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的大堂内,五部官员听到范闲侃侃而谈,将众人方才的话完完整整复述了出来,不由得目瞪口呆。
颜行书十指颤抖,疑惑道:“你……你方才不是在看案卷吗?”
“是啊,不过诸位大人的话我也在听着。”
范闲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范某有一心二用的本事,自然要物尽其用。”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郭铮:“否则,我怎么敢在诸位大人面前托大?”
郭铮默不作声,悄悄将身子往颜行书背后藏了藏。
范闲也没再理会他,对着众人道:“金瓜爆炸案当晚我就说过,这件事和亭承伯庄园的案子出自同一人之手。”
祖元长刚从范闲这儿得了好处,投桃报李,捧哏道:“敢问小范大人,我等从哪个方向查下去才合适?”
范闲也不藏私,伸出一只手,屈起四指,晃着大拇指:“这是亭承伯案。”
说着,他将食指伸了出来:“这是金瓜爆炸案。”
接着,范闲的中指也伸了出来:“这是金瓜失窃案。”
“这三件案子互有关联,若要查清真相,可以从同时能接触太常寺和亭承伯庄园的人入手。”
范闲的话,让在场的官员眼前一亮。
孙敬修恍然,拱手道:“多谢小范大人指点迷津。”
狄宣和祖元长跟着行礼:“多谢小范大人。”
郭铮与眼兴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朝着范闲拱了拱手。
范闲没有在意众人各异的态度,扫了一眼颜行书:“先前答应颜大人,可以去监察院看看粉尘爆炸一事的承诺,我也一并兑现了吧。”
说着,他在桌上找来纸笔,背对着众人写了粉尘爆炸的条件,而后将其折了起来。
“狄大人。”
范闲唤过了自家人狄宣,将纸条交到后者手中:“带着诸位大人去一趟院里,将这张纸条交给三处的冷师兄。”
狄宣仔细地收起纸条,对着范闲行礼:“大人放心。”
第一次的开议,在范闲运筹帷幄之中,宣告结束。
众人正欲随着狄宣前往监察院,范闲却再度出声:“且慢。”
众人停步,疑惑地看向范闲。
范闲将案卷收起来,起身道:“刚好有件事,趁着诸位大人都在,我提前宣布了吧。”
“京察正式开启,半个月后,各部衙门将自查结果,送到大理寺。”
来的路上,祖元长说学子再有十天就能完全掌握四格八法评判,范闲这才将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
众人显然没想到范闲在这种场合,这么不正式地宣布京察开始,不由得愣住了。
郭铮咽了口唾沫,出列道:“小范大人,这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儿戏吗?”
范闲瞥了郭铮一眼,嗤笑道:“若是范闲让各衙门做好了准备再宣布开始,那这京察岂不成了演戏?”
“范某之所以突然宣布,就是要个衙门猝不及防,好好查查自己的底!”
说着,他看向祖元长:“祖大人,明日一早发个公文,通告全京都京察的开始。”
祖元长也被范闲的突然宣布给震住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忙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照办!”
范闲点点头:“诸位大人,范某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抄起案卷,当先朝京都府外走去。
今日他的一番操作,已经让在场官员慑服不敢言,众人纷纷拱手,恭送他离去。
不少人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林相之后,朝堂上又有一位权臣要力压群雄了!
……
两个时辰后。
“轰……轰……”
一阵沉闷的爆炸声,远远传入正在平北侯府的范闲耳中。
范闲仔细辨听一番,听出爆炸声来自监察院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冷师兄不愧是天才,粉尘爆炸的实验,成功了。
这样最好,五衙门知道粉尘爆炸,会更专心查案子,不会再多烦自己,自己刚好可以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对付君山会当中。
是夜,月明星稀。
御史大夫郭铮坐在自家书房,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书桌上点着一盏明灯,灯辉耀眼。
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拂过,灯辉猛地一闪。
郭铮感觉到书房中的变化,睁开了眼睛——有人坐在了他的对面,脸上噙着笑。
来人一身货郎装扮,目光灼灼,正是在太平县搅动风云的君山会货郎。
郭铮对着货郎拱拱手:“见过货郎大人,这次请大人来,是因为范闲发现了金瓜爆炸案和亭承伯案中爆炸的秘密。”
货郎点了点头,神色平淡,似乎对范闲的发现并不惊慌。
见郭铮面露不解,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到了郭铮面前:“九域广记就是他娘亲写的,上边记在的这方法,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郭铮蹙了蹙眉头,顺势翻开了书。
书籍的某一页被折了起来,上面记载着一则小故事,讲得是一处面粉仓库,因为顽童在年节时撒面粉、放炮仗而发生爆炸的故事。
只是这故事的落脚点,最终是有关对孩子的教育的探讨。
郭铮也曾读过这则故事,却没窥出爆炸的秘密。
他不由得对着货郎拱拱手,钦佩道:“大人读书务求慎解,下官佩服。”
“不必如此。”
货郎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对叶轻眉的重视,或许比范闲这个亲儿子对她的重视还要多。”
说着,他转移了话题:“范闲可曾插手那两件案子的调查?”
货郎话说得简单,郭铮却知道货郎说的是金瓜爆炸案和亭承伯案。
他摇头答道:“没有,只是提了些断案死路。”
货郎满意地颔首,叮嘱道:“范闲此子狡诈,务必不能让他接近这两桩案子,查出我们的具体谋划。”
“唯有这样,我们的计划才会执行无碍,让范闲此子身败名裂。”
说着,他仰头叹了口气:“如此一来,我也算可以告慰渭州兄弟们的在天之灵了。”
见到货郎脸上带着些伤感,郭铮袖袍中的手动了动,欲言又止。
货郎瞧见了他的犹豫,笑道:“有话直说,我们之间无需有什么忌讳。”
郭铮点了点头,壮着胆子问道:“货郎大人,在下这次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不知……”
货郎轻笑,从袖中取出一枚钥匙:“秋萃就在那间老院子里等着你这个老情郎,去的时候仔细些,别让范闲瞧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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