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食堂作为紫山大学专门对外开放的食堂,规模并不算大。大约只有一百二十平米左右,最大可以容纳八十余人同时用餐。
而此刻,自助餐台被堆积到卷帘门处防御,餐桌上的鹅黄色桌布被扯下来撕开,充当遮挡隐私的帷帐。桌椅倾倒,每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坐着一个神情麻木又疲惫的学生。
何枝几人已经接受过身体检查,又上交了一半的食物。有老师匆匆走过来,问了她们的基本情况后,带她们来到一处学生还算少的空地上,又给她们发了两条棉被。
这位老师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起来已经长时间没有阖眼休息,他对何枝几人说:
“条件有限,大家先凑合一下。钟校长正在努力联系紫山市政府,请求救援。等救援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似乎想再讲几句鼓励性质的话,然而他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
接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个有些发苦的笑容,低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同样的话已经重复了三天,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出现怀疑,再到心生绝望,也不过三天。
学校是大规模的人群聚集地,大学城更是青壮年聚集的主要阵地。如果政府还有多余的能力,怎么会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除非市区已经大规模沦陷了……
何枝对救援从来没有抱有任何希望,副本的名字叫丧尸潮,就意味着丧尸的数量会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甚至最终驱逐人类,占领地球。
学校里的这些丧尸不过是前奏而已。
按照霍寻静笔记本上对于丧尸副本世界的经验,往往在副本游戏的中后期,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生存基地。
相比独自在野外生存,加入生存基地才是普通玩家的最优选,可以大幅度提高玩家的生存概率。
问题是生存基地会在哪里建立?会在紫山市吗?
“何枝,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孙宁滢笑嘻嘻地凑了上来,“我拧不开瓶盖,好枝枝,你帮我拧好不好?”
席桐无语地看着孙宁滢,“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瓶盖都拧不开?何枝别管她。”
何枝被打断思绪,笑一下,顺手帮孙宁滢拧开瓶盖,再将矿泉水瓶还给她。
在孙宁滢接过水瓶的时候,两个人手指相碰,何枝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团火。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嗓子好干。”孙宁滢咕咚咕咚地灌下小半瓶水后,才舒了一口气。
何枝的笑容淡了下来,面色开始变得严肃。她伸手触摸一下孙宁滢的额头,又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去摸她脖颈的温度。
“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凌晨两点,大部分学生都抵挡不住困倦,在又冷又饿的条件下进入了梦乡。
但在此时,三餐内却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何枝在黑暗中眯着眼睛,看着几个老师打着手电筒走进来。他们径直走到了一个学生的身边,低声交谈几句后,就把那个学生用棉被裹住扛起,带到了外边。
而那个学生全程没有任何挣扎或者反抗,他整个人都被卷在棉被里,只有一只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周围的几个学生被惊醒,询问几个带人走的老师什么情况。老师没有直接回答,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大。
“安静!”
为首的穿着西服套裙的女老师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沉着有力。
“这位同学遗传病突发,我们带他去找校医。当然,如果哪位同学是医学系的学生,并且觉得自己专业水平不错,可以跟我们到外边进行治疗。”
她一开口,那些压低的议论声和质问声就消失了。有几个像是医学系的学生想要站起来,又被身边的同伴按了下去。
如果是平时,用自己半吊子的水平帮帮忙还可以,毕竟身后还有老师托底,实在不行还可以送去医院急救。
但现在,治好治不好还是其次,谁知道生病的学生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变成丧尸?
老师们带着那个突发遗传病的学生出去了,剩下的学生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跟着张文州离开的潘思雨趁着黑暗,偷偷跑了过来。
“何枝,席桐,我有事求你们帮忙。”
在黑暗里,潘思雨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她的声音却是在颤抖的。
“怎么了?”何枝小声问。
另一边的席桐也睁开眼睛,往这边挤了挤。
“刚刚那个被带走的学生,是张文州的室友大黑。他发烧了,有人悄悄告诉了老师,钟校长过来把发烧的大黑带走。”
潘思雨几乎是用断断续续的气音在说话,“张文州说过,这两天还有两个发烧的学生,都被悄悄带走说外出救治,但他们都没回来。所有人都在猜,都在猜……”
她深吸一口,摸到何枝的手,紧紧握住:“张文州也在发烧,我不敢和任何人说。何枝,你们有没有退烧药?分我一片好不好?我可以用任何东西来换!”
潘思雨握着何枝的手,像是冰块一样的凉,掌心也是汗津津的。
何枝囤积的退烧药就放在笔记本空间里。但她不能拿出来,起码不能在此时此刻拿出来。
“我们也没有退烧药。”何枝摇头。
她盯着潘思雨,慢慢拉下身旁的被子,露出全身被汗水浸湿,表情痛苦的孙宁滢。
潘思雨的眼睛慢慢睁大,带着一丝绝望:“……怎么会这样。”
席桐坐起来,劝说潘思雨:“快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男朋友。祸兮福所依,如果能熬过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当然,如果没熬过去,说不定就变丧尸了。
潘思雨的眼泪停留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以为找到了男朋友,就在绝境之中有了一个依靠。但没想到转眼间男朋友也出事了。
但男朋友还等着她照顾,她不能在现在变得脆弱。
“好,那你们也注意身体。我——”
“钟校长!”
忽然,何枝几人身边的一个男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大声喊重新走进来的穿着西服套裙的女人。
他用半个三餐食堂都能听见的声音喊,“有人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