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这个人居然是杜鹃！
杜鹃可是楼里跟三娘最不对盘的人，三娘居然说她知道酒方……那她怎么忍得住在三娘出尽风头的时候，半句话也不说，任由她在楼里宵扬跋扈？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杜鹃，杜鹃则瞪大了眼睛，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怀疑地说：“你说我？”
三娘十分肯定地点头，“就是你！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知道茉莉酒的酒方！”
杜鹃忍不住在心里咒三娘一句，叉腰道：“我说三娘，你看不惯我只管跟掌柜说就是了，何必在这血口喷人？你何时让我看过你的酒方，清浅又何时告诉过我茉莉酒是怎么酿的，我看着清浅酿酒不假，可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照你这么说，帮着你酿酒的那些人，不也个个有嫌疑！你凭什么偏拿我说事？”
三娘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小妮子居然还不承认，每次看到她在酿酒的时候，她都是一幅嫌弃的表情，很明显是知道酒方，而且看出了她酿的酒的不足之处的，却偏偏不肯出言提点她半句！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得已要称赞她：“楼里谁人不知你杜鹃天赋异禀，凡是看人酿过一次的酒，你都能一点不差重新酿出来，更何况是你亲手参与的！不学个十层十也能学个十层九，酒方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杜鹃年纪轻轻就能进会仙楼，也是因为她在酿酒上的天赋很高，这是楼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三娘此话一出，大家都开始有点怀疑杜鹃了！
杜鹃此刻一头撞死的冲动都有，什么叫她天赋异禀，什么叫不在话下，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诬陷！她平时一眼就记住了别人的酿酒工序，是因为别人的酿酒方法跟她大同小异，她们学不会，是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去注意这其中的细节！
而清浅的酿酒方法，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她当时也只能说是蹒跚学步地跟着她走，根本就谈不上偷师，何况，调酒调到一半的时候，清浅还差点晕倒了，她满腹心思都在清浅身上，动起手来就跟个木偶似的，哪里又还会去记那些繁枝末节。
三娘分明是想把偷卖茉莉酒大帽子扣在她身上！她的小算盘可打得真响，最重要的是，杜鹃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
她总不能说，她那些所谓的天赋异禀，其实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吧？
那样别人只会以为她虚伪，明明是有这样的能力，还遮遮掩掩，非要人家夸她似得。
杜鹃索性也不反驳了，只问道：“照三娘这么说，你就认定那偷售茉莉酒的人就是我了？”
三娘道：“这个我却是不敢说的……我只知道，楼里知道酒方的并非只有我一人而已，至于真相如何，那还要掌柜来定夺。”
杜鹃讥笑道：“看来三娘是想借此撇清关系了？那么我杜鹃今天就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是那个人！”
三娘嗤笑道：“你现在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公道自在人心，做过的人迟早是会被抓出来。”
杜鹃站到三娘面前，反道：“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是！”
“行了，都别吵了，这里又不是戏台，任你们说两句别人就会信！事实如何是要讲究根据的……”李掌柜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不悦地说道。
杜鹃和三娘立刻停了嘴，规规矩矩地在掌柜面前站好。
掌柜目光扫了杜鹃一眼，便问她：“你说你没卖过茉莉酒，可有什么证据？”
杜鹃睃了三娘一眼，不卑不吭道：“回掌柜，杜鹃有证据，在场的各位酒娘都可以为我作证！”
掌柜饶有兴致地问：“她们怎么为你作证？”
杜鹃道：“自清浅走后，我就一直在如意坊做事，连酒料都没领了，更别说去酒房了，平时回来都是倒头就睡的，又哪里来时间酿酒，还要避开楼里这么多酒娘小厮偷偷酿？”
她看了三娘一眼，道：“何况，茉莉酒酿制过程少不了茉莉花，会仙楼的唯一种有茉莉花的地方就是前院花园，可那里每天都那么多宾客小厮进进出出，我要去哪里摘花，势必会有人知道。可掌柜您问问跑堂小厮，我何时去过前院摘过茉莉花？又何时去后院拿过调酒的工具？”
拿调酒工具都是要记载在册的，到了一定的时间就要还回来，这事是谁也撒不了谎的。
掌柜便看向那管库房物品进出册子的小厮，小厮很确定地对掌柜摇了摇头，就是说确实没有。
杜鹃笑了笑，又说：“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酒房里酿酒，是不受这些规矩限制的！管事酒娘一般会在其他人走后，留下来盘查一下酒瓮以及酿酒工具的，而她，也是可以随时进出酒房，随时带走酒房里的东西，不受约束的！三娘作为酿制茉莉酒的管事酒娘，她若想在酿制期间添加或者减少几坛，是谁也不敢说半句不的！毕竟不是每一坛酒，都能酿成功的！”
杜鹃分析得很有理，凤娘也轻轻地点头表示赞同，酿酒总是要预留多一些的，免得酿成之后出什么意外，这是楼里不成文的规定，更是楼中一直以来就有的习惯。
三娘脸色却开始变了，她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更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伶牙俐齿，竟然开始反唇相讥了。
不过想到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三娘心里就没那么害怕了，她讥笑道：“是又如何？这又能说明什么？有备无患历来是楼里传承下来的规矩，我多酿几坛酒在正常不过！”
杜鹃特地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那不就对了！三娘要偷酒，可比我容易多了呢！”
“你……”三娘脸色铁青，“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做事向来都是按规矩办事，哪里会做出这等偷窃的事情来！”
杜鹃退开，笑着说：“茉莉酒的酒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你……你……你……你欺人太甚！”，三娘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打杜鹃。
杜鹃不躲不闪，但三娘的手还没落下，就被凤娘一把抓住了，“行了！闹什么！当这是屠宰场吗？也不怕宾客看了笑话！”
甩开三娘的手，凤娘站出来道：“事实如何，我和掌柜自会派人查探！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和杜鹃都不得离开会仙楼半步，否则，就不要怪我以楼规处置了！”
三娘狠狠地瞪了杜鹃一眼，杜鹃回瞪回去，然后笑着说：“凤娘放心，在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我是绝不会踏出会仙楼半步的，也免得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冤枉了我。”
三娘哼了一声，也说：“请凤娘放心，我也一定会好好帮您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凤娘嗯了一声，这时候掌柜站了出来，对大家道：“今天的事无论如何我们会仙楼都欠了凭君楼女东家一个交代，无论是谁做的，会仙楼都一定会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应是，三娘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掌柜平时看起来挺随和的，可他的手段，绝不像表面那样无害，三娘有些担心事情真的败露了她该怎么办。
杜鹃倒是无所谓，在她眼里，凭君楼受了委屈才是最重要的，凭君楼无故被人冤枉，掌柜也确实给她个交代，凭君楼才刚刚开张，如果就惹了这样的事，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站稳脚跟呢。
她有些为清浅担心，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又不能出去看清浅，她顿时觉得有些沮丧。
掌柜跟凤娘上了二楼厢房，一进门他就说道：“你派人暗中盯着她们两，若发现有什么异样立刻来通知我。”
凤娘恭敬地应是，掌柜又道：“也不知凭君楼如何了？听那小丫鬟说，都惊动了官府，估计也是窦贤的意思，那小丫头不是挺和善的一个人，怎么就跟窦贤不对盘了呢。”
凤娘笑着说：“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那丫头确实有天赋，又能干，敢拼，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也就是因为她的出色和能干遭旁人妒忌，掌柜您经营会仙楼这么多年肯定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凭君楼太惹人眼红了，势必会招来麻烦的，这香满楼还只是其中一个，她若想走得更远，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您能袒护得了她一时，也不能袒护她一世，东家也是有些为难你了。”
李掌柜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倒也不是为难，我也确实喜欢清浅这孩子，诚实敢当，有胆有识，更为难得的是，她还是个女孩子。她这份气度，若是放在男儿身上，过不了几年，必定能叱咤商场！”
凤娘笑道：“我看呐，她女儿身一样能叱咤商场，有这么多贵人帮着，凭君楼想平静都难。”
掌柜亦笑：“这倒也是，不过也真是难为她了，小小年纪就要做这些。”
凤娘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掌柜您也别为她可惜，她将来的造诣肯定不浅。”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