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温柔体贴,英俊逼人,又救我帮我,我动了心。”
“甚至当时还想着,如果我未婚夫是你就好了。”
“可是,沈慕,你别忘了,当初拒绝我心意的人是你,后来答应退婚的也是你。”
“如今百般示好,故作深情的也是你。”
说到这,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或许你是真的有点喜欢我,那日宫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世家公子对我示好?徐善延对我温柔?”
“无论什么,我想,你大概有些急了。因为即便我们退了婚,你依然笃定地把我划为你的势在必得,要不然你当初只要死缠烂打不退婚不就好了?”
“你退婚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再为你回头,因为你知道,在曲阳时我就对你钟情。你今日表白的话,其实也不过是通知我罢了。”
“沈慕,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这好像是两人相识以来,云簇第一次对他讲这么多话。
但遗憾的是,是充满提防和讽刺的语气。
沈慕有多想否认,他并非如此。
可在触到云簇红彤彤的眼睛时,他竟一句辩解也说不出了。
云簇此时也已经站起身,她伸手抹干净眼角的泪水,仰起脸,抬头看着沈慕。
她明明比沈慕比矮了许多,却莫名地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目光像是化为一把凌迟的匕首,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忽地,她弯了弯唇角,笑容里带着些遗憾。
“我承认,在曲阳,我先动了心。”
“但别忘了,我喜欢的人,叫季文。”
“不是你。”
最后三个字如轻飘飘的羽毛,却在吐出来的那一刻化为箭矢。
狠狠地刺进沈慕的心口,并划了一个鲜血淋漓。
直到云簇决绝离开,沈慕仍愣怔在原地。
扑面的雪风从半开房门里直涌进来,沈慕被刺骨的寒冷包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竟然在发颤。
他半生戎马,在岭南屡战未败。
但面对云簇,别说运筹帷幄,只能溃不成军。
云簇出来的时候连披风都没穿,把轻蝶吓了一跳,她忙把自己的披风脱下将云簇裹住,问:“殿下,您的外裳呢?”
云簇只说了一句回家,然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轻蝶吓了一跳,忙将她撑住,但终究独木难支,只得求助庄子里的人,“来人!”
下人们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七手八脚地要去扶。
沈慕在这时走来,他也只穿着单衣,脸色发白,手上却很有力气。他想伸手将云簇抱起,却忽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拦住。
沈慕一怔,来人对他恭敬地拱了拱手,“在下是公主殿下的贴身暗卫,自会照顾殿下,就不麻烦沈公子了。”
说着,他将云簇一把抱起,步履不停地将她抱上马车。
但沈慕却仍不放心,想要跟着一道。
一旁的轻蝶咬了咬牙,有些犹豫,但想到方才云簇出来时的状态,还是下定决心道:“沈二公子,奴婢斗胆说一句,我们公主殿下怕是不想见您。”
沈慕急切的动作霎时一僵,扶着车门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滑落。
是啊,云簇不会想见到他。
而轻蝶对他又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那暗卫坐到了车夫旁边的位置上,朝沈慕拱了拱手。
马车跟着飞快行过,转瞬消失在沈慕的视线中。
回程的路行的比来时快多了,但始终守在云簇身边的轻蝶仍有些着急,她时不时便会伸手去摸一摸云簇的额头。
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烫。
好在太医都早早地等在了云簇的寝殿外,只等暗卫将云簇抱进房间,便立即打开药箱开始诊治。
安静的房间里瞬间涌满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轻蝶将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安排了一遍,有的烧水有的更衣有的去宫里传信。
可即便如此心里仍是不大踏实。
好在几位太医都捋着胡子说公主殿下只是受凉发了热,等一剂苦药灌下去,晚上便会醒来。
轻蝶提着的心稍稍松了一些。
到了晚上,云簇果然醒来了。不过身上仍是烧得很热,轻蝶按着太医的嘱咐又给她喂了一剂清热的药,伺候她再度睡下。
然后拿温热地帕子给她擦拭热敷,整整熬了一夜,直到破晓时分才撑在床边打了个盹。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轻蝶拿手背碰了碰云簇的额头。
已经不烧了。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来,然后命人重新去烧水,预备给云簇擦一擦身子。
但热水还没烧开,云簇就已经醒了,“水。”
她的嗓子干涸沙哑,轻蝶忙给她倒了一杯白水,扶她起来,一口一口地喂她。
云簇靠在轻蝶的怀里,像是一株即将渴死而又沐浴甘霖的麦苗,总算是回过了一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