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把他的计划都告诉了桐斜,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毫无保留了,在北区的r先生曾经为楚徊工作,从事abc三区机密文件的破译,楚徊出事之前,对a区的破译已经全部完成,停止程序一直在盛愿手里。
而后盛愿以“楚徊”的身份联系了他韬光养晦的各个旧部,在各地继续马不停蹄地进行bc两区的破译,瞒天过海地避过了gen的监视——只要三区被销毁,不再有人造腺体供应,gen就形同虚设。
最后盛愿说:“这是我毕生所求的心愿,我不希望你阻止我。”
桐斜知道自己其实也没资格指手画脚,人家盛愿是为“楚徊”殚精竭虑的,关他什么事?
“如果楚徊在这里就好了,盛愿就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桐斜失落地想。
有这么一个“前人”做对比,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是。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桐斜心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件事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桐斜的情绪一直不太好,虽然他努力藏着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盛愿跟他朝夕相处,还是能察觉到。
他不把这件事告诉桐斜,就是怕他会难过、自责,盛愿不想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于是经常带着他出去散心,一起看日升雪落,还有雪狼这个活宝在里面扑棱闹腾。
时间长了,总归还是会适应的。
转眼就是来年秋天,两个人认识将近一年了。
桐斜在浴室里洗澡,盛愿接了一个电话。
对方语气急促张皇,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向来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盛愿居然在刹那间神情倏然巨变,以至于说话的音调都在剧烈颤抖:——
“你说什么?”
第二十九章盛愿的冷汗瞬间就从脊背冒了出来
桐斜这时候正在家里养伤。
盛愿在gen工作四年,时常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就好比战乱时期的领兵将军,是很容易被“暗杀”的,说是四面受敌也不为过,想要他命的人绝对不下三位数,再加上他本身有“四千万”的价值基础,明枪暗箭经常往他身上招呼,就看最后“花落谁家”。
以前盛愿一个人的时候,很少特意回家过夜,没人敢在gen里明目张胆地动手脚,可在跟桐斜重逢之后,他在地面上活动的时间蹭蹭地成倍增长,危险系数也随之增高。
桐斜就是在这个时候受伤的,不知道哪个杂毛鸡拿着枪从他们背后偷袭,或许是因为楚徊的潜意识存在,桐斜对危险的嗅觉要比盛愿更加灵敏,枪声响起的瞬间,他几乎想也没想就扑到了盛愿的身上。
暗处射来的子|弹从他侧腰穿过,在他的身上打了个对穿。
不过这种小伤对他们这种水平的alpha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以前楚徊身上少说被划了千八百刀是有了,但浑身上下却没有任何伤痕,自愈能力强悍的惊人。
但是盛愿心疼了好久,说什么也不让桐斜再跟着他,有将近半个月没让他再出门了,一直在家养伤。
——如果时间真的还有很长就好了。
盛愿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人语不成调地汇报道:“贺山出事了!或者说他的人造腺体出问题了,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出现了急剧衰老现象,已经严重影响到了alpha的生理功能——盛副组,人造腺体的寿命可能大大低于我们的预估值。”
这消息有如天崩地裂,瞬间让万千生灵涂炭,盛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对方继续急促说:“贺山应该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关于人造腺体的性能和寿命问题,这一直是tun的主要研究方向,现在他正在紧急治疗中,具体有没有成效还不知道。”
顿了顿,他欲言又止道:“但是,楚组长那边……”
贺山和楚徊用的是同一种规格的腺体,贺山当时的情况盛愿并不了解,那时候他才刚刚进入gen没多久,但是他们的腺体都是同一种原料和程序加工出来的,性能理应完全相同,只是在不同人身上体现的有些微小差异罢了。
算一算,贺山的人造腺体只用了七年。
而桐斜今年已然到了第四年。
人造腺体的寿命本来就不如自然腺体长,gen给出的寿命预估大约在三十年左右,但是到底有几年谁也说不准——毕竟世界上唯二两个人造腺体拥有者都还活着,没有“先例”。
盛愿的冷汗瞬间就从脊背冒了出来,眼前一阵发黑,脑海中炸起轰隆隆的裂响。
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期望过,贺山能长命百岁。
姓贺的虽然一肚子坏心眼,但是有一句话他没说错,他跟楚徊是“命运共同体”。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盛愿下意识地迅速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远处。
桐斜穿着纯白浴袍推门走出来,身形高挑细长,过长的头发不断向下低着水,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一边吸了吸鼻子,道:“鱼汤好像炖好了?”
“………”盛愿说,“我去看看。”
说完他看也没看桐斜的眼神,脚步匆匆地去了厨房。
桐斜这几天在家休养,盛愿变着花给他做“大补汤”,用昨天晚上的大骨汤炖的鳗鱼,一开锅香气扑鼻,奶白色的鱼汤咕嘟咕嘟地冒,鱼肉雪白,细嫩鲜美,一看就让人非常有食欲。
盛愿拿着锅盖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才慢慢地把鱼汤倒进小砂锅里,端到了客厅茶几上。
桐斜一边用调羹喝着鱼汤,一边不停用小眼神打量着旁边的盛愿——这宝贝疙瘩今天晚上是又怎么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柔声询问:“你怎么了?”
盛愿看不到现在自己的脸色其实是煞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他低声说:“没什么事。”
桐斜伸手轻轻抬了一下他的下巴,微微眯起眼:“你的情绪不对,我看的出来。”
盛愿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桐斜对他们二人的未来是满怀期待的,他总觉得有一天能恢复楚徊的记忆,然后跟他相伴到老。
可现在连他们能不能等到那天都不一定,更别提“一生到老”的奢望。
盛愿心脏轻微抽搐着发痛,他垂着眼睫,微微哑声道:“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有点想你了。”
桐斜知道他指的是“楚徊”,心里顿时就不好受起来。
桐斜杵着下巴想了想:“唔,如果是楚徊,这时候会对你说什么?”
盛愿呆了片刻,缓缓回答道:“……会说我矫情。”
桐斜:“………”
注孤生的性子果然是“世袭”出来的。
盛愿勉强向上勾了勾唇角:“我真的没事,你喝完就去睡觉吧,都八点多了。”
“知道了,早起早睡身体好,少吃零食多睡觉。”桐斜以前颠三倒四的生物钟被盛愿调整的非常规律,一般十点之前必然去见周公了。
他俯身在盛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踩着拖鞋去洗漱了。
下一刻盛愿再也装不下去,狼狈到几乎不敢看他的背影,无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盛愿一早就出门了,睁开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桐斜的伤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自己在家里也闲不住,于是一个人开车跑去了南区。
临出门前向来“清水出芙蓉”的桐斜居然对着镜子换了几好套衣服,挑挑选选看中了一件最熨帖修身的,其庄严郑重之程度,好像要去见什么非常重要的人。
桐斜买了一堆价格不菲的保健品,找到纸条上的地址,拉了拉衬衫下摆,伸手敲了敲门。
不久,一个仪态优雅的omega女性打开门,看到面前站着的桐斜,礼貌而警惕地问:“请问你是?”
“阿姨你好,”桐斜不是面无表情、反而唇角带笑的时候,整个眉目显的格外年轻,又唇红齿白,几乎俊出了风舒月朗的少年气,他稍微一欠腰,彬彬有礼地说:“我是盛愿的朋友,路过这边过来看看您。”
盛母明显怔了一下,才往回让了一步,热情道:“是阿愿的朋友啊,快进来。”
桐斜进门,打量着这间三层楼房——盛愿的家人都有正式工作,老人还有退休金,生活水平还是很好的。
“老盛快出来,阿愿的朋友来啦。”
盛父听到召唤马上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右手拎着一个“博士镜”杵在鼻梁上,瞪着一双大眼看着桐斜,像是注视什么珍惜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