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对范闲的到来,也是高规格接待,寺卿刘沛亲自作陪,太常寺在职官员全部在列。
这场面让范闲有些疑惑:“刘大人,这是?”
刘沛笑笑,中气十足地道:“既然刘度身上发现了金粉,他又来过我太常寺,这事与太常寺便脱不了干系,我索性将所有人都集结起来,方便你查。”
一旁的任少安则是补充道:“小范大人放心,太常寺的活计少,耽搁个一半日没有影响。”
范闲也不推脱,笑着拱手道:“多谢刘大人、任大人。”
一行人走到了太常寺的官员队伍前。
范闲整理思绪,发问道:“当日负责记录刘度来访的是哪位?”
“是卑职。”
一个老吏从队伍后方走了出来,拱手道:“刘度带着太常寺奏章副本与奏章名单,经卑职检查后无误放行,未时初刻到访,申时二刻离去。”
范闲蹙了蹙眉:“足足一个时辰零一刻,只不过核对奏章,用得着这么久吗?”
“回大人,刘度在核对过程中窜稀,去了一趟茅厕,耽搁了三刻钟。”
另一个九品书办站了出来,对着范闲行礼:“下官是当时负责与刘度交接的书办。”
“他是几时去的茅厕,又是几时回来的?”
书办回忆片刻,答道:“下官房中有滴漏,隐约记得是未时六刻至申时初刻,回来后他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了。”
范闲蹙了蹙眉,继续问:“太常寺的茅厕在何处?”
这次,刘沛走了过来:“走吧,我带你去。”
说着,他朝下边的官吏招招手:“一起去吧。”
哗啦啦……
浩浩荡荡,一个衙门的官员,一同直奔茅厕。
到达茅厕之后,范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太常寺的茅厕,距离放着金瓜的仓库,不过区区百米之遥,中间是一片废置的屋舍,无人注意。
到了这儿,再傻的人都弄明白了。
郑子石恍然道:“小范大人,刘度是趁着上茅厕的时间,穿过这片废纸屋舍,进入仓库,用小刀刮走了金瓜上的金粉?”
范闲点点头:“只怕的确是这样了。”
刘沛的脸色有些难看,精神的脸庞上浮上了骤闻。
若是范闲的推断属实,那金粉就的确是在他们太常寺丢的,而且还被人大摇大摆从他们太常寺的大门带了出去。
虽然刘度盗走的是假金瓜上的金粉,但那也是他们失职!
任少安却思索着,提问道:“仓库的门口有人守着,窗户完好,刘度怎么盗走假金瓜的金粉?”
范闲脑海当中,冒出了芍娘的那句话:刘度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可以大赚一笔!
他心中形成了一个合理的推测,笑道:“这很简单,只要让守门的禁军装傻不就成了?”
紧接着,他将有关刘度的调查给讲了出来。
“刘度所谓的发现大秘密,应当就是发现有人调换了太常寺仓库中的金瓜,他借此敲诈那人,让那人想办法帮他堵住守门禁军的嘴,而自己则进入其中,偷走了金粉。”
范闲将自己的推断讲了出来。
任少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到底是谁调换了金瓜,又用了什么方法?”
范闲笑笑:“这就得继续查下去了,不过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着,他看向刘沛:“寺卿大人,不知守卫的禁军是否还在这儿?”
刘沛点点头:“大皇子的仪仗用具众多,他们还在守卫其他的仪仗器具。”
他朝任少安看了一眼。
任少安会意,三两步离开,很快带来了先前那队禁军。
事实上,这些禁军就在附近不远处,众人方才的分析,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范闲看向他们:“金瓜案前一日,未时和申时守在仓库门前的,是哪几位?”
禁军们面面相觑,很快各自退下,让出了四个汉子。
显然,这四人便是守卫仓库的人。
四人站在范闲面前,有人低头、有人故作镇定、有人目光闪躲。
不需要问,就能知道他们有问题。
范闲转头对郑子石吩咐道:“郑大人,去找一趟孙大人,让他带着京都府的人,去查查这四人的家。”
“不,不用查了小范大人。”
其中一个汉子苦笑一声,出列道:“这件事是我们做下的,小范大人有什么话问我吧。”
“原以为能瞒过去,谁知小范大人竟然能查到我们身上。”
范闲没有一问一答的心思,冷冷地看向汉子:“不是我问什么,而是你说什么。”
那禁军汉子也是个干脆人,直接开口道:“正如小范大人所推测,放人进去偷换金瓜的是我们,放刘度来窃取金粉的也是我们,作为报酬,有两枚真金瓜被送给了我们,东西现在就在我家中。”
话音落下,其余三人也低下了头。
刘沛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太常寺官员立即带着人手,同禁军前往这人家里。
这禁军汉子继续道:“至于方法十分简单,来人通过有机关的夜香车将带有粉尘的假金瓜送进来,在掏茅厕之时,趁机带着假金瓜溜入仓库,换上假金瓜。”
“因为夜香车出去的时候载满夜香,所以每次只能载两枚金瓜,第一次便在了属于我们四人报酬的两枚,其余的金瓜则被放在房梁上,准备慢慢利用夜香车隔一段时间载一次。”
“谁知,才过没两日,买通我们的人便被刘度威胁,刘度也从废置的屋舍进入仓库,我们本以为刘度是为了带走一枚真金瓜,在他出门时还疑惑他将金瓜藏在哪儿了,可谁知这孙子竟然刮走了假金瓜上的金粉,真假金瓜,就这般暴露了!”
说到刘度最后的行径,禁军汉子还有些愤愤。
刘度这一手,实在是太市井了,直接让他们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众人当中,任少安点头道:“原来如此,夜香车臭不可闻,没人愿意仔细检查,怪不得你们能顺利调换金瓜。”
他的话说出口,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件事,太常寺无论如何都会担上一个守卫不严、检察不细的罪责,只怕会成为京都衙门中的笑话。
范闲没有理会太常寺众人的情绪,认真看着禁军汉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买通你们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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