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曰……特允汝领禁军一部,代巡西境,务要边军知朕循循仁心、西胡惧吾煌煌天威。”
送走了传旨太监后,二皇子粗略地看了看圣旨上的话,转头朝着范无救道:“你先歇歇,午后我们便出京。”
范无救点点头,沉默着看着二皇子将圣旨收了起来。
走出内堂时,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是如何得知,陛下会允了您的奏章?”
二皇子低头闲散地踱着步,摇头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范无救面容一怔,点点头没再说话。
午饭后,二皇子出行的车队终于准备妥当,一行人先绕到禁军军营接收随行禁军。
军营外,一部禁军正肃穆地列队等待着。
当先一骑见到二皇子的车驾,拍马上前,恭声道:“殿下,这次西行,由末将随行。”
骑马跟在二皇子身后的范无救见到来人,瞳孔猛地一缩。
宫典!随行的竟然是禁军统领宫典!
难怪,难怪陛下会允许殿下出京,前去定州!
范无救心中生出一股了然——宫典对陛下忠心耿耿,又是定州军出身,有此人随行,殿下这次西行有什么心思都只能按下不提。
二皇子却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笑着点点头:“有劳宫大人。”
“不敢。”
宫典恭敬又疏离地回礼,而后招手一挥,身后一众禁军汇入二皇子队伍,一行人朝着城门而去。
行至正阳门时,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队伍耳中:“呦呵,殿下这是要就藩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范闲黑衣白额带,正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在其身后,叶仁、高达、王启年三人并肩而立。
朝会过后,范闲与范建同乘马车到一半便告退,来城门处接送完棺椁与抚恤金的王启年三人,却恰好与二皇子出京的队伍撞上了。
“范闲……”
二皇子目光闪烁,淡笑着扫了范闲一眼。
宫典在这时拍马上前,朝着范闲抱拳道:“小范大人,二殿下奉旨前往定州抚军,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他言语镇定自若,却将二皇子的目的透露了出去。
范闲闻言眨了眨眼,而后平和地笑道:“方便,怎么不方便,范某在此,助殿下一路顺风。”
他朝着二皇子长揖做礼,而后挥挥手,带着王启年三人让在了路边。
二皇子朝着范闲和善地点点头,驾马而过。
范闲面色平静,淡淡地看着一行队伍从面前穿过,视线与二皇子身后的范无救撞上,他微微颔首示意。
范无救冷着脸,僵硬地颔首回礼,转过了头。
范闲的脸色在范无救转头的瞬间便冷了下来,侧着头对身后三人道:“二皇子身后那佩剑儒士,对我有杀意。”
闻听这话,叶仁眼角动了动,高达更是伸手覆上了剑柄。
王启年略一踌躇,上前半步低声问道:“大人预备怎么办?”
“拦下他,问问。”
范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冲高达、叶仁使了个眼色。
“呼——”
高达、叶仁二人化作两道罡风,飞扑向范无救。
戟影破空、剑光辟尘。
“保护殿下!”
宫典几乎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搭上了腰间宝剑,却见范闲不知何时来到了马侧,伸手按住了宫典拔剑的动作。
“宫大人放心,范某没有刺驾的胆子,大人就在这儿旁观好戏吧。”
范闲笑眯眯地抬头望着宫典,声音和煦。
宫典目光一凝,这才发现动手的是范闲的人,而且目标并非二皇子。
他目光变幻,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抬手制止了冲过来的禁军将士,与范闲一同朝二皇子身后看去。
此时,二皇子已经被几名近侍当机立断保护起来,叶仁和高达也同范无救战在了一起。
只见范无救儒衫飘飘,在叶仁与高达袭来的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于马上拔剑跃身,躲开了二人的戟剑联手,更是一剑递出,直取高达喉头。
“铮!”
高达拢剑回防,挡在颈前拦住了范无救的夺命一剑。
同一时间,叶仁化戟为棍,狠狠地砸向范无救尚在下落的身体。
“蹬!蹬!”
范无救借着剑尖刺在高达身上的反震之力,身子竟然猛地在空中一折,双脚蹬在叶仁长戟上,一个后翻落在了地面上。
“铛!”
叶仁、高达趁势而上,一左一右,将兵器架在了范无救脖子上。
“噗——”
被制住的范无救双颊涌上一抹红色,猛地一口血吐在面前的戟刃剑尖上。
方才那凌空变势是逃生之举,用了真气逆行的法子,已经让他的五脏六腑微微移位。
这一番制住范无救的举动虽然惊险,但只不过短短数息时间。
二皇子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他目光状若无意地从宫典身上扫过,看向范闲:“你这是?”
范闲轻笑,先是拍了拍宫典的马颈,这才走到了二皇子身边,拱手道:“殿下,不知此人是谁,为何要对范某露出浓烈的杀意?”
范闲开门见山的问话,让二皇子微微发愣。
旋即,他翻身下马,站在范闲面前笑道:“你误会了,此人名叫范无救,是我手下家将,对庆国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对你露出杀意。”
“范无救?”范闲重复了一遍二皇子口中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诧异二皇子的直白,也诧异范无救的突然出现。
监察院密档记载,范无救在南疆三年时间,一边帮朝廷稳定南诏边境,一边行万里路,过往之地的高手被他一一战败,只为找到突破至九品的灵感。
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在这时候回来?
据说范无救与谢必安相交莫逆,难道是前来寻我报仇的?
范闲心中胡乱想着,已经走到了范无救面前。
他用力撕下范无救衣角的一块布,擦拭着后者脖颈上剑与戟刃上的血迹。
“你有没有想杀我?”范闲一边擦,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擦着血迹。
范无救垂头沉默,双眼死死盯着范闲擦拭血迹的手。
这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范闲嗤笑一声:“谢必安死得可不怎么光彩,你别走他的老路,我等你从定州回来,杀我。”
语毕,他将带血的布条塞在了范无救领口,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王启年紧随其后,叶仁高达待范闲走远,也收起兵刃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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