去，毕竟他能有今天，全靠长公主。
收敛心神后，马楷看着闻梁，警示道：“奉劝你一句，别把范闲想得太傻，你的谋划，他不一定看不穿。”
闻梁却仿佛没把这句忠告听进去，自信地笑道：“放心，就差最后一点了。”
马楷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
……
余庆客栈。
距离高达与叶仁重伤，已经过去了三日。
高达当日晚上就醒了过来，叶仁却直到今日凌晨才睁开眼睛。
二人以及霍凝雁都还没办法下榻，只能由侯府护卫照料着恢复。
而这一次，海棠朵朵长了记性，亲自守在几人的房门前，顺带看护着铁山、卢正浩，寸步不离。
范闲这几日也忙得不可开交，复查受伤的几人、检查药方药物有无问题等等。
事发第二日，他还去了一趟涉水村，发现村子里的百姓都被蒙眼塞嘴捆了起来，若非他去的早，这些百姓只怕会活活饿死在家中。
这让他对闻梁和马楷的杀意，又陡增了几分。
村子周围已经被打扫干净，未曾找到闻梁一伙的线索，甚至都没有发现牺牲的那五名虎卫与两名监察院人手的尸首。
而涉水村的百姓，也只记得有蒙面的黑衣强人入村，打晕了他们，醒来之后他们就被捆着直到被范闲发现，提供不了更多的消息。
无奈，范闲将善后事宜交予了王启年，转而接手杭州监察院，从其他地方寻找起蛛丝马迹来。
客栈的某间屋子。
“吱呀……”
屋门被打开，王启年走了进来：“大人，牺牲的同袍以及虎卫都已安葬好，丧葬抚养费也计入了名单，等到我们下一次与京都通信就会发过去。”
“另外……赡养鬼吃魂患者的议案已经有了初步的章程，小江公公要启程回京了。”
小江子是京都派过来的传旨太监，原本传完旨意之后便要启程离去，是范闲请托他作为赡养鬼吃魂患者会议的监督着，震慑司库们。
“小江子要走了？”埋在案卷堆里的范闲，猛地抬起了头。
他放下手中的案卷，起身道：“准备一下，执行我们预先的计划，这次小江子回京，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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