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看不清脸,逆着光。
手上的枪支对准了还在叶九身边,试图摘取叶九心脏的奥罗拉。
“我劝你,”男人的嗓音清冷,像是淬了毒,“把你的机械狗爪子,收回去。”
奥罗拉抬头,正对着男人的方向。
男人手里的枪支,对准了她的心脏。
女人蓝色的眼睛下,浮动出了一串密密麻麻的代码数字。
程序经过分析,感受到男人带来的恶意。
奥罗拉面无表情地抽出放在器皿上的手术刀,下一秒,快速地掷出。
手术刀破空而出,划破了流速缓慢的空气,在手术台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力度,角度,都十分刁钻!
沈辞洲眉眼一眯,速度极快地侧身去闪,凌厉的刀尖划破沈辞洲的发丝,死死钉入身后的玻璃。
这就是说不通了呗?
沈辞洲捏了捏腕骨,冷怒之意在眼中沉淀。
原本站在手术台边的女人倏然出现在他眼前。
金色的面具,凌厉的眸子,唇边噙着冷意。
沈辞洲心中突地一跳。
眼前的女人,他摸不清楚她的门道,对方出手的招式又很怪异,即便他手上拿了一把枪支,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下,也不敢在手术室贸然开枪。
躺在手术台上的叶九,精密仪器所显示出来的,他的心脏跳动频率逐渐失控。
沈辞洲瞥了一眼,估摸着叶九的情况也撑不了多久,当下出手的动作更为果断迅速。
几乎不给奥罗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像一根箭矢般朝她飞速冲了过去。
跟在奥罗拉身边的医生无比紧张。
这可是他们国家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女神,不能受伤!
沈辞洲的招式凌厉,医生满是担心,当下就跑到了手术室外喊人帮忙。
奥罗拉在生命没有受到最大胁迫的时候,不被允许伤害人类。
原以为沈辞洲会礼尚往来,见好就收,谁知道,他整个人就是奔着她的命来的!
沈辞洲的职业病犯的恰到好处。
在手上的匕首逼近奥罗拉脖颈的瞬间,奥罗拉快速抬手,从她的掌心,竟然发出了一到类似于激光之类的东西!
削铁如泥的匕首被切割成两半。
这是人干事?
正常人谁家手里冒激光的?
当这是科幻片呢?
他就是再能打,也打不过一个身上随时随地冒激光的玩意儿啊!
沈辞洲蒙了。
他大意了,没有闪,当下能屈能伸,快速地跳到一边,猛地扬开五指,“停手姐妹!双方切磋,点到即止!都是地球人,你不能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残害同胞啊!”
奥罗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系统监测到恶意伤害,需要就地抹杀。”
她不给沈辞洲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只手,对准沈辞洲的方向。
“我靠!”沈辞洲连叶九都不要了,扭头就跑。
可是,晚了!
富有实质性伤害的光束对准了男人的脊背,在穿过人体的刹那。
一道人影闪过,快速将沈辞洲扑倒。
傅枝和沈辞洲两个人滚了一圈,夹板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傅枝?!”
“傅小小姐,你没事吧?”
甲板上的气氛十分微妙。
和重案组对峙的双方,同一时间看向匆匆赶来,眼眶发红的少女。
她从甲板上站起来。
奥罗拉的视线和她在空中汇聚。
奥罗拉偏下来脑袋,“傅枝?”
她富有同情意味的看着她,客观评论:“你很漂亮,我父亲夸过你,但可惜,你是个要经历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你的父亲太无能,没办法富裕你永恒的生命。”
傅枝没有理会她。
她侧身去看沈辞洲,“我哥呢?”
“屋子里的手术台上,提前被注射了一些我不太清楚的针剂,情况不是很好。”
而且,他刚刚重进手术室里,房门打开,空气中必然不会再是一个相对无菌的环境。
傅枝往手术室走。
重案组的四队起身去拦,又被和他对峙的华国军人挡住。
现场一触即发。
四队急忙道:“傅枝,你没有权利阻挠手术!他和我们签订了协议,甚至协议里附赠了捐献了遗体转让协议。他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活下去,更是为了人类医学史发展和进步!”
他试图和傅枝讲道理,“手术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你也看见了,m国的技术有多成熟!他们是有能力治疗dna拼接技术带来的漏洞的!这一切只需要牺牲一个叶九!他已经被注射了药物,你现在阻拦也无济于事!难道要你要让叶九的付出功亏一篑吗?”
“不错,死一个叶九而已,况且他本来就活不过三十岁!”五队被拦着,怕完不成任务,规劝道:“想想你其他几个哥哥,叶九的死可以换回来他们的生!等到深层次的破解dna拼接技术的缺陷,我们就可以用这项技术给你创造更多的哥哥,甚至克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叶九!傅小姐,三思啊!”
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想劝傅枝,让她不要胡来。
“所以,你们,就是这、么哄、骗、他、的、吗?”
傅枝的眼底爬了一层鲜红的雾气。
“是他想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吗?被打上失败品标签创造出来,这是他的错吗?凭什么要让他牺牲来救别人?”
五队梗着脖子,“凭被创造出来的他,有我们重案组出过的力!奉献出的知识和科技!他已经要死了,该是他回馈社会的时候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己私欲,阻止人类医学的进步!”
“重案组出力……”
傅枝听着五队的话,却是笑了起来,笑到她的嗓子翻涌着血气,笑的眼睛里盛满了泪花,“你们创造了叶九,你们创造了我,怎么不提前问问我们,想不想被创造!你们想要人类医学进步,你们想要为人类发展史做贡献,那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手术台等着被解剖?别拿这幅伪善的嘴脸对着我,我哥哥要是没事也就罢了,要是出事,我让你整个重案组,从总队到队员,通通陪葬!”
傅枝瞥了眼跟着一起来到甲板上的傅远,还有配合行动管辖公海的华国特殊部门总队长,吩咐,“看住他们,我哥哥没事之前,他们,哪里也不能去!”
“傅枝,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枝,你想让我们国际重案组公开和华国决裂吗?”
“我是m国皇室的下属,不受你们华国管辖,你非法囚禁他人人身自由,是想和我们国家作对吗?”
——
周遭,国际重案组的队长队员,乃至于奥罗拉带来的一群下属纷纷不满,却又架不住傅枝这边人手太多。
双方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有组织,有纪律的高素质人才。
在对方可以二打一甚至三打一的情况下,国际重案组和奥罗拉的下属基本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手术台外,奥罗拉站在门边,成了最后第一道防线。
“我给他注射了血凝剂,一种可以溶解血液对氧气吸收的药物,他活不了的。”
奥罗拉眸光里闪现出一抹疑惑,“你不该救他,这不符合大局观。你父亲难道没有在你的脑子里安装输入除‘亲密包’之外的其它资源包吗?”
“滚开!”
傅枝瞳仁微微一缩,冷光乍现,竟带出了一丝罕见的杀意和戾气。
伸出去的手,精准无误地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用力。
“你杀不了我。”
“是吗?”下一秒,她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往奥罗拉的心脏处刺入。
奥罗拉瞳孔一缩,快速后跃。
傅枝紧跟而上,在女人护住心脏的档口,一拳砸上去,女人脸上的面具话落,鼻子被砸的凹陷下去。
整个人的思维都停顿了一刹。
面具下的脸,不出意外,是极具西方审美的一张脸,宛若天使。
“回去问问你父亲,你胸腔里那颗活蹦乱跳的机械心脏,是从哪里偷去的科技研究成果!”
傅枝低着眼皮,压抑着周身的情绪,“人类离开了机器,依旧是人类,但机器离开了人类,只是一堆废铁。”
“他们能让你靠着这颗心脏活下去,我也能把它碾碎。滚回你的国家,不要试图再来找我哥哥的麻烦。”
捏着银针的指尖微微用力。
从奥罗拉手缝中刺入,奥罗拉整个人宛如年久失修的机器,失去了原本的活力。
蓝色的眼眸,光泽逐渐散去。
“华国人,欺人太甚!”奥罗拉的下属见状,脸色都气红了,挣脱开束缚,奔向人体发生故障的奥罗拉身侧。
手术室内的方面大开,傅枝进去,关上门。
叶九躺在手术室的床上,生命体征虚弱。
意料之内的画面,可傅枝的心里还是瞬间空了一大半。
傅枝拿着手术刀的手有些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屋外,收到消息急忙赶来支援的一群顶级医疗团队的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老师,还是我来主刀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手腕发抖的傅枝,眼里快速地闪过一抹诧异。
他是傅枝带过的一个医学生,跟傅枝学习了三年,而后被调到国外给国际军队工作。
身为傅枝之前的学生,他亲眼看见过傅枝操刀进行手术,手术的流畅程度和完成度有多高不必多提。
傅枝教他们的第一课,就是心如止水。
她从来不为所谓的生死离别感同身受。
她做手术的成功率极高,但,也不是没有失败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她像今天这么脆弱,嗓子里都是压抑不住的哽咽。
男人接手了傅枝的工作,开口道:“老师,您的状态不太对,要不您在旁边指导我吧?”
“准备相关的药剂,止血钳,镊子,术后,安排人进行术后的缝合……”傅枝捏着指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难受极了,坚持,“我主刀。”
男医生岑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头,这种时候,语言安慰是没有用的,他只能陪着她,协助他,尽力把手术做好。一般来说,这样程度的手术,是具有极大的风险和难度的。
尤其是在叶九被注射血凝剂后。
这场手术,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做了一个半小时。
在简陋的手术室内。
当乌云散开,露出了最后一抹阳光的时候,“滴——”的一声。
仪器上,叶九的各项数据逐渐稳定。
“成功了!”男医生忽然握拳,一脸的激动道:“就看病人的求生欲,再观察两天,如果不发烧,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男医生的声音透过手术室,传到了门外。
傅枝松了口气,倒退一步,手上的手术刀拿不稳,砸到了地面上。
她脸色惨白,像是虚脱,整个人几乎站不太稳。
“傅枝!”从手术室外进来的沈辞洲一脸惶恐,喊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结,你可不能出事啊!”
他一把捏住傅枝的肩膀,正要说些什么,冷不防,对上小姑娘依旧通红的眼睛。
“你,你别哭啊,别搞我心态啊!”
沈辞洲慌了,急急忙忙给她擦眼泪,“这不是把人救过来了吗?你哭的话,叶九在天之,哦不,在人世间的灵看见,不会好过的!”
“我以为,我救不回他了。”傅枝眼眶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后怕,只开口道,“他总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我好的,连招呼都不会打一声,偷偷就跑掉了。”
“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假的。”
傅枝有被叶九的各种骚操作气到,“等他的病好了,我要把他腿打断!”
沈辞洲:“……那他可能不想病好了。”
傅枝眼睛一点点红了,衬的脸颊白皙的皮肤乎透明,唇瓣颤抖着,哽咽道:
“他总以为我可以放弃他,可我最喜欢他。我很小的时候,是他给我冲奶粉,给我系鞋带,带我去看烟花,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却给了我最好的一切。我小时候做梦都想赡养他,可是长大了,我连一分钱都不想给他。”
“我怕他有了钱就和以前一样,拿着钱就不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