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外,霍凝雁与十几名精英水匪缠斗起来。
她本是用长鞭战斗的,此时为了伪装换成直刀,风格一时难以转变,只能拿从五竹那儿学来那一招加上几招基础刀法来作战,一时有些捉襟见肘。
她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烦躁,随时都会显露出真实实力来。
边上,正在游刃有余与观隼舵主缠斗的海棠朵朵见状,眉头微微蹙起。
“哼!”
她冷哼一声发了威,收身,而后拔刀出鞘,仿佛从地脉中抽出一条完整的龙脊骨一般,无形的刀芒暴涨数倍,劈向观塘舵主。
这一刀的威势,远超范闲这段时间在龙脊岛上劈出的所有刀招。
不好!
观隼舵主早在海棠朵朵手握住刀柄的时候,就察觉出了生死危机,连忙放弃缠斗,一退再退,甚至躲到了一名六品精英水匪的身后。
“嗤——”
一道砍瓜切菜般顺遂的声音响起,那名六品精英水匪的身子,直接被劈成两半炸飞。
他身后,观隼舵主身形一滞。
“刺啦、刺啦……”
布帛裂开的声音,不断从观隼舵主身上响起,他身前的衣物,从衣领到裆下,沿着中线一寸寸绽开,露出了身体上狭长、殷红的新鲜血线。
这道血线上沿,一路蔓延,路过脖颈、嘴唇、鼻梁、眉心、额头,一直没入了发根当中。
“嗬嗬……”
观隼舵主喉咙中发出因恐惧而有些破败的呼吸声。
他还没有死,这道血线只是划破了他的皮肤,只需要修养几日,就会结痂、而后消失,变得不复存在。
可这一刀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只怕会伴随他一生。
一刀斩开六品高手,并且隔着数十丈伤了自己,这……这是九品的修为!
而且,以九品的修为,绝对能在这一招中杀了自己,可唐思却在最后时刻留手,是在警告自己?
明明只是几个招揽来的江湖豪强,怎么会有九品的修为?
观隼舵主身子僵住,艰难抬头,看向对面的海棠朵朵。
边上正在缠斗的霍凝雁和一众精英水匪,也停了手。
水匪们心中惊骇,默默拉开了与海棠朵朵的距离,生怕自己也被一道劈成两半。
阁楼外,变得分外安静。
良久。
“呼……”
海棠朵朵收刀入鞘,面容依旧冰冷,眸子中却带着些失望:“养了半年的刀意,离连杀两人还是差些。”
听到这话,观隼舵主猛然松了口气。
江湖上有一门秘术——养意。
这门秘术的修习者,会藏刀在鞘、收剑入囊,而后行万里路,遏制住自己每一个想要出刀出剑的瞬间,在脑海中一遍遍模拟出刀出剑的场景,在心中积攒每一分出刀出剑的意志。
等到时机成熟,用蕴养多时的意志加上脑海中已经演化了千万遍的出手气势,往往能一刀斩楼、一剑破湖,发挥出远超本身实力的一招。
不过这一招有一个弊端,便是出招之后,出招人的气势会回落,要想再使出先前那一招,只能从头开始温养意志。
观隼舵主之所以知晓这东西,是因为燕慎独当初就凭借这门秘术,伤到了四顾剑,而且燕慎独正好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不是九品就好……观隼舵主心中安定下来,望向海棠朵朵:“唐姑娘,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打生打死。”
说这话的时候,观隼舵主心中一阵悲凉。
想自己也是堂堂龙脊岛之主,阳脊滩大舵主之下第一人,最近却得三番五次对着下属低声下气。
“将人交出来!”
海棠朵朵的手从未离开刀柄,神情依旧冰冷。
观隼舵主接过属下递来的袍子穿在身上遮掩住血线,语重心长道:“是有一名朝廷探子上了岛,慎先生在追杀探子的时候,不小心险些误伤了两位。”
“两位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上,还请从长计议此事,我会请大舵主主持,给两位一个满意的交……”
“慎先生?”
海棠朵朵打断了观隼舵主的话,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阁楼顶层:“叶庆回岛,便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
语毕,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霍凝雁讥笑地瞥了观隼舵主一眼,跟着转身离去。
观隼舵主望着二人的背影,沉着脸。
半晌,他叹了口气:“得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大舵主了,以叶庆三人展现出来的态度与实力,大舵主能否驾驭三人,尚未可知了……”
……
岛上的变故,范闲并不知晓。
他一路随着黄序来到了清江客栈,在黄序的安排下,住进了天字头房。
期间,黄序小心翼翼地讲述了他只能在清江客栈活动的事情,他虽然依着人设表达了不悦,但也没有强行离开客栈。
他要做的事情,在客栈内就能完成。
黄昏之后,日幕低垂,夜黑无明。
早有黄序特意安排的水匪扮做的小厮,送来了一应洗漱所需,以及宵夜。
不得不说,黄序虽然修为不高、胆子又小,但在俗务上,却是一把好手,甚至都能及得上京都那些官员府上的管家了,怪不得明经林会留着这个不是心腹的水匪做头目。
吃完宵夜后,范闲扯了扯门口的某处细绳。
细绳晃动,传递到楼下的伙房,牵动了伙房内挂着的铃铛。
守在伙房的小厮耳中听到了铃铛声,连忙站起身来,噔噔噔跑上楼,恭敬敲门,等到范闲应允,这才走进房中收拾起碗筷来。
因为小厮打开了房门的缘故,门外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喝!哥儿几个,走完了这趟镖,大伙可就又能歇几天了!”
“谁说不是呢,成年累月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就是为了卸镖之后能喘口气?”
“都少喝点,我可提醒一句,阳州城就在眼前,咱们可别家门口翻了船!”
“知道了大哥,兄弟们就尝个鲜……”
……
“楼下大堂是?”范闲皱了皱眉。
正在收拾碗筷的小厮慌忙答道:“是阳州城威远镖局的人,常年走杭州到阳州这条线,虽然不清楚咱客栈的底细,但也算是客栈的老主顾了。”
说着,小厮小心翼翼地看了范闲一眼:“先生要是觉得吵闹,我待会给掌柜说一声,请掌柜给他们挪挪地方?”
“不用。”
范闲抬了抬手,淡淡地道:“收拾完了就出去吧。”
“是。”
小厮加快了速度,带着一堆碗筷,出了屋子,贴心地关好了门。
范闲坐在桌前半晌,反锁了房门,吹熄烛火,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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