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春日暖阳沁人。
西湖边上的兵丁突然多了起来,原本懒懒散散地巡街捕快们,一双眼睛也变得像鹰眼一般,四处扫射着。
一众江湖人士原本有些不知所以,待到西湖周边的告示栏贴了新的告示,这才明白过来。
太叔先生为了给武林大会增菜,特邀了六位武林高手进行三场比试。
这六位武林高手,最差的都是七品身手!
这条消息,瞬间让停留在西湖的武林人士沸腾了。
七品以上的高手交手,还是三场!
他们若是能抢到好位置,看个全部,对修为提升大有裨益,甚至有可能突破困扰多年的桎梏,更上一层楼!
一时之间,西湖周边围拢了数以千计的江湖人士,画舫包厢的位置被炒出了天价。
六人的包厢,卖给了十八人。
画舫走廊、侧舷也挤满了人。
买不到票的人,甚至在西湖边上席地而眠,等着翌日的比试开始。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在江湖人士盼望的目光当中,两艘画舫下水,来到了西湖两侧,相聚近百丈,遥遥对立。
两艘画舫中间,是一片水域,上边洒了些小舟、莲叶。
东侧画舫上,太叔明锦袍玉带,身边跟着宋氏兄弟以及三位高手。
“太叔先生,对方到底是哪门子神仙,竟然能让你摆出这么大排场?”
县尉宋玄焘蹙着眉,面带不解。
范闲来西湖的事情是私下进行,太叔明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凭借着往日的情分,告知宋玄焘有人挑战,请宋玄焘帮忙布置。
此时事到临头,宋玄焘再问,太叔明却不能继续打马虎眼了。
他想了想,抚着胡须道:“对面领头的那位,乃是漕运御史刘宪刘大人,他多年前与我有旧,昨日一时兴起,这才同我开了个玩笑,定下了今儿个的切磋。”
漕运御史,刘宪?
宋玄焘心中一凛,两腿稍稍发软。
县尉掌管一县武备,与漕运御史并无统属关系,但御史这个行当可以直达天听,任何地方官都不愿招惹,更别说这位刘御史,据说已经傍上了京都某位部堂大人。
想到自己昨日竟然是要对这样一位人物动兵,宋玄焘如何不惊。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毕竟没有发生,而且中间有太叔明转圜,他腿又直了起来:“倒不知,太叔先生准备用什么手段,将今日这三场比试打得精彩?”
“尽力就好。”太叔明端着酒杯,淡笑道:“虽是老友切磋,但胜负依然重要,这场比试不为好看,只为胜!”
几人正说话间,对面的画舫有人动了。
一人握剑在手,自画舫跃下,凌空踩踏几步,落在了湖中间的小舟上,身形随着小舟微微晃动,衣袂飘然。
“一步落凡尘,横渡十余丈,这是八品,八品上!”
“第一场就如此让人期待?”
“太好了,不枉我在湖边睡了一晚上!”
看到高达这一手,有见识的江湖人士顿时惊呼起来。
修行之人,五感远超常人,目力恐怖,就算远在岸边,他们也能看到湖中心的动静。
“哼,摆弄架势,我去会会他!”
东侧画舫上,铁山冷哼一声,就要出战。
“稍安勿躁!”
太叔明抬手制止了他,看向白朴:“这一场,你去。”
“我?”
白朴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三人当中,他虽然是老大,但修为最弱,只擅长轻功,按照昨日太叔明对范闲一众手下的分析,这高达乃是其中最强,理应由铁山出战,这才有获胜的可能。
自己就算要出战,也是和王启年比拼轻功才是。
“没错,去吧,若有不敌,及时认输,退回来便是。”
太叔明点点头,又开始低头品茶。
白朴有些糊涂了。
边上,宋玄焘也犯了糊涂。
方才不是您这位太叔先生大言炎炎,说这场比试只为胜吗?
怎么转眼间,就派了最弱的一个去对付范闲那边最强一人,还若有不敌及时认输?
疑惑归疑惑,白朴见太叔明没有解释的意思,纵身跃起,落在了一片荷叶上。
仿佛落上了只蜻蜓般,荷叶安然不动,唯有叶底泛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白朴衣袂飘飘,负手前行,每跨出一步都是丈许,稳稳地落在一片荷叶上,波澜不惊,风度翩然。
“哇!太帅了!”
“瞧这位公子的身法手段,简直就是一流!”
“待会这位公子手中折扇一亮,定能轻松击败西边画舫那人!”
岸边那些修为低微的女侠、围观的大家小姐,纷纷尖叫起来。
实在是白朴这一手的卖相,太好了!
“呸!小白脸帅个屁!”
“这小子一步丈许,分明是实力不济,最多七品,也就一手轻功能看。”
“待会接阵后,他就会知道什么叫残忍!”
有大汉啐了一口,冷哼着。
无论在什么时候,抢风头的小白脸,最不招人待见。
就在岸边议论不断的时候,白朴已经走到了高达身前三丈外,立于莲叶之上。
“散修,白朴。”
“虎卫,高达。”
二人简单互相介绍一句,同时动了手。
高达抽剑出鞘,身随剑动,划开一道水壑,刺向白朴。
而白朴在动身的一瞬间,就身子侧飘,落在了另一朵莲叶上,躲过了高达这一剑。
早知不敌,他第一时间便开始利用自己的轻功,选择与高达周旋。
“啪!”
一剑刺空,高达不依不饶,脚踏湖水冲来,再度递剑。
这一次,他手中剑鞘做飞镖,朝着预判中,白朴可能躲避的方向飞去。
这正堵住了白朴躲闪的路,白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子极速扭转,躲过剑锋,同时折扇紧握,挡住了剑鞘。
“铛!”
一声轻响后,剑鞘弹回高达手中,白朴握折扇的右手微微颤抖,虎口有着一道淡淡的血口子。
精于战斗的八品上高手出手,他一个只有轻功拿得出手的七品差得太多!
高达一招未竟,再出一剑。
这次,是剑鞘飞向白朴,长剑落向白朴闪躲的方向。
东侧画舫上。
“太叔先生,局势不妙啊。”
观战的宋玄虎面色凝重,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也是有修为在身的,能看懂场中的局势。
倒是宋玄焘,有些疑惑地道:“几招下来,白公子轻松写意,都没让对方摸到衣角,一柄折扇挡得也恰到好处,分明是对面久攻无果,该说不妙才是啊。”
此话一出,边上的铁山和马假辟瞥了他一眼,目光有些不善。
宋玄焘后脖颈一凉:“怎么,本官说错话了?”
宋玄虎同情地看了一眼兄长,解释道:“兄长没有武艺,看不懂局势情有可原。”
“才开打到现在,白公子每次闪躲的距离越来越短,折扇更是在手中换了七八次,脚下踩出的涟漪也越来越深,甚至渐渐将落脚处从荷叶移到了小舟上。”
“这说明,他无论是力道还是真气都有些不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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