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了半天的艾叶也没敢大张旗鼓的拿回去,君湄失魂落魄的偷溜回浣衣坊,李妈妈睡的鼾声四起。
还没醒。
这一天她都失魂落魄的,一会儿想到闺蜜冯珠珠怎会成那样一副yin荡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到赵王,虽说不是很讨喜吧,但被自己的王妃带上一顶绿悠悠发亮的帽子,换谁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心里居然替他气了气,不是应该幸灾乐祸鼓掌欢腾吗?
虽然说这辈子跟赵王撇清了关系,可上辈子是被齐王害死的,这个仇怎么都要报!
还有江曼柔,想想就气人,抢走了自己的男人不说,居然还是奸细,最后还弄死了自己,这仇真是不共戴天,此仇不报也非君子,要怎么报仇呢,首先要戳破齐王的诡计。
想的睡着了,在一旁眯了一会儿,刚睡熟,被人从睡梦中推醒。
“死丫头,那么好睡,睡到晚上不吃饭可不可以!”
君湄睁开惺忪的睡眼,李妈妈看着她这幅模样就来气,天生的小妖精,睡个觉都能睡出一脸子的狐媚样,那肤色,那眼睛,样样都是勾人的模样,顿时就火大了,恨不得一脚踹过来,李妈妈用来要挟下人最有力的惩罚是:“不给你吃饭!”
赵王府的下人一天只吃两顿饭,辰时一刻起(七点)干活,干到巳时一刻(九点)吃早饭,吃完早饭干到正午时分,因天气太热便休息一个半时辰,酉时一刻吃晚饭,浣衣坊到了晚饭后,叠好衣服分送到各房各院,基本上一天的任务就结束了。
一天就两顿,若是随意克扣掉一顿,就只能挨饿了,李妈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获得这样随性的权利,支配下人的饭食。
“不好啦,王妃身边的徐嬷嬷带着人过来,说要找李妈妈过去问话!”
一句话传来,连李妈妈都觉得意外,就这样被带走了,而且再也没回来。
原来最近赵王殿下身上出了疹子,又查到浣衣坊的李妈妈最近总说痒,下人们找不到原因,自然都怪到李妈妈身上,谁叫她在这个时候撞上了这件事情。
赵王无缘无故的出了疹子,阖府上下便没了安宁。
后院有四处院子,王爷住在溢清居,王妃住的叫听月居,刘侧妃住在安月居。
这件事情就出在赵王在刘侧妃那里吃了一顿饭以后。
因赵王早年在南夷打过仗,被毒瘴所伤,身体内有毒气,一到夏天便容易出疹子长疮。早先请了无数名医看过,也吃了不少的药,用了不少偏方,才寻摸些规律出来,府中诸人也是按照名医嘱咐,从端午开始到立秋,严格控制赵王的饮食及生活作息,这几年都相安无事。
偏偏昨日在刘侧妃处吃了一顿饭,回去以后就不好了。
王妃逮着这个机会,抓的就是刘侧妃的痛处,刘侧妃自然是哭天抢地一番,自白无罪,而且那一天赵王吃的所有的食物,都是从大厨房送来的,也言明是王爷所用。
于是又把大厨房的师傅也抓来一顿拷问,大厨房的掌膳张师傅大叫冤屈,他伺候了王爷七八年,王爷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昨日就上了一个鸭子笋丝汤,拌三丝,清炒菠菜,凉拌鸡丝,用才有料都很简单。
合着夏日王爷并不喜食炒菜的习惯,便做了汤与凉菜为主,鸭子是去火的,适合在夏日实用,与干笋、鲜姜切片炖煮一个时辰,清热去火,本身就适合王爷被瘴气多毒的体质,保险起见,夏日的汤多是鸭子汤,换着花样配菜炖罢了。
王爷王妃所食的是贡米银丝金钩米,侧妃食用的是江南产的晚稻真丝米,若王爷去侧妃房里吃饭,大厨房便按王爷的规制提供了贡米。
菜这方面,三丝乃是黄瓜丝、豆腐皮、胡萝卜丝,以往都会放一些海带,因海带是海里的,所以着意讲海带换成时令的黄瓜丝,清炒菠菜王爷以前也喜食,并未见到有不能食用的情况。
凉拌鸡丝也很简单,取新鲜鸡胸肉煮熟放凉后撕成丝,加入黄瓜丝、胡萝卜丝,糖、醋、生抽、辣椒油等凉拌,赵王喜食辣,这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宫里派来了太医也查过了,当日赵王食用的食材,皆是当日送过来的新鲜蔬菜瓜果,并不存在腐烂变质的情况,故而从食物这方面排除了原因,刘侧妃吃了几天苦头,一无所获,也就放了出来。
排除了食物,便寻到其他方面,比如王爷近日居住的处所有无放容易发疹的东西,有无清理干净……
赵王自己倒说没什么,夏日出皮疹本来就是很正常不过的了,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自己喝几幅药,多去几日就好了,谁知道王妃却跟这件事情较上劲,非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才好,这才搅得个天翻地覆。
冯珠珠自进府以来,不受赵王看重,这件事情阖府皆知,虽不受看重可她好歹也是王妃之位,趁此表现出对赵王的看重和立威,这是她的意思。
赵王却不是这样想,他本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不存在大事化小这句话,冯珠珠这般作为反而显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以这件事情打压一些不该出现在府里活动的人。
比如刘侧妃。
把刘侧妃放在风口浪尖实在是她自找的,她寻到了王爷的一些由头,便总用这些由头来诱惑王爷才她那处,而赵王妃冯珠珠最近也在使劲,想知道刘侧妃到底是如何勾着王爷总去她那处的,可事情偏偏不凑巧,揪出来一个王妃自己的人——浣衣坊李妈妈。
这李妈妈也是撞枪口上面了,偏她运气不好,碰上了脚痒这回事,而且她平日在浣衣坊树敌太多,便被人告了,这人也不去王妃处告,径自告去了刘侧妃那里,刘侧妃刚好一肚子冤屈呢,一看这件事可以推到浣衣坊,忙不迭的去请示赵王的意思。
既然刘侧妃都能被关几天,那李妈妈便更倒霉了,况且她脚奇痒,被抓的满脚的血痕,旁人一看就觉得恶心,更何况这样的人要伺候贵人们的衣物。
这怎么行!太医找不着原因,刚巧碰上这样一个替死鬼,也补了一刀,说李妈妈这脚痒症可能会传染,便坐实是李妈妈的罪过。
这件案子便这样就结了,可王爷的疹也没有因事情查完就结束。
刘侧妃在一旁摇曳着邀功,殷红的双唇可以用桃彩润了润,嘟嘟着又红艳艳,好一副勾人的妖精样!
刘侧妃做出一幅我见尤怜的模样,即表白自己的衷心,又诉说自己的冤屈,讲白了就是王妃要害她与赵王之间有隔阂,可看着赵王冷冰冰的样子,似乎也不认同自己与刘侧妃有过什么亲密。
可即便是这样,她是这个府里面唯一一个能够请动赵王与她一起用膳的人,从这一点看得出来,她与别人还是不一样。
不管她是如何勾引赵王,至少这女子的手段很不一般。
刘侧妃显出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巴巴的看着赵王:“妾身为了殿下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这病快好起来,妾身从娘家那里拿来些偏方,据说沐浴时用,有奇效,不如妾身服侍您——”
鸿胪寺卿的女儿在未嫁之时,已经是京中大名鼎鼎的美人,这美人在赵王府也是最出挑的,故而能引得赵王的青睐,确实不叫人意外,如斯美人款款深情的在赵王面前说我服侍你沐浴,会有哪个男人不动心。
赵王坐在桌前翻翻书,一脸随心随意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听刘侧妃说完这话,倒正眼看了她。
刘侧妃心中一喜,一丝笑意爬上她的唇角,芊芊玉指轻轻在王爷胸口瞧了瞧,若有所指,动人心魄。
赵王看她这一瞬,倒想起上辈子那点事,那双温软舒适的小手,那样调皮机灵的姑娘,可为何总想不起她长什么样?
赵王又重新拾起那本书,毫不在意的说:“给本王捏捏肩吧。”
刘侧妃痴痴的看着赵王,那白玉一般俊朗的脸上虽然从不挂任何表情,可却是这世间上她最中意,最看重的男子,她与赵王相处这么久,除了同桌子吃过几顿饭,便再也没有接近赵王的机会,若不是赵王三番四次向她打听那女子,连她都觉得赵王应该是个断袖。
刘侧妃大喜,伸手到赵王肩上,忐忑不安的捏了几下,这按摩捏肩的功夫,说真的,她也没有给人做过,原来殿下喜欢,心中又懊恼,自己一向自忖是大家千金,不屑于干这个,若是早知道赵王喜欢……
赵王脸上不可察觉的露出些诡异的神情。
“下去。”声音不大,可却极有威严。
刘侧妃吓了一条,以为自己弄痛赵王,跪倒在地连连谢罪:“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无用,若是王爷喜欢,妾身一定学了来。”
赵王起身:“本王为何找你,你心知肚明,若是继续糊弄本王,以后还要在本王面前耍小花样,定不轻饶。”
刘侧妃颤颤巍巍的跪在那里,她确实是知道许君湄的一些消息,也知道这些事情是赵王所关心的事情,利用这些事情,得到赵王不少关照,可这些事情也是皇后娘娘所禁止与赵王说的,她心里有了计较,若是拿此事与赵王交换来接近他的机会,只怕不长久,而得罪了皇后娘娘,却是一件大不妙的事。
女人最懂女人,得罪了一个女人,尤其是掌权的女人,却是长长久久的事。
所以这件事情打死不能与赵王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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