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治将手脖子上的表一把扯了下来送到了王婆的面前。王婆一双眼白眨都不眨一下,盯着手表看了一会儿后竟然丝毫没有被这块表给震到,十指毫不留情的插进了王大治的肚子上。
坚硬的指甲划过皮肉让王大治一时间痛的失去了知觉,可见王婆手中的力道是一点都没有松。痛叫声将梦遥哥几个人的思绪给唤了回来,徐先生脚下一松身子一转直接将王大治从阵法里给拽了出来。王婆的十指陷在王大治的肚子里,这一拽就相当于将王婆也给从法阵里拉了出来。
梦遥哥惊呼了一声,手中的柳条鞭往身后一打,准确无误的将王婆重新给打回了阵法里。身后那些百鬼见得了空,毫不犹豫的往她这边飞速冲来。之前在葛家村的时候已经有过百鬼入侵的一次经历,一想到当初的情况她不禁就慌了,手中的鞭子和符咒居然忘记撒出去了。
“丫头!”徐先生一手提着王大治一手对付这么鬼,根本来不及去救她。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忽然从小区外飘进了无数的纸人。这些纸人梦遥哥见过,就是代替刘鹏宇和李铭惜那些相同的纸人。这些纸人飞速的飘进了小区里,每见一个鬼魂就吸一个,前前后后竟然飘进了不下几百个纸人!
几人都是被面前的景象给雷到,梦遥哥张大了嘴巴却听得身后传来了超度用的咒语:“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咒语一出,梦遥哥就见那躺在地上的数百个纸人瞬间从地面上飞了起来,向月亮的地方飞去。还没等她看明白那月亮里就射出了一道白光,将这几百个纸人全部卷入了月亮内,然后消失了。
桃苑看着这些纸人全部消失后,粗气一喘差点昏过去。梦遥哥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眼睛里写着担心和感激。徐先生将王大治丢到了一边。虽说修道之人该心存感激,可是对于王大治他的确是感激不起来。
小区里的百鬼一除整个小区瞬间空旷下来。梦遥哥到处看了一眼,除了高胖几个人其余的人倒是没有多少是受伤的。目光转了一圈随即又落在了灵棚的不远处,郭文茜还死沉死沉的躺在那里!
将桃苑慢慢的放了下来,她迈着步子往郭文茜那里去。
这件事儿总归来说还是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王婆也不会上了郭文茜的身,现在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双眼深深的陷了进去,整张脸一点血色润滑都没有,就好像原本的皮肤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一样。她的身子从王婆离开后就变得瘦骨嶙峋的,想了想虽说王婆上她身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她毕竟阴气茂盛,又有人在后面帮忙吸取阴气,而郭文茜现在就是一个阴气被活生生吸完了得表现。
如果不快点处理的话只怕活不了多久。
梦遥哥叹了一口气将她从地面上抱起来,怎奈左手都是东西打打鬼。撒撒东西还是可以的,要是拉过重的物品,左手还真的有点无能为力。
“你以为以你现在的样子能够提动一个人?”梦遥哥正要将左手从郭文茜的腰间揽过去,却听到一声讽刺。这声音她熟的不能再熟,翻了个白眼将郭文茜放在了地上:“那你来背好了,她这个样子如果再不救的话我看离死就真的不远了。这件事儿总体来说我也有一半的错,而郭文茜的一半责任也的确在我身上。”
将郭文茜从她手中接了过来,嘴巴憋着:“你自知之明还不少。”
叹了一口气:“招魂幡已经彻底破了?”
“破了。我在王婆的房间里还有三楼四楼的隔档间发现了两个,本来那百鬼是不用爬出来,但是我破阵的时候不小心将其中一个针眼给踩到了,那招魂幡一到直接对着正南方去把百鬼给招来了。好在桃苑来的及时,用百人草人术代替了那些百鬼的媒介,让他们还不至于一直在游荡。虽然被超度了,可是能够真正投胎的估计没有几个。”
法阵也破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整个小区里只剩下了一只鬼:“王婆。”
王莹琪被折断了一只手,以后的生活估计都成问题。而王大治则是肚子被抛开了,虽然救助的及时,可是以后肚子上的伤怕是会一直留着了。
被关在法阵里,王婆的眼白渐渐的充起了血,那血顺着眼角一直往下滑。
“放我出去,梦遥哥,我要杀了你!”
尖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小区里。她闭起了眼睛,这声音里夹带着的感情有多少?谁知道呢。
王大治的脸色有些白,看着王婆的表情,眼睛里居然流下了泪:“妈,您就走吧,何苦现在喊着报仇把自己搞成这么模样?您生前那么的善良,您现在做的这些您心里不难过吗!”
“桀桀桀桀,生前的善良就换来你和王莹琪狼心狗肺的害死了我这个亲妈!”
这话堵的王大治说不出话来,擦了一把眼角的泪:“妈,儿子错了。”
“错,有用么?我已经死了,我这个老婆子已经死了,你们亲手害死的!”王婆的情绪在王大治说了错之后变得更加激动。姚道人将郭文茜丢在地上,从身上掏了一颗黑色丹药塞进了她的嘴巴后就觉得不对劲。
这‘锁鬼阵’居然随着王婆的激动变得有些松动了!
来不及多想,他直接咬开了中指,将中指血滴在了阵眼上才安心。
桃苑摇着头眼睛里全是惋惜:“王婆,何苦呢。王大治和王莹琪虽然是您的孩子,可是终究母女母子薄缘,今年又是您的大忌年,一切都是命,您又何苦为了违命而犯下如此大的错。”
“命?你让我信命?”
“我并不是让您去信命,只是有的时候的确是要信命。”
王婆在法阵里忽然发出了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好似在嘲笑谁又好似在嘲笑命运。
“既然我已经错的不能再回头了。那又何方错下去!”狠厉的话一出,王婆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离法阵最近的人,刚好就是王大治。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了,这法阵是困恶鬼的。王婆的手根本不可能伸的出来。
梦遥哥着急的伸着手要去抓王大治,却被王婆反手也给拉近了阵法里。姚道人一看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进去,可是法阵原本建的就不大,一时间还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一进去他直接就将这法阵中的针眼给踢开了。
针眼一破那这阵法就会跟着而破。也就是说王婆现在已经可以活动了...
梦遥哥双眼一瞪,使劲将手往回撤。就在王婆的五指要抓到自己脸的时候姚道人身形一转,不动声色的将她连带着王大治一起给拽了下来。王婆的手双边落了空,转身就要逃跑。姚道人哪里给她机会,从背包里拿出了定身符就对着王婆射去。
那定身符准确无误的贴在了王婆的身后,只见她身子一下子坠到了地面上。时机一到,他也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时间,从身上掏出了打鬼棒,对着王婆一下一下的打,就像小的时候做错了事儿爸妈拿着棍子打你一样。他打一下,王婆就叫一声。到最后,梦遥哥几人几乎看不到王婆身上任何的阴气,想来也知道是被姚道人的打鬼棒给打散了。
收起了打鬼棒,他从背包里将包鬼的黄布符拿了出来,一下子将她给包了进去。这前前后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要知道刚才和王婆斗的时候可是用了好久好久呢!
梦遥哥无奈的望着夜空,忙活了一夜,现在终于安静了。
桃苑咳嗽了好几声,看着黄布符嘴上难得展开了一丝笑意:“没想到你还不错。”
听到他夸自己,姚道人是真的一点谦虚都没有:“那是。这次谢谢你了,花了两天做出了这些纸人,要不是多亏了它们今晚还不知道要死在哪里呢。”
“这也不是全为了你。要知道这件事儿过了梦遥哥还要去我店里工作,毕竟还欠了三十万。她要是死了,我那三十万就真的没有着落了。”玩笑似的看了众人一眼。
徐先生的肩膀上还有伤,可是毕竟老年体壮,简单处理了一番后也就没事儿了,见桃苑说的这么风轻云淡眼睛写满了赞赏:“小伙子,你这技术学的不错啊。这几百个纸人做起来简单,可是各个通灵性,你能控制的这么好,看来道行不浅。只是可惜了,还不是很到气候,刚才送完后你就有点体力不支了,以后还是要多多练练心法,以后那操作几千个都不是问题了。”说完呵呵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这个老头看事儿这么多年,这是人生中唯一一次和你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合作,只可惜来的时候没带多少法器,有些吃力但也是一大快事了。”
吐了吐舌头,梦遥哥嘿嘿嘿的笑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因为痛昏死过去的王莹琪,还有这边的王大治,想也没想直接从姚道人的身上掏出了手机给刘汉兴发了消息。
见她熟门熟路的从自己身上掏手机,姚道人真的觉得这人太嚣张了有没有!从自己这里拿东西完全不问一句话!要不是现在自己和她熟,这会儿估计就打起来了。
几人都是忙活了一夜。小区里是一片狼藉,那些守灵棚的人从开始到最后目睹了一切已经吓得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了。好在今晚王婆没有搞得到处都是血,这也是一大高兴的。后来姚道人说,如果王婆真的要是搞出了一堆的血那么这片养尸地的阴气和滋养都会再生一个层次。因为王婆太阴了,而且身后还有那个人撑腰,虽说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那人都没有现身,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王婆公寓里种下了招魂幡就是那个人。至于在水里救了梦遥哥的那个黑影可以说并不是在被后帮王婆的那个,也就是说这一次是一下子出来了两人了,而且对他们的身份能力一概不知。
几人这一夜哪儿都没去,而是留在了小区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当然只限于公寓里的,就连杨三都知道梦遥哥是个小神婆了。封住了公寓的符咒被扯了下来。崔佳丽和梦国云第一个冲出来将梦遥哥抱的那叫一个严实,连脑袋都看不见,尤其是脖子上的伤,崔佳丽就在那边哭。边哭便训她胡闹,一个女孩子怎么接触了这行。梦国云不说话,就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悲伤,似乎也同意崔佳丽的话。梦奶奶就站在公寓里,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训完了。说完了,心疼完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因为已经是凌晨了,而徐先生姚道人桃苑郭文茜王大治王莹琪几乎身上都挂了点彩,所以哪儿没去,而是被梦国云请回了家。临走的时候,姚道人和徐先生一同将‘七罡困尸阵’给布了,还借用了梦遥哥的血。因为今晚的事情他们才知道梦遥哥的血是一些厉鬼所怕的东西,所以为了防止这养尸地的滋养,也就简简单单的泼了小半碗而已。
疼的梦遥哥那是揪着姚道人的耳朵一直骂他,桃苑就在一边使劲的笑。时不时还让她用点劲。徐先生是老人,看到这场景只能一边安慰梦遥哥忍住一边又要安慰姚道人挺住,最后在他耳朵快要被卸掉的情况下集了半碗血。
这血零零散散的泼在了小区里,不泼不知道厉害,一泼小区里但凡在养尸地的范围内居然都冲出了一股强大的阴气。可能是梦遥哥鲜血的原因,这股阴气从地里冲出来后就消散了。连养尸地的特征居然也消散了三分一,可见她的血得有多厉害。
梦遥哥感叹自己的血原来这么溜,可是姚道人徐先生桃苑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将碗埋在了土里,姚道人眉目之间写满了凝重:“为什么梦遥哥的血能够伤害这些东西?”看似无心,可是却别有意味。徐先生的眼神有些闪躲无意间看到了梦奶奶,梦奶奶一副什么都明了的样子,也不禁让徐先生暗自明白了什么东西。
到了梦遥哥的家,崔佳丽特地将几人的伤口处理了。还做了夜宵。公寓里因为今晚百鬼的原因到处充斥着阴气,梦遥哥借着之前的话让公寓里看了这场经过的人这两天晚上少出来溜达,他们也都应了逃跑似的回了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刘汉兴一大早就来了,想也没想直接将已经清醒了的王大治和王莹琪带回了警局。休息了半夜几人精神也都好了不少,互相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去了。姚道人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她万事儿注意点然后流留了两本心法就回去了。姚道人前脚走后梦遥哥就吃了早饭爬上了床继续休息,这一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
崔佳丽和梦国云今天都没有去上班,而是留了下来。梦遥哥原以为他俩是要和自己来一场促膝长谈,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没见过昨晚的情景一样。既然他们没话说她当然也乐得不说话了,起来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饭后就出门了。
天气很好,太阳到了下午也没有消下去多少,一出来就感觉小区里的阴气消得差不多了。
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她在小区里走几步总能听到路过的人喊他梦半仙儿,这喊得昵称把她给吓着了,摆摆手赶紧纠正他们:“我不是半仙儿,你们别胡说,万一要是冲撞了仙儿就不好了。”这话带着一丝丝的恐吓,昨晚儿的事儿也都是心有余悸的,一听要冲撞了仙儿,他们也都闭上了嘴巴讪讪的往公寓去。
苟褛着后背,梦遥哥看他们的小动作,不知是该嘲笑还是觉得好笑。
有的时候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自己所有的想法,谁都不例外。
郭文茜今早也被接走了,接走她的不是家人而是她们家的仆人,她这才知道郭文茜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她已经没多大的事儿了,所以也需要不担心什么。
走出了小区,阳光扑面春天的气息扑鼻而来。
“梦遥哥!”放下了手正要出去走走却听得一侧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声。
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侧身看过去,方文提着公文包,眼睛里打量看她,生怕自己刚才那声喊错了人,见真的是她才带上了笑意:“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学校继续上课?同学们对你还是挺关心的,这两天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方文偶尔在学校住宿,但是多数都会回来,昨晚没看到他想来昨天是睡在了学校。
“回,当然回去。阳光这么好,我的人生还这么长,不回去只怕我要后悔一辈子了。”她的眼睛扫过渐渐西沉的夕阳。余晖撒在‘江平小区’的门牌上,温暖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
她声音很小,看着夕阳好似在看着一个人,那人影穿着一身花红色的单衣,眼角爬满了皱纹,全身透着温热的气息,不知道是余晖洒下来的还是本身就自带的。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写满了人生的悲欢和故事,她抬起了一双枯老的手对着梦遥哥来回摇晃。
轻笑的看着那抹消失在夕阳下的影子,嘴中喃喃道:“一路走好。”
时间就这么过着,不紧也不慢。
梦遥哥去学校那天早上警局传来了消息,王大治死了,脑袋磕到了审讯室里的桌子,大脑神经死了。王莹琪在一夜之间手脚寸骨不留全碎掉了。刘汉兴私底下打过电话问她,是不是王婆还没走回来报仇了?又或是她太想王大治和王莹琪了,所以要他们下去陪她。
她淡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刘汉兴没说话可是这件事儿到最后却被警局当做了一场意外草草处理收录了。她现在每天都会在桃苑的‘灵事店里’帮忙,为了偿还许久前她碎了的那只清朝末年的青花瓷瓶。
处理这件事儿不多不少用了十五天,半个月。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去葛家村之前见到的王婆不过是灵魂离体了还未真正的死去,因为人死后一般都有七天的缓魂时间,而王婆那七天刚好是闭气了。七天后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所以就死了,时间一算刚刚好。
王婆的丧礼重新办了,连王大治的丧礼一起。而下葬的位置就是王爷爷的那片地儿,姚道人也去看了一次,风水很好,但却不是让后人大富大贵的格局,却也不愁吃不愁穿。她想了很久,难怪王大治公司破产了也没见他吃穿不停,原来风水在这儿呢。
可是比起王大治,王莹琪才是最惨的那个,虽然活了下来但究极一生永远不能动了,而最后让她有能力活下来就是那趣÷阁争了很久很久的‘保险金’。她有时就在想,王莹琪用这趣÷阁钱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心里非常的愧疚,毕竟这趣÷阁前不仅仅是王爷爷的命换来了,还是王婆和王大治用命换来的。
参加丧礼时,梦遥哥也去了,可是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讽刺的笑容给她,或许是想开了王莹琪这次没有打她连骂她都没有,而是哭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可爱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