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瑶宫,醴泉琼华洞。
灵旖拉着纯空走了进来,用灵力封上洞门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弯下腰,整个人无力地靠向了纯空。
纯空稳稳地扶住了她,手心摸到灵旖的后背时,感觉到了一丝粘稠。
心道不妙,纯空马上将她扶到了塌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灵旖的衣服,失声道:“天呐!”
娇嫩的肌肤鲜血淋漓,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处灼伤,这孩子……方才一直在用灵力抑制着伤口,强颜欢笑……
此乃反噬所致,即便是药王来了都不可能马上将其治愈,原以为涅槃功成,她们姐妹俩便安然无恙了,谁曾想,竟伤得如此之重!
“灵旖……”纯空一边轻声唤着一边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勉强勾起嘴角,灵旖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不要说出去……”
纯空叹了口气,在手里幻出了一把冰蓝色的羽扇,将灵旖的衣衫整理好后,用羽扇轻抚着她的身体。
痛感有所缓和,灵旖渐渐地不再发抖,她看着纯空微笑道:“凉快多了!”
纯空道:“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我觉得你们凤族挺有意思的。”
灵旖道:“嗯?如果你能早些感受到我们有意思,或者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了。”
纯空颔首道:“是,被蒙蔽双眼的人,迷而不自知,呵!也是有意思。”
灵旖笑了笑,看着那把羽扇道:
“这便是剩下的那二分冰昙之力了吧!”
纯空点点头:“方才触碰到了你的伤口,才感应到了你体内的玄机,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灵旖道:“我本就身生绝翰,那一株玄英冰昙要不了我的性命,是我父亲,用了他三成的绝翰之力将冰昙的能量融进了我的体内,蓄力需要经历涅槃,卸去也同样要经历七七之熬,只不过,是自身的煎熬,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在这个时期他选择去救那些凤族将士……我父亲他,在乎的从来不是什么灵禽主位!”
羽扇悬空静止,纯空沉默了,须臾,她继续挥动羽扇,道:“你如何知晓我私藏了冰昙之力?”
灵旖道:“因为你需要它固灵,你想活着。”
深吸一口气,灵旖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嫌弃地撇撇嘴,她抖了抖肩膀,眨眼间,血渍斑斑的衣衫换成了一袭干净的金色纱裙。
纯空有些担心道:“你伤的不轻,要好好休养,不可乱用灵力。”
咬牙站起身,灵旖的目光变得十分犀利:“在我们这里,没有不可一说,不就是疼嘛!让它疼去!只要我还有力气,只要我还活着,该做什么,一点都不能耽误!”
说到这里,灵旖的目光一下子柔和许多:“熙儿她……比我伤的重,不也是马上回凡间去做她想做的事了吗!”
纯空睁大眼睛:“你……你们,真是有意思!”
灵旖笑道:“嗯,就算你得到绝翰和冰昙,也无法将其融合,阴差阳错,这天上地下能复原你的,只有我,这么一想,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纯空颔首道:“的确,我给我儿子添了大麻烦!灵旖,想要复原我的元灵没那么容易,你知道要耗费你多少灵力吗?”
拽着纯空的衣袖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灵旖道:“我原本觉得你挺高冷的,怎么废话也这么多?”
说罢,灵旖展开双臂,闭上了眼睛,胸口处金光闪闪,少顷,一支带有冰蓝纹路的金羽缓缓飘出,纯空的眼里顿时湿润了,不再多言,她将手里的羽扇幻化成了一颗冰蓝色的光球,让其悬浮在了自己的额间处……
碧幽阁。
一来一回,一月已过,当三束光从天而降到院子里时,月曜和落翼遥既惊喜又担忧。
尤其是看到紫熙那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模样时,月曜直接蹦高大骂了起来:“混蛋!竹澜星熠你们是死的吗?怎么让她伤成了这个德行!这……这这这……”
咣当一声,紫熙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四人惊呼,赶忙簇拥上前围住她,声声颤抖:“紫熙!紫熙!”
低着头摆了摆手,紫熙断断续续道:“他…..爷爷的……疼……疼死我了……”
落翼遥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表情几乎扭曲道:“是反噬吗?紫熙啊,你……”
竹澜道:“她回去时,灵旖正在涅槃,饱受反噬之苦。”
听闻竹澜所说,月曜将刚刚冲到嘴边的脏话通通咽了下去,而落翼遥也点了点头,如此,才是他们认识的紫熙。
月曜沉着脸推了推落翼遥:“你有办法治吗?她看起来很痛苦!”
落翼遥摇摇头:“没办法,只能靠她自己恢复,这丫头,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了!可……涅槃不是需要四十九日吗?这……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竹澜看了一眼星熠,道:“不知,凤帝说也许是反噬之火太过剧烈,她们因祸得福,也许,是因为无念之力……”
月曜又提高了嗓音道:“福?这叫福?有没有搞错!都这个样子了,还叫福?”
“嘘……”紫熙抬起头瞪了月曜一眼:“闭嘴!”
星熠道:“先扶她进去休息吧,对了,昕若呢?她现在浑身是伤……之前还一直用灵力强撑,找昕若来照顾她吧!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落翼遥站起身,道:“我们以为怎么也要在这凡间等个五十年你们才会回来的,这一个月,我们大家都在尽力让南丹的一切步入正轨,除了……滕璇云的事儿还没头绪,其它基本上都正常了,昕若应该在朱离那里,我去找。”
“等等!”紫熙扶着星熠和竹澜的手臂站了起来,她擦了擦嘴角的血,仰头用下巴点了点正屋的方向,道:
“先别找了,去,给我烫壶酒!”
……
落翼遥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不知道是该往大门口走还是正屋走,一个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丫头,不想着疗伤修养,最惦记的,居然是一壶热酒!
大家都笑了,无奈至极,月曜拉着落翼遥先进了屋,星熠和竹澜小心搀扶着紫熙慢慢朝屋里走去。
“我没事。”紫熙低语道。
星熠的手抖了一下,没有说话,竹澜点了下头:“我知。”
紫熙“咝”了一声又道:“疼死姑奶奶了!”
竹澜的手抖了一下,没有说话,星熠点了下头:“我知。”
哼哼唧唧的进了屋,紫熙直奔小风炉而去,拿起上面的酒壶,虽然只有一点点温,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对着壶嘴一饮而尽后,她仿佛突然还了魂一般,也不喊疼了,也不叽歪了,笑的无比灿烂:“嘿嘿……舒服多了!”
月曜又拿过一坛酒放到了风炉上,表情有些复杂道:“要我说,你以后别涅槃什么的了,这酒,就能续命啊!”
翻了个白眼儿,紫熙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你懂什么!酒对于我来说,就代表凡间的味道,这是对这里回忆的味道。”
回想起紫熙第一次喝酒把自己呛到的情形,除了月曜,其它三人相视而笑,紫熙的话,他们听懂了。
月曜瞟了他们一眼,语气有些发酸:“凡间的味道?回忆?哦……那这味道里有我吗?”
“咝……哎呦,疼死了!”紫熙装作没听见,缓缓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自言自语道。
月曜有些失落,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他知道反噬之痛非外力可缓解,除非此力与本身的灵力同源,此时此刻,才是真的叫束手无策。
见大家又沉默了,紫熙咬住了下唇,她闭上眼,艰难地调动着灵力,赋于伤口处,几人见状,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半晌,竹澜道:“紫熙,你现在需要调息静养,不适宜运用灵力。”
待伤口处的疼痛有所缓解,紫熙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她喘了几口粗气道:“静养?养它个三年五载的?那不有毛病嘛!”
竹澜急声道:“可如此做,甚为损身!你……”
紫熙笑了笑:“有这会儿说我的功夫,还不如去烧些热水来,洁身更衣这种事,我是不会浪费灵力的!也就我姐姐能干得出来!”
竹澜属实是拿她没有办法,便转身对月曜说道:“你去烧水!”
月曜一仰脖:“凭什么?”
竹澜面无表情道:“给她烧的。”
……
月曜一怔,鼓起了腮帮子,悻悻地转身而去。
“咯咯咯”的笑了两声,紫熙指了指内室:“浴桶!”
星熠和竹澜对视一眼,摇着头一起朝内室走去。
这次的笑声又大了些,紫熙看了看落翼遥:“酒!”
落翼遥点点头,将风炉上的酒递到了她面前,笑着说道:“我突然觉得你有统一六界的本事,如果那样的话,天下应该就太平了。”
紫熙接过酒,指了指落翼遥说道:“你可拉倒吧!我统一六界?让我把六界闹个底朝天倒是有可能!”
落翼遥颔首道:“嗯,也有道理……”
内室里,竹澜和星熠将浴桶挪到了房中间,竹澜瞟了一眼外面小声道:
“你还撑得住吗?”
星熠点点头:“无事。”
竹澜伸手探了探星熠的胸口,叹息道:“你确定不让她知道吗?”
星熠笑了笑:“这个问题若是换作别人,我尚能理解,可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是废话。”
竹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