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九,是监察院十年前便埋在鱼稻县的探子,明面上的身份是布匹棉服商人。
范闲这次来之所以找他,是因为此人的商业业务中有一项——为沙州军东部军营提供棉服。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每年的棉服,基本在夏日之时便要开始统计人数、测量型号。
巧的是,今日下午,便是郎九与沙州将军约定的交接时间。
届时,郎九将会在将军府内,接收沙州军上一年的旧棉服与本年度的人数、型号。
范闲要的,便是借这个机会进入徐贲府中。
“郎大人可得想明白了,若是答应了范某,那你的监察院探子身份就得暴露。”
范闲见郎九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再三确认道。
“院里都说提司大人宅心仁厚,从不亏待属下,相信提司大人能妥善安置下官。”
郎九笑眯眯地回应着,许是伪装成商人多年的原因,他说起话来也带上了些商人讨价还价的味道。
范闲不以为忤,笑道:“泉州远在南方,兼有江海交汇的盛景,郎大人去那边做一个乡绅可好?”
泉州的乡绅,可谓是衣食无忧,靠钱生钱便可以坐享其成一辈子,是监察院里除了苏杭最好的安置去处。
郎九当即下跪,感激道:“下官谢提司大人!”
范闲笑笑,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看向郎九:“离进将军府还有两个时辰,请郎大人借我一张床。”
说着,他随郎九朝着其家宅而去。
两个时辰后,恢复了大半精神的范闲一身小厮打扮,推着货车,随郎九走进了沙州将军的府邸。
交接过程中,他瞅准时机几个起跃落在了两处屋脊中间,仰面朝天掀起衣服下摆盖住脸,继续休养起精神来。
院中的交接如常进行,直到郎九一行离开,都没人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人。
入夜,将军府灯火通明,待得亥时,随着将军仆人们纷纷睡去,又重归黑暗,唯有巡夜队伍的灯笼发着亮光。
“呼——”
一道黑影循着巡夜队伍走过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将军府,摸着墙根朝徐贲的卧房而去。
来了。
屋脊上的范闲猛地睁开眼睛,嘴角带着笑容。
月光下,那道黑影身形灵巧,躲避了好几拨巡夜队伍的路线,很快摸近了徐贲的房内。
经过一下午的交接,徐贲早已疲累,此时已然处于酣睡中。
黑影拔出腰间匕首,伸手便要朝其胸口捅去。
“铛!”
一道火光响起在刀口,黑影的匕首一歪,捅了个空。
床榻上,徐贲也被这一声清脆的声响惊醒。
“你是何人?”
徐贲一个后翻撞破窗户来到了院中,眼疾手快地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杆铁枪,望着屋子严阵以待。
“来人,有刺客!”
徐贲的呼喝声响彻将军府,将军府霎时重新变得灯火通明。
便在此时,那黑影也从屋内窜了出来,徐贲这才看清,刺客竟是一个身材窈窕的蒙面女子。
“哼!”
蒙面女子清冷的双目瞥了徐贲一眼,跃身朝着府外逃去。
“休走!”
徐贲暴喝一声,化长枪为标枪,猛地掷向蒙面女子。
长枪势猛,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声响,重重地撞向蒙面女子背后。
那女子仿佛后背长眼一般,身子猛地一矮,紧贴着地面朝墙外窜去。
“轰!”
长枪自女子头顶掠过,撞开围墙,砖石横飞间,围墙出现了一处大缺口,正巧为女子的逃跑提供了方便。
便在那女子要穿过缺口之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缺口,堵住了女子的去路。
“姑娘堂堂八品高手,与徐将军过上十几招便能取他性命,何必急着逃走?”
范闲戏谑的声音响起。
徐贲循声看过来,这才发现挡住缺口的,正是范闲。
“侯爷怎会在此?”
徐贲提着从兵器架上取下来的斩马刀跑来,与范闲一前一后堵住了蒙面女子,疑惑地问道。
范闲嘴角带笑,伸手指了指蒙面女子:“因为她在这儿。”
徐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便在这时,蒙面女子的身形突然掠动,手中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直刺向范闲。
“当当当!”
范闲身子一侧躲过这一击,顺势抽出柏影短剑,电光火石间,便与蒙面女子对了几个回合。
短暂的交手,让范闲心中微有思索:这蒙面女子虽然搏击手法娴熟,但体内真气驳杂不精,实力也仅仅停留在八品下的境界,想来是秦家招揽的江湖高手。
念头至此,范闲往后退了一步,寻隙问道:“秦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话一出,蒙面女子还在不依不饶地与范闲厮杀着,那厢这要过来助阵的徐贲却停住了脚步,面露犹疑之色。
范闲余光瞥见这一幕,边与蒙面女子缠斗边道:“徐将军,实不相瞒,范某是得知秦家要杀将军灭口,这才来助将军的!”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
果然,只见徐贲在听到范闲这话后,神色变得愈加复杂。
范闲心中一喜,却猛然觉得面前的压力骤减。
他眼皮跳动,眼睁睁看着这蒙面女子竟然趁着他分心之际,调转攻势,手持匕首刺向了徐贲喉头。
循隙而发,一丝机会也不肯放过,这女子是专业的杀手!
范闲心中闪过一丝寒意,却又有疑惑生起:方才自己还未出现时,那女子为何不一鼓作气,杀了徐贲?
而今自己现身,徐贲也严防死守,她岂不在给自己加大刺杀难度?
“当!”
金铁交击之声在院中响起,提醒范闲没有思索的时间。
徐贲不过六品修为,手中斩马刀与蒙面女子匕首对攻了一下,竟然被小小的匕首震得连连后退,双手的虎口也开始汩汩地冒着血。
两个大境界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般,远非勇武所能填平。
范闲反应过来,在蒙面女子再次递出匕首之时,一剑刺去。
“当!”
蒙面女子回防一招,情知今日已经失去了刺杀的机会,脱身而逃。
范闲站在徐贲身边,眯眼看着月光下蒙面女子的身影逃离,未做阻拦。
徐贲一脸不解:“侯爷为何不追上这刺客。”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因为范某今日,只是为将军而来。”
徐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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