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通报一声,范某得知徐氏热情好客,前来蹭住了。”
范闲朝着门房拱了拱手,笑得很是灿烂。
门房不敢怠慢:“几位大人随我到堂中等候,我去求见族长。”
范闲从善如流,带着王启年与霍凝雁来到了内堂。
或许是有着二皇子开路,范闲的借宿之路很是顺畅,徐昌源轻松答应了下来,更是将范闲的院子安排在了二皇子旁边。
徐氏祖宅东南角,一个二进的小院,坐北朝南,环境清幽。
范闲三人各寻一间房安顿好后,便算是住下了。
只是住下之后,范闲才发现,徐氏上至族人、下到家仆,似乎是得到了叮嘱,从不来东南角附近,偶尔被范闲碰到了一两个,也是远远躲开。
“徐氏这是想用笨办法,让我们知难而退。”
范闲与二皇子走在院外的花园中,笑道。
二皇子点了点头,弯腰嗅嗅即将败落的残花:“笨办法终归是笨办法,住了这一日,我已经将徐氏祖宅逛了一圈,一路上虽然有人盯着,但却没有碰到阻拦。”
“唯有在前往徐氏宗祠的路上,被徐昌源以祖宗阴气会冲撞我,给拦住了。”
范闲笑了笑:“殿下就没试过强闯?”
二皇子回头看了范闲一眼,嘴角一翘:“我还不是皇帝,没那么大权力不顾堂堂一州豪族的脸面,强人所难。”
他这话说得犯忌讳,但在三句话里有两句犯忌讳的范闲面前,犹如小巫见大巫,所以范闲并没有什么反应。
范闲低头整了整衣袖,笑道:“明白了,殿下现在说出来,就是让我去探个虚实,今晚我会想办法去宗祠看看,不过……这需要殿下的配合。”
二皇子停下脚步,看了范闲几秒,灿烂地笑道:“好。”
是夜,二皇子逸兴遄飞,准备在徐府前院摆宴,饮酒赏秋月。
徐氏不敢违逆皇子的小小心愿,第一时间操持起来。
酒宴顺利召开,徐氏族人齐聚前院,与二皇子、范闲等人饮酒赏月。
酒宴过半,范闲不胜酒力,先被王启年扶了回去,二皇子拉着其他人,继续饮酒。
南诏来的霍凝雁许是被中原美酒折服,一同留在了宴席上。
徐氏祖宅东南角,小院。
范闲服下一粒解酒丹,双目恢复了清明:“老王,我去引开人,你来探虚实。”
“大人放心!”
王启年手脚麻利地换着夜行衣。
二人这般配合过多次,已经积累了足够的默契。
商议妥当后,范闲起身便欲离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脚步顿了下来。
“怎么了,大人?”
王启年疑惑地问道。
“柏影……”范闲说着,摆了摆手:“许是忘在房中了,先做正事。”
语毕,范闲率先出了院门。
徐氏后院,一片静谧。
范闲未着夜行衣,藏在阴影处,缓缓向后院最中心的宗祠靠近。
徐氏的宗祠,秉持的是外严内松的把手原则。
离宗祠尚有百余步的时候,范闲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前方宗祠的围墙外,不少带刀护院来回逡巡,走位有秩,不留任何视线盲区。
“砰!”
范闲抛出一枚石子,打在其中一名护院的脖颈上。
石子的声响,在黑夜的安静下很是刺耳,那护院也被范闲这有巧劲的一击,打得昏倒在地。
“谁?!”
一众护院立即行动起来,列队防御,如临大敌。
“砰!”
范闲再度抛出一枚石子,再中一人。
这一次,护院们看清楚了石子砸来的方向,分出三分之一,形成包围圈,谨慎地走向范闲所在方位。
黑夜中,唯有护院的脚步声响动,等到护院的灯笼照亮那一片黑暗之后,却发现竟空无一物。
“咻咻……”
其中一名护院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只觉眼前缭乱起来:“不好,有迷魂……”
“咚。”
护院的话没说完,便轰然倒地。
紧接着,其他护院也个个倒地,昏迷不醒。
范闲此刻已经换了方位,看到这一幕面色如常,穿过一名名倒地的护院,朝着宗祠走去。
就当他踏上宗祠的第一节台阶的时候,大门骤然打开。
一队真气腾涌的七八品高手向外边冲来:“小贼,休走!”
范闲冷静镇定,转身便朝前院逃去。
二皇子宴会,徐氏定然会放人守在宗祠,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眼下他要做的,不过是引开这些人罢了。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远离了宗祠。
王启年身着夜行衣,在此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宗祠内。
宗祠内,尚有十余名高手在留守,但已经没办法兼顾所有死角,王启年顺利潜入牌位处。
他上下摸索一番,并未发现暗室机关之类的。
莫非是大人算错了?
王启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经意地看了桌上的牌位一眼,突然愣住了——母徐林氏之位,子昌源立!
竟然是女子的牌位!
宗祠当中,向来只立宗家长房男子和宗家其余杰出人才的牌位,就连徐天麟这种分家的人杰,都没资格将牌位立在这儿,徐昌源竟然为他的母亲立了牌位,还供在宗祠?!
王启年本能地觉得这牌位有问题,伸手就欲去摸。
“出事了!”
“范闲杀了族长,范闲杀了族长……”
前院传来模模糊糊的呼喊声,嘈杂一片,让王启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大人出事了?
王启年眼珠一转,转头看了牌位一眼,身形缓缓遁出了宗祠。
眼下不值得冒险,还是看看大人出了什么事吧。
而此时,前院当中已经是一片混乱,杯盘狼藉。
范闲被人围在酒席中间,鬓发凌乱,脸色阴沉。
周围的徐氏族人怒目而视,丝毫不再顾忌他是监察院提司、钦差大臣!
“就是他,方才他带着宗祠护卫队闯入宴会现场,将现场搅得一团乱,更是趁机刺死了族长!”
徐家二爷徐昌德对着范闲怒目而视,身边躺着徐昌源,胸口插着柏影短剑!
“范闲,到底怎么回事?!”
二皇子蹙眉看向范闲,显然也不清楚这场变故的因由。
范闲摇了摇头,冷眼看着周围叫嚷的徐氏族人,有苦难言。
他没想到,自己方才找不到的柏影短剑,竟然插在了徐昌源心口!
想想方才宗祠护卫们,好似在刻意将自己往前院赶,范闲心中了然,只怕有人算到了自己今夜的计划,借刀杀人!
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是二皇子,但他好似完全不知情……
“殿下!”
徐昌德老迈的声音,打断了范闲的思索。
只见他朝着二皇子拱拱手:“若是这件事,殿下不能给我徐氏一个说法,那我们不介意,举族去京都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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