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17章端午上
回到家先拆信,没太多意料之外的内容。
大致是说,得知他高中探花的消息,家里很开心,摆了三天流水席庆祝。祖宗那里,爷爷领着上了香磕了头,把这好消息给说了,他没时间回乡祭拜也不妨事。
至于全家迁居京城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办成的,田产、房产要一一安排,叫他安心听师父的话,莫要着急牵挂家里。
此外,得知他高中探花,有许多不认识的人来送礼。家里人知道轻重,没替他大包大揽,礼都拒了。只是,知县老爷给的赏赐,白银二百两,推脱不掉收下了。
主要想问,这钱能不能收,收了有没有事?
余下的,就是一些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的话了。
读完,艺书提笔回信。
先说送礼的事,不收礼是正确的,不认识的人送礼必有所图,收了麻烦。知县的赏赐,是一方父母官给优秀学子的奖励,收了便收了,问题不大。
然后,告知家人自己上值了,公事不难做,在翰林院读书抄书整理书籍而已,让他们不用担心。
末尾,跟家里报备自己攒了多少银子,月俸和补贴又有多少,说再过一两个月就有足够的银子在京城买个小院了,让他们不要操心银子的事,安排好家里的事务就迁居京城。
艺书前后看了几遍,没什么需要补充的,折好放入了信封。
翌日,起床时没看到几颗星星,月亮也若有若无的。显然是变天了,温度降了些许,经孙连提醒,艺书添了件衣裳。
这之后,天一直不太晴朗,今儿个多云转阴,明儿个阴转多云的,反复了三天,雨没下来,端阳节到了。
初四下午,散值出宫的路上,艺书严肃警告两位小伙伴:“明儿肯定有庆典活动,我是不会起个大早跟你们去看表演的,谁都不许去我家喊我,去了就绝交。”
虽然一共才上了四天的值,但在艺书这里,休息天永远是属于懒觉的。这几日总跟卫、张一块儿散值,跟他们多少算个朋友,他怕他俩来家里喊他出去玩。
卫文直白道:“节日自然要与家人一起过。”言外之意是,谁会喊你玩?少自作多情。
“以防万一。”艺书强调。
张寻正没明白:“所以常兄明日有何要事?”
艺书回了仨字:“睡懒觉。”
闻言,卫、张目瞪口呆。
五月初五这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艺书美滋滋地赖了一会儿床,估摸着快到午饭时间了才爬起来洗了把脸。
御史府,早晨,柳御史问孙连:“没喊以束一起用饭?”过节日,怎能叫弟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孙连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昨儿散值回来,公子叮嘱小的,今儿不许喊他早起,他要睡到中午,再过来。”
“……”
柳御史不知道能说啥,弟子是越来越懒了。
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懒货果然才来。
不等柳御史训,艺书乖觉地先说了一串吉祥话:“端阳佳节,愿师祖、师父、师娘和各位师妹,百邪不侵好运连连。师父,这是节礼。”
柳御史不太想收,一看见来自弟子的礼物,他就会想起上次的砚台。
艺书把礼盒往前推了推,小声道:“都看着呢,您这般戒备,弟子很尴尬的。”
“哼!”尴尬是你自作自受,净干些不靠谱的事。
老太爷不爱惯儿子那矫情的毛病,掀了掀眼皮道:“他不要,拿来给老夫。”
柳御史一把按住礼盒,吹了吹胡子。
“师祖也有的,在这里呢,给您节礼。”艺书低笑,抱着其余的礼盒一一分发下去,“这是师娘的,这是师妹们的。”
那边,柳御史谨慎地打开了盒盖,斜着眼睛往里看——哦豁,新鲜了。
蛋壳雕塑,没见过的玩意儿。
小心地把里边的东西取出来,檀木架子上,立着白白胖胖的一个鹅蛋壳。蛋壳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外面打磨得光滑细腻。
蛋壳的一面,用微雕技艺刻了一老一少湖边垂钓的景象。画中,年长者浑身带着愉悦的气息,一手持竿一手前伸,钩上挂着条挣扎的鱼儿。长者身旁,一少年歪在椅中小睡,斗笠被扣在脸上遮阳,钓竿随手戳在土里。两人中间,炉中温着小酒,几上半碟花生米,一切恁般悠闲。
蛋壳另一面,刻了个抱“福”字的福娃,“福”字仅指肚大小,是镂空雕刻。透过镂空的“福”字,不经意间看到蛋壳内部像是写了字。
眯着眼睛凑近,仔细看看写的是什么:师父,饭好了没?
这促狭鬼,柳御史“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厅内的人纷纷行注目礼,小六更是扒着父亲的胳膊连声问:“什么呀?爹爹,有什么呀?给我瞧瞧嘛。”
“去去去。”柳御史不给看,“瞧你自己的去。”
蛋壳脆弱,小六不敢歪缠争抢,气嘟嘟地坐回去,拿起自己的壳雕再看几眼,又觉得可开心了。
她们姐妹几个的都是鸡蛋壳做的,个头小一些,一个个也都磨得白净,刻的都是些端午相关的图案。或是一串串包好的粽子,或是一条条滑行的龙舟。小五小六的,一个刻的是两个小姑娘互相系五彩绳,一个刻的两人一起放祈愿河灯。
御史夫人的也是鸡蛋壳的,精致小巧的一个,四面镂空雕着梅兰竹菊。
老太爷的是鹅蛋壳,满满当当地刻了幅松鹤延年图。
这节礼着实是花了心思的,全家人都很满意。
节礼分别到手了,睡懒觉的事可不可以就此揭过?艺书朝着柳御史深深作揖道:“师父便原谅则个罢。”
“少作怪。”柳御史瞪眼,“赶紧坐下。”
艺书笑嘻嘻地坐了。
端午节少不了要吃粽子,剥好皮的粽子端上桌,丫鬟有意要给分只咸肉粽,艺书迅速瞄向另一盘:“我要甜的。”
府里的主子,除了老爷和四姑娘,都吃咸肉棕。丫鬟低声询问:“蜜枣红豆的吗?”
“对。”
柳御史给了弟子一个眼神:有品位。
那是。豆腐脑必须咸,粽子只能甜——艺派宗旨。
吃罢饭,小六提议去看龙舟。
龙舟年年看,年年一个样,有什么好看的?吵吵嚷嚷,烦也烦死了。御史夫人不想去。
年年看也好看,人多不怕,就要去!
小六知道这里谁说话最管事,跑去跟老太爷撒娇:“祖父,孙女想去看赛龙舟。整日闷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个节日呢,孙女想出去玩。祖父祖父祖父……”
小孩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对长辈的胡须感兴趣,老太爷纯白的胡须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看得小六手痒痒。
老太爷很有危机感,快速捂住胡须打发熊孩子:“想去就去,今年你母亲不去,让师兄带你们。年轻人爱热闹,都去都去。”
“好耶!”小六一蹦三尺高,其他四位姑娘也是笑意盈盈。
艺书: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也是老年人,我也不想去。
更何况街上人挤人,出门一带五,想想都不靠谱。
“师祖,这不合适。”
老太爷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不怕,多带几个功夫好的侍从。”
御史夫人给柳御史递了个眼色:说话。
说啥?柳御史试探地:“不行……”
御史夫人眼神一凶,柳御史福至心灵:“不行也得行!别推三阻四的,她们几个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稍微看着些别被冲撞了就行。”
御史夫人态度温和:“对,阿束你是个稳重的孩子,有你照看着,师娘很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怎么拒绝?
艺书憋屈地应了,老妈子似的地叮嘱师妹们:“回去换身轻便的衣裳,裙裙带带的不行,容易踩着摔了。上了街不许乱跑,看见什么想要的,跟我说过才能去买。不听话的,以后礼物没她的份。”
“干嘛对着我说,我哪有不听话?”小六不服。
艺书不信她能听话,没师娘看着了,这小丫头得变成小霸王。
“都回去准备吧。”
“好的师兄,师兄稍等。”几个姑娘齐声道,看着个个乖巧。
但愿出了门还能保持住。艺书一边腹诽着,一边挑出门要带的人手。
师娘身边的大丫鬟灵巧,铁定要带,有她看着,小六应该能乖顺许多。五个姑娘呢,一个丫鬟肯定不够用,叫灵巧再挑一个。
高全带上,这厮全能,带上他可以省心许多。其余的就让孙连挑吧,挑几个能抗能打的。
没多久,师妹们欢欢喜喜地出来了。
四个侍卫+高全+灵巧+丫鬟=7
7+艺书+师妹们=13
娘嘞,人太多了!
小六张嘴想抗议,艺书拉着脸:再bb不去了。
小五扯了扯妹妹的衣袖:想出门,少说话。
好嘛好嘛,不说就不说。
一行十三人,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他们身后,御史夫人叫钱妈妈支了个牌桌——包袱可算甩出去了,难得清闲,喊上姐妹们一起打叶子牌嘛。
“师兄,我要吃糖葫芦。”刚到街口,小六也不管龙舟了,开始要吃的,还要自己挑。
让她自己挑,一群人是不是都得跟过去看着?这么些人,搞不好人家以为遇见抢劫的了。不看着她吧,她买了糖葫芦一准被其它事物吸引走,分分钟就走散了。
艺书愁的慌。
小五感觉到他压力不小,拿帕子把小六的手腕跟自己的系在一起,晃着手道:“这样师兄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看着小六的。师兄吃不吃糖葫芦?”
有她缀着,小六哪都去不了,保准走不丢。
幸好有个叫人省心的,艺书老怀甚慰:“我不吃。你们两个买完赶紧回来。”
买完了,姐妹俩手拉着手回来。才走出两步,又看见了别的:“师兄,龙须糖。”
“去买。”
“师兄,炸馓子。”
“买。”
“师兄,豌豆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