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价便会大跌,生下来的孩儿也并不会被坦诚。
正如上一生的韩倾歌,虽然流着韩家的血,
可谁都不会坦诚她是韩家的正经主子。
韩倾歌详细地端详着面前的云遥,
他的肤色十分的白皙,眼窝很深,
两道眉粗而不乱,唇抿成了一条线。
身上身穿青色粗布的衣衫,
膝盖上边还打着一块补丁,
只是胜在干净整洁。他
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儿,
不言不语,
如果不知他是傻子的人,
或许会觉得这是个早熟又聪颖的孩儿。
如此清净又乖巧,
也难怪一向不喜外族人的孙家嬷嬷都会叹一声遗憾了。
韩倾歌压下心中的酸涩,
笑着抬头对陈婆子和孙家嬷嬷答道:
“我瞧他这个样子挺乖顺的,怎么就傻了呢?”
孙家嬷嬷凑了上来:
“小姐说的是!他往日里也全是这样的,
除去不讲话,你叫他去哪他就去哪儿,
自个儿在一边坐上一天都无事。
开始还猜测他是不是哑巴,
可那郎中说并非天生如此,或怕是傻了,
就不会讲话了。”
竟然是这样吗?
再将眼光转向他,单单盯着他的样子,
却也并不觉得他是个傻子。
不过站了如此久他也没一句话,
纵然是知道上一世他即是个不爱讲话的也不会这样,
更不需说他现今只是是个孩儿罢了。
韩倾歌的眼光浅浅有些黯淡,
看来,是真的傻了。
“对了,他有名儿没?我该叫他什吗?”
听到这个问题,孙家嬷嬷的面上有些难堪,
摇了摇头:“五小姐,这孩儿是个孤儿,哪里来的名呢?”
韩倾歌一拍手:
“既是如此,那我替他取个姓名好不佳?
”歪着头想了想,她微微一笑:
“就叫云遥吧!祖父不是有一首诗最是文明吗?
里面便有一句我记着很清楚,叫‘百年之后愿云遥’。
虽说我不太懂这其中的意思,
只是我觉得这个喻意是极好的,你们觉着怎样?”
偏过头去,笑靥如花,
谁也没瞅见她眼底的那一抹痛楚。
云遥!云遥!
她如此说,
几个婢女嬷嬷如何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只都笑着叫好。
大多当她是孩儿心性,往日里体虚不常见人,
这时看到一个同龄的孩儿觉得亲切才给他取名的。
韩倾歌牵起云遥的袖口,认真地盯着他幽深的眸子
:“从今之后,你便叫做云遥了,你可要记着啊。”
可云遥仍然懵懵懂懂的,
眼光瞧都没有瞧她,
任她牵着,神智却不明去了哪里。
他这幅样子,叫韩倾歌心尖滴血,却不佳体现出来。
从孙家嬷嬷那儿回来了之后,
韩倾歌心中紧绷着的一条弦总算作松了一些。
虽说云遥现今已经痴痴傻傻,
可人还没死,还平平安安的,这便已充足了。
于这时的韩倾歌而言,能得知家人平安的动静总比日夜提心吊胆要好上许多。
只是说来,
自个成了韩府嫡出小姐之后,
年龄反倒比云遥要小上两岁了。
安心了之后,韩倾歌便如之前一般,
窝在自个的院里不外出了。
韩倾歌倚着垫了用四色丝线绣迎春花的引枕在软塌上,
手里捧了甜白瓷画蝶戏兰花的茶盅,
里面泡了去年秋日摘的茶花熏制的花茶。
向来不爱外出的花晴正坐了张小锦杌子在安若曦一侧,
拿了秋色锦正绣着百蝶穿花的图样。
她的绣活虽还及不上她娘,
可已经比许数载龄还大她的绣娘要好了,
就连那锦绣阁里的大婶看过她的绣活之后都夸她有天分。
只是说来,她的绣工好,
并不止是天分好的问题。
花晴一年都不爱出去几回,
躲在屋子里之时即是绣花,
这样苦练下来,
绣活若不佳也说只是去了。
除去花晴在屋子里此外,
罗兰也正坐到屋子里面,
在屋里面撒了迎春花的花瓣。
这时她正回头对韩倾歌笑道:
“小姐,这屋子里偶尔敞开了通通气是好的,
这些花瓣儿全是雪迎今日早起去摘的,上边还有晨露呢。”
韩倾歌点了点头,眼光往右移去,
右边雕花高几上摆了一个青瓷美人觚,
里面插了几支沾着露文儿的花儿,
全是应季的,挑出品相最好的插上去。
这韩府嫡出小姐的时间,过得还真是很好啊。
浅浅垂下眼,韩倾歌轻笑。
这所有锦绣浮华的物件,
吃得穿的用的无不精细用心,
全是由于她是韩府里的嫡出小姐,
老太君最疼爱的孙女儿的缘由。
这时陈婆子掀了锦帘进了里屋,
手里拿了托盘,上摆着一碗药汤,
老远都能闻到那浓浓的药味,
嘴里说着:“小姐,这是煎好放于一边晾凉了的药汤,
现今温度刚好,你急忙喝了吧。”
想来是前几日韩倾歌借着药汤过烫的借口,
过后偷偷倒了那些药的事被陈婆子发觉了,
这会儿连这个借口都给堵上了。
药碗端过来之后,陈婆子就站在一边,
非要盯着韩倾歌将药灌进嘴里不可。
韩倾歌郁闷一笑,她并不明邵姨太的人到底是谁,
更不明那毒是下在了哪里。
大概是药里,
又大概是香里,抑或者是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的所在。
她瞧了一眼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碗,
朝陈婆子一笑:“嬷嬷,银杏已经回来了罢?”
似是觉得她转移注意力,
可陈婆子仍是点了点头:
“她在第二日回来了,听说风岸被赶出府了一直心怀内疚,
想去风岸家里瞅瞅。”
韩倾歌想了想便求教:“
那十七两银两是怎么回事?”
“后来老太君也问过她的。”
陈婆子一脸郁闷:“那银杏只说是往日里攒下来的,
可谁都知道她来这庭院只是一年,
又是个丙等的婢女,
哪怕不吃不喝也攒不了如此多钱。
老太君听过后也不过让她回来,并没追究她的错。”
听到这韩倾歌一惊,老太君竟没追究吗?
于老太君的脾性韩倾歌还是知道一些的,
旁的不说,
可是老太君有一项是旁人都知道的,
那就是老太君极其护短。
可凡她喜爱的人,就算做的再错,
只若是与外人对峙之时,
老太君都会尽可能的护着自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