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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下意识的后退动作引起了那个女鬼的注意，尽管谷长宁已经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那边瞥，依然能感觉到她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脑壳瞧，若是眼神能伤人，估计她天灵盖上都快戳出俩窟窿来了。
“发什么呆呢？”虞凤策出声喊她，“你跟着掌柜的去内室取问灵图。”
谷长宁：“大人，我能不去吗……”那个女鬼一看就不好惹，她可不想上赶着给人送菜。
他看她一眼，噙着笑意问她：“哦？为何？”
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谷长宁就硬着头皮上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道：“掌柜的身上有只女鬼，我怕她缠上我。”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她的体质上哪都容易招鬼，以前没少被不小心招惹的孤魂野鬼追着到处跑过。
她凑得有些近，虞凤策微微一侧脸就能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说完后她往后退开，他低头正好对上她由下往上看的眼睛，方才在马车里流露出的惊惧此时已经消失无踪，唯有一片澄澈，好像在期许他能放她一马。
嘶，这姑娘是不是有点记吃不记打。
他心思转了两圈，嘴边慢慢勾起一个恶劣的微笑：“是吗？那正好，你进去后跟那只女鬼套套话，将他们卖的这问灵图的来历问清楚。”
压榨！这绝对是压榨！她就不该对这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小郡王抱有期待，虽然是她自己送上门给人当工具用，但他未免也用得太彻底了吧！
谷长宁捏紧拳头，扭头乖乖地跟着胖掌柜进了内室。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
虞凤策目送她与掌柜的保持着距离进去的背影，低笑出声。
旁边的葛琅不明所以，就见虞凤策笑完后淡淡地睨他一眼：“看什么？”
葛琅连忙低下头，收回眼神，重新做回一根合格的木桩。
自谷长宁跟上胖掌柜时，他肩上坐着的那只女鬼就开始盯着她直笑，嘴里窸窸窣窣碎语：“看见了，你看见我了。”
谷长宁目不斜视，假装没听到。
看见了又怎么样，她是不会给钱的。
到了内室，胖掌柜请她在此地稍候片刻，便独自进了库房，他走时肩上那只女鬼轻飘飘地朝谷长宁伸出手，从掌柜的身上滑了过来，用双手搂住她的脖子转而缠到了她身上。
谷长宁为了躲她贴过来的脸，脖子都快扭折了：“你不靠着别人不会走路了是吗？离我远点。”
女鬼轻轻在她耳边呵气：“人家没有脚呀。”
谷长宁闻言低头看去，果真，这女鬼裙下空荡荡的，还特地伸手撩起裙子给她显摆自己那齐腕断开的腿，好像被什么大铡刀一次斩断，切口都异常平整。
想起虞凤策交待的任务，她便直接对女鬼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就直说，但在此之前，你得把你们家这问灵图的来历告诉我。”
一盏茶后，谷长宁清爽地抱着一幅新的问灵图从内室出来，把画卷交到虞凤策手中后，活动了下肩膀。
虽然鬼魂没有重量，但是有念力，她对念力的感知卓越，那一大坨压在她身上都快把她的肩膀给压麻了。
在虞凤策打开问灵图验货时，谷长宁飞快地凑到他耳边道：“说是从一个叫左大人的手里拿的货。”
他斜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挺有用。”
若是要他亲自动手，估计还得抓来审个半天。
“公子，我这的问灵图那肯定货真价实，第一手的货，绝没经过旁人的手。”胖掌柜在旁边赔笑，脸上带着来人定会花钱买下的笃定，“这东西有市无价，要是去别家问，可不一定好找。”
“是吗？”虞凤策看完后慢慢卷好，对胖掌柜露出了和善的笑意，“第一手的货，那我也不算抓错人了，葛琅，拿下。”
“是！”玄衣侍卫的动作极快，胖掌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双膝跪地，双手反扣在背后让人押住了。
“公子！这！这是何意……”
“左鸿志，你的货是从他手里拿的吧？”虞凤策观察其人的神情，果然在惊惶中找到了些许心虚，“你与他是如何交易的？从实招来可饶你一命。”
胖掌柜在葛琅的刀刃前吓到腿软，又被他一句话戳破，早已没了遮掩的心思：“是、是在城西染坊内拿货，每月都有定好的日子，这个月距离拿货的日子还有四天，只要按时到了就会有人来接头，小的、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大人！”
这般拿刀胁迫人的情景太容易吓到过路人，谷长宁机灵地提前把当铺大门关上了，其他几个伙计在气势汹汹的葛琅面前也不敢冒头，她不知为何还生出点为虎作伥的感觉来。
虞凤策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继续逼问：“你什么也不知道？我看你知道得挺多。”
胖掌柜扑地求饶：“大人，小的只是个生意人，什么买卖好做便做什么买卖，从没干过违法之事啊！”
“本朝不许行谶纬之事，你买卖这问灵图，还敢说自己没有违法？”虞凤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给你一日时间，将剩下的问灵图销毁掉，明日当铺照常开门营业，便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但你得记住，通风报信者，死。”
“是……是！小的记住了……”胖掌柜跪拜在地上，不敢抬头。
之前这几人进来时他没留意到后面的玄衣侍卫，方才被他扣押住，眼角余光瞥到此人腰间悬挂的铜制令牌，上刻一个“玄”字，顿时冷汗都掉下来了。
自己做生意还是太不小心，怎会招惹到大名鼎鼎的玄隐卫！事已至此，明哲保身才是良计。
“葛琅，放人。”
三人一同走出戴记当铺时，谷长宁还听见虞凤策跟葛琅吩咐道：“叫人盯紧他。”
她暗暗称赞自己此次的事办得漂亮，照此下去，拿回自己的护身符指日可待。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她却忽然身形僵硬地停在原地，另一只右脚像卡在门槛里头了似的，维持着走路的姿势站在那里。
走在前头准备上马车的虞凤策此时回头，狐疑看她：“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谷长宁低头看见紧紧抓住自己脚踝的女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松开手行吗？你的事我会帮你办到的。”
因为无法站立在地上爬着走的女鬼死死攥紧她的脚腕，怎么说也不愿意放手：“姑娘答应我的，可不能言而无信，你走了人家上哪找你去？”
谷长宁抬头见虞凤策等在马车边眯眼看她，脸上已然带了点不耐之色，可脚下又实在无法脱身，只好硬着头皮问他：“大人，不知我此次差事办得可还令您满意？”
虞凤策挑起眉毛：“怎么？这是要讨赏了？”
脚腕上的手越攥越紧，谷长宁只觉得自己的脚脖子都快给她拽掉了，一咬牙大声道：“大人！我想吃一品斋的雪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