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晶河面宛若碧镜,一座座张灯结彩的画舫往来其上,成了京都盛景。
司理理走后,醉仙居不再独坐流晶河鳌头,另有几家后起之秀崭露头角,与醉仙居平分秋色。
神仙阁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阁中清倌人以身窈窕、善剑舞而一时名噪京都。
韩志维黑袍罩身,一顶宽大的斗笠戴在头上,低头下了特意准备的无标记马车,朝着神仙阁的画舫走去。
他虽然嗜色如命,但一向谨小慎微人前淡泊,这还是此生第一次来这名都闻名的流晶河。
若是在往日,秦恒一个区区枢密院参赞发出的邀约,地址还在流晶河,他是决计不会应允的。
只是今日早朝时,他激愤之下口不择言恶了太子,后来递拜帖去向太子请罪都未曾得到回应,惊慌之下想着将功赎罪让太子消气,这才勉强答应了此次邀约。
上得神仙阁,两名忠心的仆人挡开满船的莺莺燕燕,韩志维一路到了顶楼。
这里比之下边清净不少,唯有秦恒带着两名妩媚少女等在此处。
见到韩志维到来,秦恒热情地上前见礼:“韩大人能赏脸赴宴,秦某不胜荣幸,大人快里边请!”
韩志维的脚步未动,斗笠下的眉毛深深皱起,看向秦恒身边的两名妩媚少女。
秦恒一愣,随即笑着解释道:“大人放心,这二人是秦家打小养出来的瘦马,信得过。”
说着,他看了两名女子一眼。
“奴家见过韩大人。”
二人动作一致朝韩志维行礼,声音温婉中带着媚意,让韩志维不禁心头一热。
不过他情知今天是来谈正事的,只是朝二人点了点头,便随着秦恒进了室内。
说是室,这地方比之一些小的殿宇都不遑多让,三丈见方的画舫顶层内部,布局格调清幽,让韩志维仿佛走入了自己家中一般。
直至在宴桌前坐定,他才取下斗笠与黑袍,挂在椅背上。
“小秦大人,不知找韩某前来,有何吩咐?”
韩志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模样与升堂时一般无二。
秦恒浅笑,为韩志维倒上一杯酒:“韩大人,实不相瞒,今日早朝的事情秦某已然知晓。”
说到这里,秦恒顿了顿,而后认真地看着韩志维道:“说实话,这件事情错在了太子。”
韩志维眼角动了动,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伸手摩挲着酒杯,反驳道:“小秦大人说错了,太子殿下以储君之尊劝诫韩某谨言慎行,非但无错,更是显出了对臣民的仁爱之心。”
韩志维一席话说得义正言辞,秦恒却从中听出些言不由衷。
他笑了笑,道:“韩大人说的对也不对,储君仁爱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为小人蒙蔽,只施恩不显威,难保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韩大人,天地自有纲常,我等臣子可要为陛下、为太子分忧,不能因为主君一时不明事理,就有所畏惧啊。”
秦恒说话间,目光不时打量着韩志维,劝说与示好的味道十足。
孰料韩志维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微眯着眼看向秦恒:“小秦大人,臣不议君,这是本分!”
闻言,秦恒目光闪了闪,随后赔笑道:“韩大人说的是,是秦某逾矩了,来来来韩大人,我们今日只聊风花雪月,不论其他!”
说着,他朝韩志维举起了酒杯。
韩志维面色稍霁,举杯碰了过去。
一杯饮罢,秦恒笑着为韩志维再倒满酒:“韩大人,其实今日请大人前来,还有一事,秦某最近兼了枢密院的军中刑律一职,于刑名上有许多不解,大人是天下刑名之首……”
接下来,秦恒只口不提早朝之事,只一味地与韩志维谈天说地,更是摆出一副后学末进的样子,请教韩志维一些刑名知识。
韩志维被搔到了痒处,脸色越来越缓和,到后来更是可以笑着与秦恒戏说几句朝中官员的玩笑。
秦恒见气氛差不多了,便朝着门口拍拍手。
“叮铃铃……”
画舫的门帘被掀开,一袭白衣如风渡入室内。
来人轻着粉黛,面容俏丽中带着些许英气,手提一柄长剑,于庭中高台翩然起舞。
俗话说俏不俏一身孝,台上剑舞的女子白衣飘飘,将属于女性的俏丽展现地淋漓尽致,而她那长相配上有板有眼的剑招,又比之普通女子少了几分柔媚、多了几分英气,飘飘然仿佛渡世而来的倾城剑仙。
其人身段的媚气、剑舞的英气、白衣的仙气,三者相辅相成,增一分太俗、少一分太冷,合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韩志维在其刚刚进来之时就睁大了眼睛,整副心神完全被吸引,连身边的秦恒都忘在了一旁。
秦恒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寻了个台上女子舞剑换招的间隙,凑到韩志维跟前笑道:“韩大人,这女子如何?”
“妙……妙啊!”韩志维老眼盯着台上女子一动不动,颤声说着,一脸的激动。
“既然韩大人如此喜欢,那秦某将此人送于韩大人可好?”
秦磊趁热打铁,笑着问道。
“好……”韩志维下意识地点头答应,旋即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秦磊,皱眉道:“小秦大人,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才子佳人、美女英雄自古以来便是绝配!”
秦恒打断韩志维的话,郑重地问道:“难道韩大人忍心如此丽人沦为外边那些俗人的玩物?”
韩志维低着老脸,纠结起来。
那白衣女子此时也停下了动作,在秦恒的示意下来到韩志维面前,盈盈施礼:“奴家早慕韩大人英明,请大人救奴家出苦海。”
说话间,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让人心疼的柔弱。
韩志维心头火焰烧的更急,他仔细看着眼前女子娇柔又别有风趣的样子,咬咬牙道:“老夫答应了!”
“韩大人还当真是菩萨心肠,怜香惜玉啊!”
韩志维的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室内三人脸色一变,下一刻,范闲掀帘而入,身后的言冰云与几名监察院一处高手。
“范闲,你……”
秦恒俊秀的脸庞沉了下来,不经意地朝门外看去。
自己明明安排了人护卫、报信,怎么就能让范闲悄无声息地到了这里?!
“小秦大人的手下虽然是军中好手,但在行军打仗之外的方便,还是我监察院更专业些,他们已经都被制住了。”
范闲轻笑着解释了秦恒的疑惑,不去管秦恒与韩志维,转头看向了白衣飘飘的白衣女子。
“又见面了,柴小姐。”
这女子,正是柴家仅存的人丁,柴画屏!
“范闲,纳命来!”
柴画屏俏脸一冷,二话不说,挺剑便刺向范闲。
“铛!”
范闲身后,同样一身白衣的言冰云,扬剑打掉了柴画屏手中的剑。
两名监察院一处好手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制住了柴画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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