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被扰了清梦本来就已经很不爽,如今自己的女人还被那败家子用视线轻薄,周家老大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恨不能当场发作。

躲在男人身后,一点点挪回到客房里,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沈蔓梳头时手都在抖:天晓得那人会乱说些什么?如果事情在她解释以前败露,又该如何向周胤廷交代?

再开门时,两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不同在于那人看向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打趣:“嫂子?”

周胤廷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上:“瞎叫个什么!”

沈蔓面色通红,偷偷瞟了瞟主座上的男人,他面色如常,应该还没有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正想松口气,却见那妖孽站起身来,围着自己转了几个圈,而后站定跟前:“初次见面……我是周胤钦,他弟弟。”

听到打头的那四个字,沈蔓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尽管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至少可以维持暂时的平静。

只见他用拇指比了比身后的哥哥,笑得犹如一只狐狸:“不过我俩同父异母,我这辈子都是给他打工的命。”

“小花,过来,别理他,他昨晚被人打坏了脑子。”周胤廷长臂一伸,绕过弟弟将女孩揽进自己怀里,丝毫不介意人前亲昵。

“我他妈哪晓得他是飞行员?这帮人平时出手大方,也没见多爱惜自己,怎么就动不得了?”说到烦心事,“二少”的翩翩风度也不见了,满脸抱怨和嫌弃的表情。

“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你既然走货,就应该晓得对方是什么背景。谁能够糊弄,谁不能打马虎眼,这些都要做到心里有数……”闻到女孩身上的馨香,周胤廷的思绪终于沉静下来,也能够语重心长地说话了。

周胤钦摆摆手,显然不买他哥哥的帐:“得了得了,卖摇头丸而已,怎么敢跟您这种贩毒走私的相比。”

沈蔓听出话中涉及周家生意,意识到自己不方便在场。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却发现周胤廷将她牵得紧紧的,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次场子被砸算是交学费,以后不许再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周胤廷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紧张,说起话来有点刻意的轻描淡写,不想却激起了弟弟的反感。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帝都哪个酒吧不是靠卖这些赚钱?让我退出就直说,反正老家伙们早就看我不顺眼,还不如送大哥你一个人情!”散漫惯了的浪荡子突然有了脾气,不管不顾地捡最难听的话说起。

“胤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骤起,沈蔓被这声断喝吓得一个激灵。

周胤廷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稳下情绪:“各家堂口的位子向来都是任人唯贤,不走货赚钱反而更显本事。如今大天朝的风声越来越紧,投机取巧是走不长远的。泰国台湾那几房都在谈‘转型’,我们再不调整航向就来不及了。”

“转个屁。”当弟弟的显然对这幅论调很是不屑,“还不是一样的生意,抱上大腿就以为洗白了?做梦。”

周胤廷显然没料到谈话会进行到如此境地,揉着眉间,勉强扭过头来冲她笑笑:“你肚子饿了没有?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另一个人仿佛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沈蔓就梯子下台的话:“不过,咱们这儿大腿也越来越粗嘛,听说张羽哥已经升大使了?”顿了顿补充道:“c国的货源应该可以保证吧?”

头皮一阵阵发麻,昨晚温馨无比的名字和回忆,如今听来就像颗拔掉了引信的手榴弹,晃晃悠悠地吊在她面前,随时随地有可能爆炸。

“关你屁事。”周胤廷觉得弟弟今天表现有些奇怪,不过他平时就不怎么老实,说起话来高高低低的才是常态。

“怎么不关我的事?”兄弟俩随父亲,都有一双大长腿。如今,周胤钦毫不见外地将脚搁上茶几,直指沈蔓的方向:“他走之前说,有个姑娘让你帮忙照顾,帝都传媒大学的,叫什么来着?”

抱大腿vs我确定

周胤廷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似是想起什么麻烦,打断了弟弟接下来的话:“你管人家叫什么。”

“哦,对了,我记起来了,叫‘沈蔓’。”那微挑的眼角闪着光,斜看向她,每个字都说得别有深意,“难怪张哥说你粗心,白帝城托孤呀,有去无回的事情,居然连面都没见过。”

“你又晓得?”将女孩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周胤廷回答得理直气壮,仿佛彰显着某种节操,“朋友妻不可欺,张羽脑子进了水,这种事哪能随便接盘。”

如同听到了天下最讽刺的笑话,周胤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在哥哥眼里,无异于真的发起了神经:“亏你,哈哈哈哈,亏你说得出口。‘不可欺’……哈哈哈哈。”

沈蔓心里重重一沉,正想开口说话,却见那神经病抹了把脸,断断续续地问:“哥,我可听说了,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张哥交代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听到这里,她的心仿佛被无形地手揪起,酸胀紧涩却没有反抗的能力。明知接下来的对话与万丈深渊无异,依然麻木地向着死亡前行。

“切,”周胤廷鼻息间的一声冷笑令沈蔓凉了个彻底,“什么东西!”

“张哥临走前那天,你不是回曼谷了吗?让我去顶场子?”他狭促地眨了眨眼睛,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沈蔓的情绪,却依然如最冷酷的侩子手般,把对话引向残忍的境地,“那女的也来了,啧啧,酒量了得,一人干翻了我们所有弟兄。”

“唔。”周胤廷显得兴趣缺缺,低头替沈蔓整了整衣襟。惯常拉拢手下时,他早已习惯于运用平衡之术,因此不介意在她面前提到这些——让女孩明白自己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也是释放善意的有效途径。

“张哥说你知道这人,去年冬天还陪他应酬过传媒大学的老师?”

想起苦等在招待所的那几日,沈蔓的心愈发僵硬,似乎连跳动都需要耗费尽所有力气。

“是有这么回事。”见弟弟一句追一句,没有打住的意思,周胤廷只好接腔,“你别学张羽,这辈子瞎了眼,净在女人身上吃亏。”

说完,他还妥帖地照顾到沈蔓的理解能力,表现出丝毫没有把她当外人的态度:“就我昨晚跟你说过的那个兄弟,记得吗?”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如何,只觉得脸上肌肉都是僵硬的,恐怕跟哭没有两样。

周胤廷没有在意,扭头向在场者说起美国游学时发生的事情。

洋妞、华裔、怀孕、地方势力、被逼联姻、流产。只不过隐去了自己在其中充当的暴虐角色,将女孩失去生育能力归因于单纯的没有福份。

长吁一口气,他作出最后的结论:“所以,张羽对人上心不是好事情,还不如听家里人的话来得安逸。”

周胤钦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沈蔓脸上的表情,目光里尽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你怎么知道所有人的想法?这位‘张大哥’,就活该得不到真爱?”上辈子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沈蔓不知道是为谁辩护,却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张羽的出身相貌在那里放着,女人如果没有瞎,都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冲上去,但其中有多少虚情假意,多少爱慕虚荣,恐怕当事人才清楚。”周胤廷对自己的观点很有自信。

她想出言反驳,想挑明身份,甚至不惧于跟他们讲些前世今生的高科技。

而后,随即意识到——如果没有对张羽身份的了解,如果不是因为功利的目的——自己可能真的和他没有任何交集。

就像上辈子,就像这辈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嫂子’,听说你也在传媒大学念书?认不认识这么一号人?”

如果是刚才,沈蔓肯定立刻上去糊他一脸。

然而,经过这番插曲,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质疑任何人,也没有必要:立场决定观点,对于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永远不可能存在平等对话。无尽的爱也填不满与生俱来的阶级差距。周胤廷和前世那个提议共产共妻的混蛋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这次是他先遇到自己。

我得用多少个18年,才能和你一起喝咖啡?

答案是不可能。

昨晚的促膝长谈,还有之前的种种决心,如今看来都像个拙劣的笑话。

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竟然因为一场骗局而满怀歉意,一夜欢愉而妄图怜惜。大病初愈的身体和精神一起偏移、妥协,差点让人忘掉了身份、一直以来种种努力的动机。

真爱才会犯贱。

她重生一场活的漂漂亮亮,不是让人糟踏的,是来糟踏别人的。

如一朵莲花绽放在周胤廷怀中,女孩笑得璀璨生姿:“认识啊,她男女关系是蛮混乱的。”

“哦?”煽风点火的那个家伙显然没料会是这种反应,愈发来了劲,“怎么个混乱法?”

沈蔓正想破罐子破摔,干脆撕破脸皮表明身份拉倒,却被周胤廷截去了话头:“好了,胤钦!酒吧重新装修的事情联系过没有?航空公司那边还等着要答复。你真打算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一双长腿重新翘到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回答也格外漫不经心:“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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