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陪伴(1 / 1)

四月春晴,微风拂面。

觉尘娘子愣在原地,呆了呆。

舒甜高兴地冲觉尘娘子招招手,便迈步走了过来。

她身后天幕湛蓝,云朵雪白,绿柳微漾,整个人仿佛从画中走了出来。

觉尘娘子看得入神,心中原本因噩梦引起的阴霾,被一点点冲淡。

舒甜走到觉尘娘子身边,提起手中食篮,笑道:“娘,我带了些点心,是亲手做的,您想不想尝尝?”

觉尘娘子凝视着舒甜,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缓缓走向禅房。

“娘,普云寺环境当真清幽,我很喜欢这儿。”

普云寺坐落在山上,朱墙黑瓦,远远看去,仿佛是苍翠的山野间,一朵盛开的花。

舒甜与觉尘娘子一路走来,都在欣赏景色。

而觉尘娘子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舒甜。

这些年来,她沉默寡言,极少与人亲近,此刻和女儿在一起,心头忍不住有些雀跃,可又不知如何表达。

仿佛一个心死已久的人,忽然得了生机,更加不知所措。

舒甜回过头来,恰好对上觉尘娘子的视线,问:“娘,你自离开皇宫那个鬼地方后,一直在普云寺吗?”

“鬼地方?”觉尘娘子微怔。

于她来说,那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但如今舒甜以公主之名出嫁,皇宫自然也算她的娘家。

觉尘娘子小声提醒:“不可妄议皇宫。”

舒甜却不甚在意,娇笑道:“没关系,这儿只有我们母女两个,别人不会听见的。”

觉尘娘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舒甜见她有些内敛,索性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觉尘娘子低声回答她的问题:“我自离开那里后,宁王便将我送来了普云寺。”

虽然宁王已经登基了,但在她心中,他仍然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重情重义的少年。

舒甜点了点头,道:“普云寺离京城不远,方便照顾,却也够偏僻,确实是个好地方。”

觉尘娘子沉吟片刻,低声道:“这普云寺……当年是你爹建的。”

“我爹?”舒甜微微愣住。

觉尘娘子轻轻点头,道:“你爹和我成婚多年,都不曾有孕……母妃,也就是你祖母,便让我们捐些寺庙,以积功德。”

觉尘娘子想起当年和永王在一起的日子,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舒甜忍俊不禁,道:“原来我是这样来的?”

觉尘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是啊,你爹和我盼了许久……可惜……”

他连女儿的面,都没有见过。

觉尘娘子心中怅然。

舒甜怕她伤心,便笑道:“娘,爹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我们能重逢,也会高兴的。你同我讲讲爹的趣事好不好?”

觉尘娘子沉思片刻。

这些年里,她睡着的时候,总是被噩梦环绕。

醒着的时候,她时常回忆永王府的日子……那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她和永王的最后一面,定格在他率军出城。

若要说趣事……她认真想了想,太学的时候倒是很多。

觉尘娘子沉吟了一会儿,轻声:“我少时,也爱下厨。原本我父亲,也就是你外祖进食挑剔,每每入太学授课,总不愿吃宫中饮食,我便去送餐。”

“入宫送餐?”舒甜有些好奇。

觉尘娘子笑了笑,道:“闺阁女儿,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做,能借着送餐出门玩玩,倒也是新鲜得很。”

舒甜抿唇一笑:“原来如此。”

觉尘娘子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我第一次见到你爹的时候……他正在同你外祖请教学问,我没注意,便直接闯了进去……他见我来了,手中拎着食篮,立即意识到父亲还饿着,便连忙告辞了……从那时候起,我便觉得,他一定是个体贴的人。”

“从那时候起,我便开始留心他。”觉尘娘子说着,面上开始生动起来,她如少时一般,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心意,并不扭捏。

“后来,我每次去送吃食,便悄悄看他……”觉尘娘子轻轻道:“有一次,他路过我身旁,忽然道了句‘好香’,我当时愣住了,误以为他话语轻薄……谁知,他指得竟然是食盒里的烤鸭……”

舒甜听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觉尘娘子的笑意也明显了几分,道:“自那之后,他同我说话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时不时,还要讨些点心吃。”

舒甜掩唇笑道:“世人都说爹风光霁月,天之骄子,没想到他也有讨点心吃的时候?”

觉尘娘子神情温柔,道:“是啊……总是变着法儿告诉我,他没用早膳。有一次,我做了酿青椒给他吃,他明明吃不了辣,却非要逞强吃下去……结果,灌了两壶水。”

“哈哈哈……爹这样做,都是为了博娘开心啊!”

觉尘娘子低头笑笑。

从前,想起这些旧事,她只能独自伤神,而如今,日光温暖,女儿笑容明媚地伴在她身边。

她从没想过,此生还能有这般开怀的时候。

两人亲近了不少,一路说笑,直到禅房门口。

觉尘娘子伸出手,推开禅房大门,领着舒甜走了进去。

高塌上,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堆放着多卷佛经。

旁边仅仅有一盏灭了的油灯。

另外一面,放着一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素净到了极点。

舒甜问:“娘,你平日就住在这儿么?”

觉尘娘子微微颔首,道:“随便坐。”

舒甜一笑,将食篮放到一旁的桌案上,轻轻打开盖子。

“娘,这是灯芯糕,我新学的,您尝尝?”舒甜说着,将一个小巧的食盒,递到她眼前。

觉尘娘子垂眸一看,长方形的食盒之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白软的灯芯糕。

一条一条,相较于面条更粗,看起来雪白一片,洁净晶莹。

觉尘娘子淡淡一笑,伸手,拿起一条灯芯糕,抬袖掩唇,送入口中。

灯芯糕入口软糯,清清凉凉的滋味,一点点地渗透到唇舌之上,清甜一片。

仿佛这四月的天,温暖又舒爽,令人口舌生香。

觉尘娘子愣了愣,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舒甜点点头,道:“娘,您觉得怎么样?”

觉尘娘子露出笑容:“很美味。”

她已经多年,不曾吃过点心了。

这些年来,她待在普云寺中,梵一大师将她奉为上宾,但她却没有丝毫架子,每日都主动为梵一大师等高僧烹饪斋菜。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和那些痛苦的经历。

觉尘娘子默默咀嚼着灯芯糕。

她细细品味着这一份甜美,默默记在心中。

舒甜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母亲。

从前,她在许多人口中,听过母亲的故事。

在宁王府时,宁王妃总说,皇嫂厨艺高超,性子和善,不少贵女们都以与她相交为荣。

而宁王却道:“舒甜,你母亲……是个执拗无比的性子,她认准了你父亲,便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而自从舒甜嫁给夜屿,日日陪伴叶老夫人之后,叶老夫人也告诉她:“你母亲心里的结没有打开……不然,她不会守着普云寺,不肯下山。”

舒甜思绪漫漫……这普云寺,是当年爹娘一起捐盖的。

爹遇难之后,永王府被一把火烧了,就连学士府都受到了牵连。

除了这普云寺,只怕世间再没有与爹相关的地方了。

娘守在这儿,便是守着他们过去的一切,也许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觉,那个深爱的人还在身边。

“甜甜?”觉尘娘子见舒甜有些出神,忍不住开口唤她。

舒甜愣了下,连忙回过神来:“娘亲,还吃么?”

觉尘娘子摇摇头,道:“到准备膳食的时间了。”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

舒甜一听,忙道:“娘要去做斋菜吗?我给您帮忙好不好?”

觉尘娘子微怔:“你?”

舒甜笑道:“我这些年也学了不少厨艺呢。”

觉尘娘子想了起来,她一直被陈松和刘玉照顾着,肯定和陈松学了不少。

“陈师傅当年,在京城里也是小有名气……若不是受了我们王府连累,只怕早就成了一代名厨。”

觉尘娘子说着,有几分惋惜。

舒甜却笑了笑,道:“娘,您别担心,我为他们开了一间大酒楼,很快就要开张了。”

觉尘娘子一听,缓缓露出笑容:“那好……如今他们年岁也大了,你要记得照看他们一二。”

舒甜点点头,笑道:“好!娘,我们去做饭罢,我都饿了!”

觉尘娘子笑着,将她拉出了房门。

佛寺之中的厨房,一向称为“香积厨”。

几个饭头僧见觉尘娘子来了,分分双手合十,向她行礼。

觉尘娘子还以一礼,舒甜也学着她的样子,恭敬致意。

“觉尘娘子今日打算做什么?”一个年轻的饭头僧笑着问道。

觉尘娘子想了想,道:“不如,做一道罗汉斋罢。”

“罗汉斋?今儿是什么好日子!”

“身为出家人,怎能如此重口腹之欲?不过,若觉尘娘子做了,我们也不可浪费……”、

“阿弥陀佛,好菜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僧人们笑着相互揶揄。

舒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觉尘娘子入了香积厨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舒甜乖巧站在一旁,帮她洗菜、切菜,递厨具。

菜刚刚出锅,舒甜便过来帮忙端走,她忍不住偷吃一两块,被觉尘娘子发现了,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舒甜一来,觉尘娘子死水一般的生活,终于多了些许生机,神情都更加温和了。

“娘,您做的斋菜真好吃……以后,我常常来看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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