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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慕生在江边站了很久,仿佛用一个日落的时间,便走过了小县城居民们的人生百态。

错过的两年半光阴,似乎被叠在了起伏的江水中。

江风拂面,迫不及待地将有关迟玉的小事,一件一件说与他听。

他闭上眼,看见了迟玉略显羞涩的笑。

他还记得,当年迟玉还不叫迟玉时,自己就爱上了那一抹羞涩的笑。那么温柔,那么包容,细细地浸入他的心脏,令从那里流经的血液,都染上了柔和的醉意。

他早就沉醉于迟玉。

入夜,咖啡书屋比白天热闹。打游戏的、谈恋爱的、抄作业的、认真学习的都来了,互不干扰,各有其乐。

荀慕生和一帮小顾客一同坐在店里,成了人人行注目礼的存在。他叹了口气,歇了没多久,又推门而出,走入夜色中。

小县城的夜晚冷冷清清,只有大排档开得热火朝天。他随便吃了些东西,又走去江边。

夜风沉沉,听得见江水拍岸的声响。

他点了根烟,找了块石头坐下。

已经可以冷静下来想迟玉了。

中午,当店员说迟玉回了老家时,他第一想到的是迟玉回小时候生活的城市去了,之后才想到迟玉会不会去了仲城,但这一猜测甫一出现,就被他下意识否定了。

但如今想来,迟玉大概根本不会再回那个真正的老家一个没有可惦记的人,也没有值得回忆的事的地方,有什么回去的必要?

老家指的,应当是仲城。

他倏地站起,目光与月光下的江水一般深沉。

迟玉若是当真回了仲城,那必然是去见他。而他,却来了琥县。

令人唏嘘的阴差阳错。

不禁想,迟玉到了仲城,找不到他怎么办呢?会单纯地着急,还是觉得见不到是命中注定?

不敢再往深处想,他立即给叶锋临拨去电话。

迟玉目前的身份信息已经到手了,查一查最近的行踪不算难事。

挂断电话,他陡生赶回仲城的冲动,几秒后又强迫自己镇定。

两人互相寻找的话,最容易错过。他与迟玉错过了那么多次,起码这一次,他不愿再错过。

深夜,小县城彻底安静下来,叶锋临回电道,迟玉的确到了仲城。

他忍着心痛与一腔柔如棉花的感慨,沉声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下午就上了飞往安城的航班。叶锋临说:现在已经在安城开往珀县的普快火车上。慕生,这趟普快若是不晚点,将在明天下午1点05分到达珀县,你

听筒里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荀慕生听见一个由心底发出的声音。

他回来了!

珀县离琥县有200多公里,那里有距琥县最近的火车站。

荀慕生等不及了,飞奔回咖啡书屋,当即就想请店员帮忙联系去珀县的车。

不行的。店员说:我们这儿跟外面不一样,那200多公里都是路况极差的盘山路,您就是从那条路上来的吧?白天已经够难开了,晚上开不了的,以前出过事,中巴车从山上翻下去了,一车人没救回来几个,后来就有了规定,任何车不许夜行上山。

荀慕生没办法,在店里坐了整整一宿,时不时查看迟玉所乘普快的路线,耳边似乎泛起了火车与铁轨撞出的哐当声响,在千里之外与迟玉一同度过了这个漫长而焦灼的无眠之夜。

天刚亮,他已坐上了店员给找的车,眼中尽是红血丝,下巴也布满青茬。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打着哈欠关上车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么早就走?去珀县赶火车吗?

他急于赶到珀县,问:最快多久能到?

司机乐了,笑他是个不懂行情的外地人,想栽山沟子里,我就开快点咯。

不过话虽如此,上了盘山路后,司机不再调笑,变得靠谱起来,开得十分稳健。

上午10点,车带着满身尘土,停在珀县火车站外。

一路临停让车,火车晚点了。卧铺车厢里一片怨声,不过也有人淡定地吐槽:这趟车哪次不晚?赶得上吃晚饭就行了。

迟玉坐在窗前,窗外是快速倒退的景色。他茫然地看着,心里一片寂静。

同车的乘客,哪怕是淡定吐槽的那位,也是想早早回到家中的。火车晚点2小时,全车厢除了他,或许没人彻底无动于衷。

晚点不晚点,回去不回去,对他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了。

西南多山,火车驶入山洞,漆黑降临在窗玻璃上,映出他疲惫而消瘦的脸。

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了,眼睛通红,胡茬也长出来了,有种不修边幅的颓废。

他突然后悔起来人似乎总爱为没有做过的事后悔,哪怕当初下决心时意志坚如磐石。

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他掉进了旋涡一般的深渊,空茫地想,留在仲城就一定无法放下过去吗?

万一可以呢?

整整两年半,再长一点,从真相揭晓时算起的话,是三年半。三年半里,他不敢放任自己坠入消极的恶性循环中。但自从搭上回程的航班,那积蓄了多年的消极突然反噬,无数利爪撕扯着他,几乎将他绞得粉身碎骨。

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多么希望还能见到荀慕生,轻轻地唤一声慕生。

出事之后,他改了称呼,总是荀先生荀先生地叫着,客气疏远,像再也无法靠近的陌生人。

而现在,他恐怕真的再也无法靠近他心爱的人了。

火车驶出山洞,光明骤然降临,刺得他眼睛酸痛。他低垂下头,看着自己握紧的双手,极浅地叹了口气。

要怪,只能怪自己。

珀县火车站建于上个世纪,已经老旧得不成样子。广播不停播放着晚点信息,几乎途径的每一趟列车都不能正点到达。

荀慕生望着那时显时不显的电子屏,从10点算起,已经等了5个小时。

终于,从安城驶来的k字头列车状态一变,从晚点成了入站,同时,广播开始播放接站信息。他顾不得酸痛的腿脚,立马冲至出站口,一颗心跳得如同战鼓,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铁轨。

不久,姗姗来迟的列车闯入了他的视野,车门打开,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匆匆向出站口走来。

他不敢眨眼,高高的个子站在越来越多的人流中,像退潮时露出海面的礁石。

周围变得极其喧闹,很多人撞到了他身上,他仍是不敢挪开视线,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高峰退去,旅客稀稀落落。他还站在出站口,额头与脖颈渗出细密的汗水,眼中的光被急切与担忧敲得粉碎,闪烁着沉入眸底。

迟玉,你在哪里?

待到车厢里该在珀县下的人都走完了,新的旅客挨个上来,迟玉才缓慢地拿起行李包,走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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