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公子何出此言?”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言冰云,脸上看不出端倪。
言冰云静静看着范闲:“以你的谨慎,不会让黄毅处在这么一个可以被劫走的位置。”
闻言,范闲随意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言冰云看了范闲的背影几秒,这才跟着走了上去。
马车摇摇晃晃,一行人很快便重新启程。
范闲闭着眼睛养神,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开口道:“只是万年县那些人手,还没办法让长公主肉疼。”
言冰云看着范闲平静的脸色,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解释,将目光从后者身上收了回来。
三十里的路程不短也不长,午后时分,范闲一行走进了正阳城门。
虽然范闲已经有好几日不在京都,但京都的风云吗,依旧还是围绕着他在转。
这段日子,范闲每日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都会通过各家安插在万年县的眼线传递到京都来,此时范闲本人归来,自然引起了震动。
不少人见到白马义从灰头土脸的拉着一辆空荡荡的破败囚车,便知道出了事。
而接下来,言冰云第一时间前往监察院,带领一处人手封锁了京都与万年县的情报网络,则更加验证了这一判断。
不少人思索着自己与范闲的关系,想要登门试探询问,知道万年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些人尽皆扑了个空,范闲才刚刚回府,便被庆帝召进了宫,一同入宫的,还有在家待参的户部尚书范建。
皇宫的御书房内,庆帝正看着范闲呈上来的书信,这些书信都是范闲在胡臻府中取出的那些。
许久,看完之后的庆帝抬头看向范家父子:“查到了什么?”
这话虽然没有带人,但明显是在问范闲。
范闲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查到了有人阴谋构陷家父,要置家父于死地。”
“臣初到万年县,县中属官对臣……”
范闲言简意赅,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将万年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包括侯季常、黄毅的存在,甚至他夜探郭铮卧房的事都没有遗漏。
在最后,他合理地推断这是有人设下阴谋针对范建,一并讲了出来。
庆帝侧耳听完,脸上看不出喜悲地道:“梁上君子的证词,做不得数,郭铮去的合适。”
一句话,完全否定了范闲的调查结果。
范闲心中凛然,猜不透庆帝的心思,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父亲。
却见范建面色平静,朝着庆帝深深弯腰:“陛下,臣冤枉,臣愿受三司调查,还臣一个公道。”
范建的话,是朝堂高官在面对弹劾时的标准回答,范闲听不出端倪。
却听庆帝道:“罪名还没定,用不着三司,着工部牵头,礼部、户部从旁协助,彻查这些书信的真实性。”
胡臻房中的那些书信,刚好牵涉到工部、礼部。
范闲心中想到这点,愈加疑惑庆帝的用意。
只是范建此时已经深深拜了下去:“臣,谢陛下。”
庆帝没有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范闲与范建再度行礼,离开了御书房。
来到宫外后,一肚子疑惑的范闲一如往常钻进了范建的马车内。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开始走动,范闲不解地开口:“父亲,陛下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范建老神在在,淡笑道:“今年的京察,会有大风暴了。”
范闲皱了皱眉头,一时想不到今日御书房的奏对与京察有何联系。
范建看到范闲的样子,笑道:“朝中百官都知道,为父是陛下的钱袋子,绝对的亲信,若是陛下处置了为父,那京察的时候对其他官员动手,谁能说出怨言?”
范闲恍然大悟,拊掌道:“现在边境安稳,我南下北上这一趟又揪出来不少贪官污吏,陛下这是要下定决心整顿吏治了?!”
边事才刚刚安定,便开始处置内政,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闲不下来!
经由范建这句点拨,范闲顿觉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只怕虎门关、沧州的风波,甚至是秦家的截杀,都在庆帝的算计当中。
想要推动京察改革,有什么理由比朝廷功臣被自己人截杀来得更充分?
而若要改革名副其实,用自己人开刀,则是不二之选!
念头至此,范闲看向范建:“父亲,那万年县的事……”
“陛下事先可能并不知情。”
范建捋着胡须,眯眼道:“只是陛下不会容许有一个脱离掌控的附郭县城存在,所以才会将计就计,用你我父子这两步棋来主动跳入长公主的棋局。”
然后趁机将李云睿在万年县的势力连根拔起,恢复监察院对万年县的掌控。
范闲在心中将范建没有说完的话补全,略带苦涩地笑道:“倒是没想到,陈萍萍藏的这么深。”
显而易见,庆帝清除长公主在万年县的势力,不可能没有帮手。
而在京都,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便是掌控黑骑的陈萍萍这条老狗,只怕就算自己不通知王启年,黑骑也会到场全歼信阳方面的势力。
甚至自己就算不给这些人设局,庆帝与陈萍萍也早有办法将这些人清除。
毕竟要在万年县与他范闲交锋,信阳方面不用全力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范闲还是有自信的。
“我说过,陛下深不可测。”
范建似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继续道:“京察之事陛下应当会交给你,最近收敛着点,我的事情上,不要出头。”
说这话的时候,范建一脸的严肃,语重心长。
范闲皱了皱眉头:“陛下这次会做到哪一步?”
范建已经被确认为给京察立威的靶子,只是不知道庆帝会怎么掌握火候。
闻听范闲的话,范建思索片刻,答道:“轻了起不到作用,重了会寒老臣们的心,为父推断……最后的结果应当是以户部侍郎代掌尚书事,司南伯的爵位却是有可能保不住了。”
范闲眉头竖起,脸色有些难看。
这样的处罚,虽然对范建的具体权力没有影响,但降职削爵,无异于给范建左右开弓来了两耳光,庆帝打起靶子来,还真是够狠的。
想到这里,范闲脱口而出道:“若真是如此,孩儿少不得为父亲喊冤。”
说着,见到范建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又道:“父亲放心,陛下不会不知道孩儿的心性,既然今日同时召见了你我,想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话说完,见范建还要说什么,范闲掀开车帘:“孩儿去监察院一趟。”
语毕,他也不等马车停稳,径直跳了下去。
m.
本站最新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