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侯爷，这几位是？”
邱不器慌忙挥袖让那几名带着一身马味的小吏退下，冲着范闲行礼。
他今日出城巡视马场，不知道范闲身后的三人便是三司钦差。
只是邱不器行礼完毕，才见到范闲正出神地看着自己，好似没听到自己的话一般。
他微微一愣，略微提高了声音道：“侯爷？”
“啊……”范闲惊醒过来，冲邱不器歉意地一笑，而后指着身后的三人道：“邱大人，这三位是奉旨查虎门关一事的钦差，此来是为了柴家的卷宗。”
范闲说着，将三名钦差一一介绍给邱不器，并将来意说明。
“见过三位钦差。”
邱不器先是从卢嘉庆手中密旨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对着三人一一行礼。
虽说他的品级尚在这三人之上，但钦差出京，如庆帝亲临，面对这三人，他可做不到范闲这么随意。
“侯爷，三位大人，柴家卷宗就在府衙库房，三位请在大堂稍等片刻，我这就遣人前去拿来。”
邱不器笑着将范闲一行迎进大堂，吩咐一名听差小吏前去拿取卷宗。
几人在大堂上坐定，不时闲聊几句。
虽然臧正冷淡少言，卢嘉庆有着监察院的身份让人不欲亲近，但范闲妙语横生，张吉笑脸和气，邱不器心思剔透，倒也不至于冷场。
只是邱不器总觉得自进入大堂后，就有人隐隐地暗中关注着自己，这让他颇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不多时，小吏拿来了卷宗，在四人见证下检点无误封存起来。
范闲带着三名钦差告辞，邱不器那种一直被暗暗关注的感觉这才消失。
“监察院，还是大理寺？”
只余邱不器一人的大堂当中，他低声自语了一句，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范闲已然送走了卢嘉庆三人，回到了院中。
“大人，我们何时启程？”
王启年凑了上来，笑着问道。
自从前几日确定了钦差要来之后，他便购置沧州特产、打点行装，一副思归心切的样子。
“启程？”
范闲挑眉看了王启年一眼，“新有了件疑惑的事情，等查清楚就可以启程了。”
王启年一愣，正想追问，范闲已经开口吩咐道：“老王，帮我把赵将军找来。”
“诶，大人。”王启年点头应承，压下心中的疑惑出了院子。
范闲端着茶杯坐在大堂，目光闪烁，思索着什么。
近几日，李弘成已经在衙署附近安置好了白马义从新的驻地，不多时，王启年便带着一身甲胄的赵将军来到了院中正堂。
二人到来的时候，范闲正在桌上摊开一张纸，写划着什么。
“大人。”
赵将军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范闲笔下不停，朝着赵将军点头回应，而后一边继续写划一边笑着问道：“赵将军，范某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询问一二。”
“将军久在军中，对军中养马之事可有了解。”
赵将军闻听范闲问话，抱拳答道：“回大人，白马义从都是精锐骑兵，对于军马诸事了解算是深厚。”
“那便好。”
范闲又在纸上写划了几笔，放下毛笔冲着赵将军招手道：“请将军看看，我这幅马厩构造图画得如何？”
赵将军闻言上前，只见范闲面前那张宣纸上，正画着一副工笔简练的图画，墨迹还未干透。
他仔细看了几眼，一脸敬佩地冲着范闲拱手道：“末将未曾想，大人在饲养军马上还有如此造诣！”
“若是我等初来北地就按大人这副图纸构造马厩，患病的战马当能降低五成！”
说着，赵将军余光看向桌上的图纸，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若是大人早一个月拿出这幅图纸，白马义从何愁马匹减员，现在每人两马都配备不齐？
“哦？这马厩竟有如此妙用？”
范闲眉头动了动，略带惊疑地看向赵将军。
“大人，末将自从军以来就是和马呆在一起的，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马厩的设计将北地的气候、风向、日照完全考虑了进去，更难能可贵的是建造方便，确实有这么大功效！”
赵将军一脸诚挚，如实回答着。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当然，我庆国幅员辽阔，这马厩离了北地，与它处气候风向等不匹配，便没这么大妙用了。”
范闲略有所思，蹙着眉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开口问道：“赵将军，我这里还有几个养马的小知识想要请教一番……”
范闲坐回椅子上，一边擦拭着沾染墨迹的手，一边回忆着邱不器在府衙门口对小吏们的吩咐，将从中听到的养马知识对着赵将军讲了出来。
随着范闲的讲述，赵将军眼底逐渐有着震惊浮现，脸上那敬佩的神色也愈加明显。
良久，当范闲将最后一句话讲完后，赵将军双手抱拳，神态恭谨到了极点。
“大人在养马上钻研足有近十年，末将却在今日才得知，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
赵将军说着，声音微微有些激动，整个人面颊都略有泛红。
身为骑兵，跟着一个懂马的主人，这简直是一件大幸事！
范闲听闻赵将军的话，却有些疑惑地道：“赵将军，你为何会说我在养马上钻研了近十年？”
赵将军一愣，疑惑地看向范闲：“大人的养马知识，若非有着近十年的积淀，断不会这么精深，难道是末将输错了？”
闻言，范闲目光一闪，旋即笑道：“这些养马知识只是我从其他渠道得来的。”
说着，他冲赵将军拱拱手道：“今日麻烦将军了，将军回营处理军务吧。”
“是。”赵将军领命退下。
范闲目光落在那幅马厩图上，低眉细思起来。
这幅马厩构造图，是他从邱不器身边小吏手上的图纸上看来的，先前与赵将军说的养马知识，也是从邱不器对小吏的吩咐中听来的。
事实上，在府衙门口见到邱不器有条不紊地安排马场事宜时，他心中便对邱不器这个人有了新的疑惑，这才会一直关注着他，更是叫来赵将军询问养马之事。
可现在听赵将军的话，这些都是得有十年水磨工夫的积累才能达到了，邱不器以往从未接触过马政，怎么表现出这样一幕？
“呼……”
范闲望着门外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位邱大人，看起来没表面那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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