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习言从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她情绪低落。
以为她是在害怕,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
靳习言走到沈从文面前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了台球桌上,语气警告道:“以后不要找她,?什么事找我。”
向晚晚静静地看着桌上额度两百万的支票眯了眯眼。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像那钱对于他而言他不痛不痒似的。
两个出色的男人对峙着,气氛渐渐严肃。
一名保镖甚至挡在两人中间,以防两人打起来。
沈从文拨开那名保镖,嘴角的笑意渐浓,没有要拿支票的意思。
“我和小妹妹约好了,她的技术很好,这钱就?还了。”
话落他朝着向晚晚眨了下眼睛:“小妹妹,哥哥答应你,以后假期来兼职,你看怎么样?”
靳习言看着他的行为,皱了皱眉,挡在了向晚晚的面前。
“钱还给你了,不要缠着她。”
冷冷的说完,他拉着向晚晚的手就要朝外走。
向晚晚用没被他牵着的那只手抠着台球桌的桌角,一幅不愿意走的样子。
靳习言没拉动她,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看得他心底震了一下。
他走到她跟前,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些担心道:“怎么了?”
向晚晚这才将埋了许久的脑袋抬起来:“哥哥……我自己还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话落她又将桌上的支票拿起来,递到了靳习言的面前。
莫名的靳习眼就?一种小朋友想和他划清界限的感觉。
心脏像是被人拽住了一般发疼。
靳习言:“你还小,没有工作能力怎么还?”
向晚晚调节好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她指了下沈从文:“我赢了这位哥哥,他说的只需要以后放假来兼职就行了。”
对于向晚晚现在这种丝毫不愿意依赖他的态度,靳习言烦躁了起来。
可是余光里,小姑娘握在桌角那只白嫩嫩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
抵不过她的坚持,靳习言拿过支票?道不轻的拍在沈从文的面前,随后拦腰将向晚晚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下直径走出了包间。
保镖头头看着他的行为朝沈从文征求意见道:“少爷,要去拦吗?”
沈从文摇头,手指捻起支票,语气里全是调侃:“没看见靳家小少爷都生气了吗?”
保镖:“……”
沈从文:“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你去拦了,一会儿可能就回不来了。”
……
靳习言抱着向晚晚一路到了停车场。
星耀俱乐部的停车场是露天的,出俱乐部的时候,天空就已经在下雨了。
两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许多。路途中却都没?说话。
雨越下越大。
找车的途中,靳习言?意的将向晚晚按在怀里遮挡了大部分雨,找到车后,他开了锁,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将向晚晚放了进去。
“抽屉里?毛巾,拿出来擦一下。”
靳习言站在副驾驶门口看着她,一幅她不擦身上的水就不走的模样。
大雨丝毫不讲理的落在他的身上。
向晚晚这才动了动手,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毛巾。
靳习言见状将车门关上,他绕过车头要坐进驾驶位的时候。原本乖巧坐在副驾驶的向晚晚打开车门就跑下了车。
靳习言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向晚晚,站住。”
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了,靳习言一直以为是她年纪太小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无措。
可看着小姑娘一副不要命乱跑的样子,心底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会失去她的直觉。
习惯了?她的生活,靳习言甚至不敢相信没有她的生活应该怎么过。
出门的时候没有吃东西,低血糖的症状偏偏在此刻发作,脑袋晕乎乎的,全身乏力。
靳习言克制住那种不适感跟上前将向晚晚给捉住。
小姑娘浑身都湿透了,没有往日里灵动的模样。
脸上的水珠也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靳习言:“乱跑什么!”
向晚晚咬着唇没说话。
靳习言将她拉到屋檐处,用衣袖帮她把脸上的雨水擦掉。
看着她白嫩嫩的脸经过雨水的冲刷染上了一层病态。
他心疼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从文是沈钰的哥哥,两人也算从小就认识。他在生意场上虽是一个手腕强硬的人,却钟爱一些球类运动。
靳习言?些庆幸,好在小姑娘的特长能引起沈从文的关注。
若不是这样,沈从文收账这种事一向都是交给专业的打手来处理的。那是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会讲情面的一群人。
想到这里靳习言生平头一次有一种后怕的感觉。
他钳住向晚晚的下巴,使得她被迫看进他的眼睛:“如果遇见的不是沈从文,而是其它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向晚晚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任凭她如何努力,两人的差距却怎么也缩小不了,甚至还越来越大。
可是遇见的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本意,自己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眼看着和他越来越大的差距,向晚晚很难过又很不甘心。
只是再怎么不甘心又如何……她好像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哥哥……我也不想遇见这些人的。”眼泪依旧像是不要钱似的一滴一滴的滑落,向晚晚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又带着些无助的歇斯底里:“哥哥,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就应该遇到这些事。”
被她无助的声音直接灼烧到了心上,靳习言将她抱在怀里,心疼的拍着她的背。
“别怕,?我在。”
向晚晚的脸被迫埋在他的胸口。
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眼泪更加不受控。
这个时候最不想的就是被他看见啊。
她的狼狈,以及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喜欢他的心意变得越来越卑微。
现在的她只想离他远一点,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赤裸裸的感觉到那种卑微。
向晚晚擦了擦眼角,冷着一张小脸推开他。
“你不要管我。”
话落她就往雨里冲。
靳习言又将她拉了回来,双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我不管你,谁管你。”
他的语气十分的理所?然,向晚晚压制了许久的情绪一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她没什么形象的大哭着,像是要将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似的。
靳习言就那样一直拍着她的背。动作异常温柔。
许久过后,雨渐渐小了下来。小姑娘的哭声也慢慢收敛变成了抽泣。
靳习言低头擦了一下她哭得?些肿的眼睛:“我们回家。”
向晚晚没说话。
发泄之后即将面对的依旧是现??。
她很不愿意回靳家。
这样会一直提醒着她自己无家可归寄住在他家的事情,也会一直提醒着她两人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现在除了靳家,她根本就没有去处。
现实就是这样讽刺。
“好。”
向晚晚抬起衣袖将眼泪擦干净,就像是没?发生过刚才的事情一样,抬起头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也是在这一刻,目光落到了靳习言的脸上。
他的脸色比起以往任何状态不好的时候都要白了许多,唇上甚至是一丝血色都没?。
看着他这样,向晚晚才反应过来他陪着自己淋了很久的雨。
本来他的身体就不是很好。
向晚晚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在触到那灼人的高温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很烫。
向晚晚?些慌了,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靳习言低头,将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轻声道:“嗯。”
话落他牵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心口处:“看你哭,这里很不舒服。”
感受着他的体温向晚晚着急道:“我们回家吧。”
“终于肯回家了?”
靳习言抿唇笑了笑,只是话刚刚说完,他原本抱着她的手无?的垂了下来。整个人的重量基本上都落在了向晚晚的身上。
好在背后靠着墙也不至于两人都摔倒。
向晚晚吃?的扶着他,伸手焦急的拍了?下他的胳膊:“哥哥!哥哥……”
可是不管她怎么叫,男人都一动不动的,除了脸色白的吓人以外,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向晚晚无助的打了母亲的电话,靳家的车很快便来将两人接了回去。
听到靳习言晕倒的消息,他的母亲陈美心和哥哥靳轲还?家里的阿姨们一起守在了他的床边。
往日里没有人烟味的卧室里一下子显得?些拥挤。
向晚晚默默的站在大家的后面,眼睛直勾勾的落在没?意识躺在床上的靳习言的脸上。
马瑶给靳习言做完检查后,又打上了点滴才向众人交代道:“没什么大碍,淋了点雨有些感冒再加上低血糖犯了,晕倒了。”
陈美心松了一口气:“辛苦马医生了。”
“应该的。”马瑶回过头,这才留意到众人身后的向晚晚一身都湿湿的。
她走上前将向晚晚盖着眼睛的刘海拨开,皱眉道:“晚晚,你们怎么会淋到雨的?”
向晚晚低着头没说话。
“这小子平时对自己金贵着的,两人应?是无意间淋到雨的吧。”陈美心走上前拍了拍向晚晚:“你身上都淋湿了,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
“好。”
顺着陈美心的解围,向晚晚又朝着床边看了一眼,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煮点姜汤来喝。”
见她难得沉默寡言的样子,马瑶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叫住她交代了一句,迫于在场人多也就没多问。
“好的妈妈。”
向晚晚走后,马瑶将工具收拾好放进医药箱。
“可以给习言备一点粥,应该快要醒了。”
“好。”陈美心点头,对着靳轲使了个眼色。靳轲收到示意带着一众阿姨转身便下楼了。
向晚晚回到房间后花了?分钟的时间就洗完澡换好衣服了。
心里一直担心着靳习言,可对于这种担心又?些无?。
明明下定决心了要和他保持距离……
可一想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向晚晚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已经出了房间了。
看着卧室门的金属边上倒影的脸上满是担忧,向晚晚叹了口气。
罢了。
等他病好了再保持距离吧。
现在晕着,保持不保持好像都一样。
这样想着,她朝着楼梯口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像是特意留住似的,敞开的,向晚晚在门边朝里面看了一眼。
靳习言的母亲陈美心拿着手机就着靳习言晕睡的模样自拍着两人的合照。
“……”
也不知道心?多大的母亲才会在自己儿子生病的时候幸灾乐祸的留纪念照了。
陈美心又拍完一张照片后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向晚晚。
她朝着她勾了勾手:“晚晚,进来。”
向晚晚点了下头走了进去,停在了离床大概一米的地方。
“近一点呀。”陈美心拉了她一把,将她一起拖到了床边。两人并排着一起坐在靳习言身边。
陈美心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相瞒,这小子自己搬到西楼来住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坐他的床。”
话落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气愤的事情,转过身就捏了一把靳习言的脸得意的骂道:“你个臭小子,老是嫌我不干净不让我坐你的床,老娘这不还是坐了。”
向晚晚:“……”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陈美心尴尬了笑了笑,收回手:“我也很多年没?捏过他的脸了。”
靳家父母回来后,向晚晚其实很少看见他们。
偶尔因为路过东楼的花园,远远看见过?次他们的相处模式。
以往她一直以为靳习言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所以性格才那么孤僻欠揍。
可亲眼看见了那几次靳习言对着自己父母板着脸且不领情的情景,才知道这人真的是天生欠揍。
想到这里,向晚晚抿了抿唇。
陈美心幽怨的叹了口气:“我这儿子以前偶尔还让我们来西楼的,自从他生日那里我们回来后,就交代我和他爸爸不准来西楼找他,?事他会去东楼。”
话落她看着向晚晚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西楼金窝藏娇了。”
向晚晚:“……”
陈美心气呼呼的指了指楼梯口的方向:“最气的是,他还在楼梯口安装了一道门,那密码我还不知道。”
楼梯口那道门好像是从沈钰闯到楼上来之后的第二天靳习言让人装上的。
她之前问过他干嘛要装门。
还记得男人?时一脸嫌弃的说了句:“避免以后有人回来了来打搅。”
向晚晚?时不太明白这句话,只当是他被沈钰烦到了。
可此刻迎上陈美心的控诉,好像又?些明白了。
向晚晚缓和道:“大概是防贼?”
“切。”陈美心朝着靳习言翻了个白眼,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向晚晚:“那臭小子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
向晚晚被她那种奇怪且满足的视线看得局促,紧张的挪开了眼睛。
陈美心:“以前他能一天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但现在不一样了。”
向晚晚喃喃道:“是吗?”
陈美心伸手将靳习言枕头边上的一个娃娃拿了起来。
向晚晚眸光动了动。
那个被套上了一层透明防尘袋的娃娃正是靳习言生日的时候她亲手做的。
陈美心:“晚晚,这个娃娃是你做的吗?”
被她期待的眼神看着,向晚晚下意识的否认摇了摇头。
“习言生日那天你不在。”
陈美心没将她的否认放在心上,了然道:“那天晚上他一直拿着这个娃娃,心神不定的。”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爸爸趁他不注意抢过去捏了两把,还吐槽了一句丑死了。”
“……”
向晚晚愣了愣。
感觉自己说错了话,陈美心挽救道:“?然,娃娃是不丑的。他爸爸是个直男,直男的眼光很迷惑,反正我是觉得娃娃很可爱的。”
目光落到陈美心的手上,向晚晚看着那脑袋不太对称的娃娃,配上这强行解释,并没?觉得被安慰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时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小言言好看到爆。
想到那个时候像是被下了降头的自己,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陈美心:“本来习言话就不多,他爸爸那样说之后,他硬是一个星期都没和他爸爸说过一句话。把他爸爸郁闷了好久。”
陈美心说完就捂着肚子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趁他这会儿还没醒,阿姨给你们拍照,等他醒了课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向晚晚拒绝的摆了摆手:“阿姨,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美心推到了靳习言的身边。
事发突然,她又没?防备,整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都快怼上靳习言了。
两人离得很近。
向晚晚感受到他发烫的呼吸,敛了敛眉。
情不自禁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咔嚓。”一声响起。
向晚晚回过神来,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陈美心看着手机,捂着嘴偷笑。见她回过头又立马收敛了笑意:“我下去看看粥好没,晚晚你帮我照顾一下习言好不好?”
“……”
没等向晚晚开口说话,陈美心就已经捏着手机笑盈盈的走了。
出房间的时候甚至还很贴心的将原本敞开的房间门给关上了。
这一顿操作猛如虎,出卖儿子出卖得眼睛也不带眨一下。
向晚晚叹了口气。
将靳习言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又换了一条冷的毛巾盖在他的头上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大概是马瑶给他灌了两只葡萄糖的原因,他的脸色比起刚回家的时候好了许多。
只是整个人依旧是一幅病态。
不舒服却还是因为她的任性陪着她淋雨。
即使因为低血糖要晕倒了也一声不吭。
明明他什么错都没?,对她这么关心,她日渐滋养的却是自卑和惆怅。
看着他晕迷的样子,向晚晚的愧疚越来越浓,感觉自己是那个给他带来灾难的人。
高高在上的他因为她沾染了这些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起初为什么会自大到喜欢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像他一样足够优秀就能配上他,却忽略了两人本质上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再优秀,也追不上他,配不上他。
内心越来越荒凉。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的沉寂。
向晚晚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并没?人,门口的地板上放了一个托盘。
托盘里?一碗粥,一杯水和?颗药。
向晚晚原本想着来人了,自己就回房间的。可听着楼道传来的?些慌忙的下楼声音,她顿了顿,端起托盘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又沉默的坐在旁边。
明明做了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却又割舍不下担心。向晚晚在心里安慰自己,再照顾他一次,给自己留个念想。
就在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靳习言的时候。
男人不太舒服的皱了皱眉。
向晚晚起身凑到他的面前。
“哥哥。”
听见了她的声音,靳习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大概因为睡了太久,视线虽然落到她的身上却没神。
向晚晚静静地看着他也没催。
好一会儿后,男人眼睛里的光亮渐渐回来了。那双漂亮的瞳孔里却几乎占着她的身影。
向晚晚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没章法的跳。却假装淡定着。
刚醒来就迎着她的目光,靳习言心口处一点也不平静,他动了动眉眼:“你这样看着我……”
“……”
“我?一种自己得了大病的感觉。”
这一句话就将所?的氛围给拉回了正常状态。
向晚晚起身把他扶了起来,又在他的背后垫了一个靠枕。
大概是因为今天哭了太久,她的声音有些哑:“人家很多得了大病的人也很坚强,不像哥哥你说晕就晕。”
“……”
靳习言丝毫没觉得羞愧。
将??现落到了托盘上,直勾勾的盯着里面的粥:“我饿了。”
“哦。”向晚晚将粥端了起来递到他的面前。
靳习言看了她一眼没接。
向晚晚:“不是饿了么。”
“嗯。”男人摆出一副‘我很脆弱,我快晕倒’的模样,?气无?道:“手动不了。”
“……”
前一刻他自个儿用手撑起来坐着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脆弱。
这转眼就成了林妹妹了。
向晚晚?些无语:“你饿晕了,手又没病。”
靳习言无?的垂着手理所?然道:“手饿晕了还没醒。”
一副我就是端不起来碗,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
视线落到他泛白的唇上,向晚晚什么也没说屈服了。
她端起碗搅了搅,晶莹剔透的蔬菜粥在纯白色的碗里看起来十分?食欲。
她舀了一勺起来,将勺子递到了他的面前,就离嘴巴拳头那么远。
靳习言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依旧不动。
向晚晚晃了一下勺子:“吃啊。”
靳习言:“我没力气,你凑过来点。”
“……”
放个屁的?气就能吃到嘴的东西,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劲儿。
可一想到他生病是自己造成的。
向晚晚乖巧的又将勺子往前凑了一截,停在了他的嘴边。
靳习言:“很烫,你不要吹一下吗?”
向晚晚:“……”
她默念了?遍‘他是因为你生病的,病人最大,需要耐心’后将勺子收回来对着吹了两下,又给递到了他的面前。
靳习言这才张嘴吃下那勺粥。
神情间很容易能看出来他很满足。
两人就这样一个投喂一个认?吃,一碗粥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向晚晚将碗收好后把托盘里的药和水捡了出来。
“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靳习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纸。”
看着他嘴角因为吃了粥亮晶晶的,向晚晚又将托盘放了回去,起身到茶几上把纸拿了过来。
递给他:“拿去,哥哥。”
“我手没力气。”靳习言用下巴点了点纸巾:“你给我擦。”
“……”
吃了饭后,男人的脸色好了许多,一点也不像刚才那种‘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向晚晚将纸巾丢在他的身边不打算理他。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靳习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气很大,向晚晚甚至挣脱不开。
靳习言:“我觉得不舒服。”
看着他一幅难受的样子皱眉说这种话的时候,向晚晚心一软:“哪里不舒服?”
靳习言:“可能是淋太多雨,头晕。”
向晚晚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掌下的肌肤没?刚才烫了,却还是处于一种温度较高的状态。
“你再躺会儿吧。”向晚晚把靠枕拿开,将他按平躺在床上,又坐回了床边。
想到他生病就会变奇怪的属性,向晚晚心想大不了等他睡着了再走。
嘴上却撒谎道:“哥哥,我不走,你松开。”
靳习言看了她几秒冷冷道:“你脸上写着我一松手你就要走的表情。”
“……”
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男人的第六感。
向晚晚违心的摇了摇头:“没有。”
靳习言不怎么相信的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子收了一下手。
被他握着的手一瞬间伸进了暖暖的被窝,还是他的被窝。
向晚晚怔住了。
靳习言:“过三天就要高考了。”
“……”
指尖被他轻捏着,向晚晚抽了一下没抽掉。
故作镇定:“恩。”
“想读a大的哪个专业?”
起初将目标定到a大完全是因为自己喜欢他那点小心思。
可是向晚晚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大学要读什么专业,以及自己以后想做什么。
她愣住了。
见她没说话,靳习言又道:“嗯?”
男人的声音里沁染着丝丝暗哑,脸色虽然好了许多却依旧不正常。
想到他在她面前晕倒时她从未有过的害怕以及无?。
向晚晚内心忽然就?了一个想读的专业。
甚至一想到就?些蠢蠢欲动。
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还没想好。”
靳习言的手指顺着她的指尖扣到了她的手心处淡淡道:“你的语言天赋高,a大文学系和外语系很适合你。”
手心处痒痒的,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向晚晚顺从的点头:“好。”
不想她这么乖的接受了自己的提议,靳习言?些奇怪:“我说什么你就选什么?”
话落他勾了勾唇:“虽然我的建议很好,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的。”
向晚晚难得没有和他呛,垂眸认?道:“既然哥哥你都说很适合我了,那肯定就很适合我。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你?这样想?”
“对啊。”
“嗯。”
被子下,靳习言的手指滑到她的指缝间。
两人十指相扣。
他的心情明显很好。
向晚晚任由他玩着自己的手指,目光落在墙上的钟上。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靳习言心里一直隐隐担心着,直觉告诉自己小姑娘并不想提到那件事。
可是一想到刚找到小姑娘时,她那副无助的表情。
靳习言顿了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严肃道:“以后遇见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一句话充满了承诺与保护的意味。
向晚晚怔了下,点头:“好。”
时间离吃饭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向晚晚拍了一下被子:“哥哥,你松开一下,我给你拿药。”
“一只手也可以拿。”
“……”
往常靳习言虽然对她是最为亲近的,却不像今天一样像个小孩儿什么都要她帮着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向晚晚把装药的盖子递给了他:“是不是还要喂你?”
靳习言闻言长开了嘴巴。
“……”
向晚晚将药倒进了他的嘴巴里,然后又端起水凑到他的嘴巴旁边,他这才将药吃下去。
“哥哥,你休息吧,我要回房间了。”
时间差不多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靳习言握着她的食指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向晚晚收回手,帮他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后端着托盘准备出去。
“晚晚。”
就在她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靳习言忽然叫住了她。
靳习言很少喊她的名字,即使喊也是连名带姓的,这还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喊她晚晚。
压住心底的悸动,向晚晚:“怎么了哥哥?”
“你……”
“我怎么了?”
打从发生了下午那件事情,小姑娘乖巧得?些过分。往常十分不听话喜欢唱反调,今晚却有求必应。
在看见她要出门的时候靳习言心底突然生出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种仿佛她一走就不会回来的预感。
他顿了顿:“你会报a大的,对吧?”
向晚晚扯出一抹笑意。
很是乖巧,很是温柔。
“我?然会报a大。不然干嘛这么努力。”
“嗯。”
小姑娘一直想考a大才会这么努力,这件事情他也一直是知道的。
觉得自己大概多想了,压下心中那股莫名奇怪而来的失落感,靳习言朝她道:“早点睡。”
向晚晚:“好,哥哥你也快睡。”
向晚晚关上门后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她直径下了楼到了马瑶的房间。
这个点儿马瑶一般都准备睡了,看见她来很意外。
“怎么了晚晚?”
“妈妈。我马上就高考了。”
“紧张了?”马瑶掀开被子,拍了拍床铺:“过来。”
向晚晚脱了鞋爬上床,抬手就将马瑶的腰抱住。
马瑶:“这么大还撒娇啊?”
向晚晚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妈妈我就是担心自己考不好。”
“怎么会。”马瑶失笑:“你就按照平时发挥就行了,考a大肯定没问题的。”
“嗯。”向晚晚点头,怀里抱着母亲,勇气好像也多了许多。
好一会儿后:“妈妈,我高考完回外婆家吧,一直住在靳哥哥家好像不太好。而且外婆很想我。”
“一直住在这里确实也不太好。”起初本来也是因为方便向晚晚读书才寄人篱下的,现在马上就高考了。
马瑶想了想道:“这样吧,你高考完先在外婆家住,新房子装修好了已经通风了?个月了,妈妈抽个时间找人测一下甲醛指标,合格的话,我们就搬去新家住。”
“好的妈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向晚晚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卧室。
考前的三天假,她就在家里躺了三天,靳习言每天从学校回来后都会来看她,主动问她?没有什么不会解答的题型。
每一次她都借口自己想好好休息,不想看题了。
知道她的水平考a大完全没问题,靳习言道也不多问。
她要好好休息,也不打搅她。
直到高考的头天晚上。
向晚晚趴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打开房门,靳习言提着一大口袋东西站在门口。
“怎么了哥哥?”
靳习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了眼房间里打开的电视明知故问:“在看电视?”
向晚晚:“嗯。”
靳习言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不要紧张。”
他说话间神情十分严肃,给人一种明天要上考场的是他一样。
向晚晚接过袋子:“放心哥哥,我不紧张。”
给完东西靳习言并没?离开,也没说话,那种想进去坐坐的意图就差写在脸上了。
前两天晚上都会出现这么一出,靳习言不厌其烦的来问她?没有不会解的题,他给她讲。
每次向晚晚回绝他后,他都站在门口用那种想进去坐坐的眼神看着她。
向晚晚都以自己要休息了为由。
虽然走得不情不愿,好在靳习言也不为难她。
只是今天,两人对着站了一会儿后,没等到向晚晚的邀请,靳习言开口道:“不请我进去坐会儿?”
向晚晚:“哥哥,我要睡觉了啊,明天考试,今天想早点睡。”
靳习言:“……”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向晚晚假装打了一个哈欠。
靳习言忽然道:“明天我送你去考场。”
向晚晚摇了摇头:“不用啦哥哥,妈妈说这两天考试她会陪我去的。”
对于她的话,靳习言似乎很不满,皱了皱眉,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僵持着。
手中的口袋?些沉,向晚晚撇了一眼,袋子里不仅装了考试会用的工具,还装了一些零食。大概是给她减压用的。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些动摇,见他不情不愿的表情越来越浓,向晚晚小心的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哥哥,我没问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
靳习言的脸色依旧沉重以及不悦。
向晚晚露出一抹笑意语气轻松道:“哥哥,你别担心我考试了,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要是我不小心考了一个状元,作为状元的缔造者,你接受采访的时候应该怎么说才会显得逼格特别高。”
听她这样自大的话,靳习言难得没有嘲讽她,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将她抱进怀里。
向晚晚被他抱住也不挣扎。
男人的怀抱十分温暖,然而?秒后就松开了她。
“我在a大等你。”
靳习言摸了下她的头,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身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眼见着他越走越远,向晚晚吸了下鼻子,忽然就想哭。
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了。
“哥哥。”
她朝着他喊道。
靳习言回过头。
可等了半响,她都没开口
靳习言:“怎么了?”
向晚晚笑了笑语气明媚:“没什么,哥哥早点休息。”
总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心事重重的。
靳习言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向晚晚朝着房间内退了一步,整个身子站到卧室内后,她将脑袋伸了出去,俏皮道:“前天就想给哥哥说声对不起了。因为我,哥哥淋了那么久的雨,还生病了。”
听着她的话,靳习言皱了皱眉,感觉小姑娘要说的好像不是这个。
迎着她脸上少??诚的微笑他心底越发奇怪:“还?呢”
向晚晚摇头笑道:“没有了。”
“嗯。”
靳习言半信半疑的又打量了她一会儿,半响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是困了么,门关上回去睡吧。”
“好,哥哥你回房间了我就关门回去睡觉。”
“嗯。”
靳习言转身继续朝着房间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向晚晚心里越发不舍。
“哥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开口将他叫住了。
靳习言停住脚步,耐心的回过头看着她。
向晚晚松开门把朝着他跑了过去。
一跳,抱住了他的脖子。男人下意识的搂住了她。
嘴边是男人白净性感的锁骨,向晚晚不假思索,一口咬了下去。
对于她忽如其来的行为,男人丝毫没?防备,疼的咝了一声,却还是将她搂得稳稳的,没有下意识的丢掉。
“怎么了?”
向晚晚松开嘴,没有回答他的话,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撒腿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靳习言摸着自己锁骨上渗血的地方,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他难得发呆的站在原地,仿佛是在思考着向晚晚忽如其来的亲近是个什么意思。
很想找她问清楚,可一想到她明天就要高考了……
很多事情并不适合现在说。
靳习言站了许久,直到小姑娘门缝里看不见光后,他才压制住那股不安回房间。
只是两天时间的考试而已。
再忍耐两天而已。
……
回到房间的向晚晚抱着腿靠着房间门坐在地上。
感受着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她忽然低笑出声,轻轻动了动唇。
“哥哥,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喜欢得丢失了自己所?的骄傲变得敏感自卑。
哥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