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有消息传遍了整个苏州城。
明家二夫人,今日早些时候死于房内,没有留下任何书信,初步断定,是死于饮鸠自裁。
这顿时间的明家似乎注定了要多灾多难。
前面是明老夫人遇袭身亡,现如今是明家二夫人。
坊间开始流传一种传闻,明家今年撞了邪祟,招惹到不该招惹的神明,这才走了霉运。
当然,这只是坊间百姓的臆想。
对那些知情者来说,明家招惹到的,是京都大少,范闲。
只不过,这种话没人敢传出去。
和明家二夫人身死比起来,明家门房和城中剩下几人的死就显得有些格外微不足道。
听闻门房刘叔死,明经堂还有些意外,直至从王启年口中得知门房的真正身份后,他这才算是反应过来。
“你不需要对这些事情上心,接下来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接手明家。”
范闲扒拉了两筷子早餐,草草填饱肚子。
“拦路石我已经帮你解决完,接下来该怎么做……”
“大人请放心,小人知晓!”
不等范闲说完,明经堂便急着表忠心道:“经堂,绝对不会给大人拖后腿!”
从一个生死不由身的质子到如今掌握印信的明家家主,明经堂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三两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由范闲一手给予的。
正因为如此,明经堂才会对范闲忠心不渝。
范闲微微颔首,算是给了明经堂答复:“另外,我自己创办了一家钱庄,如今名字还没商定。”
“那些个江南宿老们都是钱庄的股东,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大可去找他们帮忙。”
这算是范闲给明经堂留下的最后一手助力。
而明经堂听到这话后,却反口问道:“大人不在苏州久留?”
“留不下了。”
这几日,范闲一直都在算计着那公公回京的时间,对方再怎么拖延时间,明日中午也该到京都了。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他还没有离开苏州,就是抗旨。
此番江南之行,本该还应该到杭州再走上一遭,但现在杭州之行只能暂时搁置,等到有了机会再另行计较。
得到这样的结论,明经堂显然有些不舍,迟疑了片刻这才道:“若您就此离开,我担心……”
“无妨。”
范闲知道明经堂想要说什么。
明老夫人身死,明二夫人亦身死,在眼下这个档口,明经堂再去接手明家,明德璋恐怕不会善于。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动手去做,明德璋那边,绝不敢胡来。”
闻声,明经堂当即躬身道:“是!”
早饭过后,范闲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这个时候,京都那位,应该已经坐不住了吧?”
京都,二皇子府。
在明家家主印信易手后没多久,二皇子便接到了传信。
只不过和范闲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二皇子的反应却并没有那么过激。
“回去告诉长公主殿下,明家没了就没了无关紧要。”
二皇子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饮酒:“还是让她看好内库为好。”
“我没了明家,仍旧可以安生度日,若李云睿没了内库,又该当如何?”
从二皇子话里,根本听不出对长公主的尊重。
那女官听到这里,脸色顿时有了变化:“殿下,还请您注意言辞。”
“原话带回去吧。”
二皇子摆了摆手,目光仍旧停留在书上:“另外告诉她,以后不必再差人传信过来了。”
“范闲未死,我与她之间的盟义,到此也就终结了当。”
女官脸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终究还是强忍着怒意朝二皇子拱了拱手:“小人告退。”
等到女官离开凉亭,二皇子嘴角微微扬起,随手翻开一页。
书脊处刚刚好夹着一封密信。
这是昨天连夜送来的,今日早上才到他的面前。
“我还真是有些小看你了。”
“这一局,我认输便是。”
随手将密信抽出,二皇子将其攥成纸团,丢进一旁的池塘里:“只不过,你能活着回到京都吗?”
“此番沧州之行,路途遥远,边境战事……可是危险的很啊!”
自言自语说完,二皇子起身继而趿拉着鞋子朝书房走去。
与范闲争斗,输了一场不可惜。
毕竟,只有活着的人才是赢家。
皇宫,长公主府。
长公主神色恬然道:“二皇子果真是这么说的?”
“回殿下的话,这……原话更难听。”
那女官显得有些纠结。
“说来听听。”
“是。”
长公主有令,女官怎敢不遵从。
等到女官把原话复述完,长公主一脸的云淡风轻,就像是这些言语并不曾给他带来任何问题一般。
见状,女官忍不住道:“殿下,二皇子这般说话,咱们就只能听着吗?”
“不然呢?”
长公主嫣然一笑,而后轻声道:“而且,他说的很是在理,明家之势已经无力扭转,不必再耗费心神。”
“内库在杭州,但范闲此次没有时间顾及,若有下次定然会对内库下手,所以,是该担心一下。”
说到这里,长公主又笑道:“而且,陛下已经下令让范闲远赴沧州。”
“从苏州到沧州路途遥远,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谁又说得准呢?”
女官闻声点头,心中这才有所了然。
“殿下,另外还有一件事。”
“何事?”
女官斟酌再三后,这才缓缓开口道:“早些时候去苏州送圣旨的公公,在回京途中遭遇到了马匪截杀,尸骨无存。”
比起得知二皇子要与自己断绝盟友关系,这个消息对长公主带来的影响似乎更加大。
见长公主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女官赶忙到:“本来属下认为这件事情影响不大,但早些时候得到消息,动手的人,似乎和监察院有些牵连。”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浓郁至极的凝重神色。
“不是有牵连。”
顿了顿,长公主又接着说道:“动手的人……应是监察院无疑。”
长公主秀眉微微蹙起,沉思良久后,这才说道:“查查看,看监察院为何对一个公公动手。”
所谓细微之处见真章。
最不起眼的地方,越能看出问题的所在。
念头至此,长公主随之起身:“摆驾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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