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里坐着一个膀大腰圆,正用搪瓷杯泡着杯面吃的保安大叔,他一身保安的制|服,黑色的皮裤带没有扣上,脚上踩着两只人字拖,紧盯着监控录像里在走廊上迈着四肢短腿很是轻盈的小猪猪。
许贵福低头,呼着气喝了两口烫乎乎浓郁醇香的汤汁,等再抬头的时候,就见那坨粉色小猪的身影在走廊上凭空消失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放下了手里的搪瓷杯和筷子,坐起了身子,调出录像往回倒了一会儿。
他先前收到了李关邢的指令,要他时刻注意着傅先生身旁那只猪猪去向,这下一发现不对劲了,就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搪瓷杯,找人唤来了李关邢。
“李少爷,那傅先生带来的宠物猪猪……被不知什么人拐进了走廊旁边的房间里……”
“您看……”他指着屏幕,“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需不需要,跟傅先生汇报一下?”
李关邢让他把录像再播放一次。
李关邢坐在椅子上,他身子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见视频中一只手从走廊的一道门中缓缓伸出,把路过的那一小坨粉色的猪猪团子拉进了房间里,接着紧紧地合上了,隔了一阵子后,一个人捂着脸低着头从房间里出来了,但是猪没有。
“倒退一下……暂停。”李关邢把脸凑近了屏幕,紧盯着定格在门打开伸出了一只手要去抓小猪尾巴的那一幕。
距离有点远,看的不是很清楚,李关邢又让他把画面放大。
屏幕里那扇门打开的缝不是很大,只能看见一只很瘦的手探了出来,五指上的指甲涂的红艳艳,里头人的脸恰好隐在了黑暗里。
无论是往前调还是往后调,都拍不到这个人的脸,他像是知道摄像头的朝向和位置,进去的时候是背对着摄像头的,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甚至比他身形大上许多的西装外套,头上戴着顶圆顶硬礼帽,从门里出来后,他把头低的很低,随后立即往摄像头拍摄的盲角洗手间方向处走去。
李关邢回过神来:“其他的摄像头没有拍到他吗?”
许贵福摇头:“这个人出来后应该是一路到了洗手间里,在里面把衣服换了,我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后来出来的人没有再穿着这身西装或者带帽子的了。”
李关邢脸色复杂地瞥了眼录像。
这个人是谁?这么偷偷摸摸把那只小猪妖弄进去又是为了什么?
许贵福弯下身子问道:“李少爷,那……需要派人到那个房间里去看看吗?”
李关邢抿着唇,满脸的沉郁,沉思了会儿,他说:“不必了。”
不管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要是这只猪能死在房间内最好,也不至于以后变成妖怪去祸害人,也省得自己要跟舅舅提那件事情了。
要是这只猪没死的话,现在派人去看,说不准反倒会引起傅时玉的注意,只要把它关在里面,等人都走光了再来处置就最合适不过了。
“那房间里没有安监控吧?”李关邢问道。
“没有。”
“很好,”李关邢站起身子,他理了理西装下摆,一边往门口走出去,命令道,“把录到的这一段删了。”
接下来只要让他舅舅以为那只猪妖逃走就好了。
许贵福看看屏幕,再看看离去的李关邢的背影,只好依令坐下来,食指在键盘上挨个挨个笨拙地敲了几个键,动作生疏地将那段录像删掉了。
总觉得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许贵福把泡面盖上了,一心一意盯着录像。
宴会厅的长桌处,一个身材瘦小的保安唯唯诺诺地走到了傅时玉身旁,哆哆嗦嗦道:“傅……傅先生……”
傅时玉微微侧过头,淡淡的目光朝他瞥去。
见状,那个瘦小的男人哆嗦得更厉害了:“我……我刚……刚刚看到……你、你、你带来的宠物猪猪……”
他“咕噜”咽了一大口口水,好像嘴里的唾沫抑制不住在使劲地分泌:“从门口跑、跑了……”
妈的,为什么他这么倒霉被李少爷安排来跟傅先生传话啊……他苦着脸,李少爷说他长得老实,一看就是不会说谎的人。
可是他的确不知道怎么撒谎啊……
他想起刚刚跟李关邢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少爷还一副“果真是好苗子啊”的神情看着他,说:“你看看,你说的我都差点信了,可以的,好好干!”
这么一想,他脸上挤出了好几条皱巴巴的愁纹,心下又担忧会辜负李关邢的信任,又害怕被傅先生发现自己说谎把他扔去喂狗。
傅时玉往桌上看去,原本应该在桌上一心一意埋头啃着东西的粉色小猪猪不知道去哪了,碟子里还剩着不少的糕点块,旁边还有一杯见底了的果汁。
四周没见到江左的身影,傅时玉薄唇微抿,作势要离开,那个来敬酒的肥腻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他:“诶……傅先生您去哪啊……我们还没聊完呐……”
“你是家里有矿吗?”傅时玉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略微有些醉酒的中年男人大着舌头,不知道为什么傅先生突然问了这句话,他咧着嘴回答:“你怎么知道……我爸……给留我了好几座矿山……”
旁边的几个友人给他使眼神,让他赶紧闭嘴。
那个中年男人每说一句,傅时玉面上的笑意就加深一些,黑幽幽的眼底深处却凝着冰凌。
他眉眼之间一点温度也找不到,“现在松手,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山头。”
傅时玉这么说,他就更加没听懂了,只能睁着眼睛一脸懵意:“什、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可以给我留一个山头……”
旁边的几个商场友人倒是听明白了,赶紧把他拉走了,哈着腰道歉:“傅先生见谅,他是今晚见着傅先生太高兴了才喝多了……要是打扰到傅先生的雅兴……您……您跟他计较就好了……跟我们没关系的……”
傅时玉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那个满头大汗的瘦小个子的保安,“谁派你来的?”
瘦小的保安背上淌过几滴冷汗,结巴着说:“我、我是真、真、真的,亲、亲……亲眼看见了……”
逃走了?傅时玉不怒反笑,他眼睫低垂,往桌上剩下不少糕点的碟子里看去。
碟子里有好几块糕点还完完整整呆在里头,粉扑圆润的贪吃小猪崽儿就算要逃走,也会把碟子里的东西全都吃完才对。
……就算是吃不下,也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打包带走。
傅时玉抬起眼皮,见宴厅里有几处安了摄像头,便让站在身旁耷拉着脑袋像是在等着审判的瘦个子保安带自己到监控室里。
那个瘦个子的保安不敢忤逆傅先生的意思,一边抖着腿往监控室走去,一边给站在不远处看着热闹的几个同事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去把李关邢给找过来。
监控室里翘腿坐着的许贵福认出了傅时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许贵福有些心虚地站了起来,弯着腰打了个招呼:“傅先生……”
说着他退到椅子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凑上前用衣袖把椅子面认认真真擦了个干净,让傅时玉坐。
听见傅先生让自己把二十分钟之前的录像调出来,许贵福擦擦冷汗,监控室的屏幕上分成了十几个小屏幕,傅先生应该察觉不到其中一个有个地方画面接不上吧。
傅时玉叼着烟,坐在监控室里,他一手扣在桌上,食指慢慢地轻敲着桌面,神色慵懒,看上去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隔了一会儿,指尖敲着桌面的声音骤然停了。
“右上角的屏幕,放大了再播放一遍。”
许贵福按着傅时玉的话做了,接着便规规矩矩站在了傅时玉身后,他捏了满手的汗,心下暗自祈祷李少爷快点赶到。
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的李关邢听了保安的通风报信后,脸色一白,跟几人点头说了声抱歉,转身拔腿迅速赶到了监控室里。
小小的监控室里弥漫着袅袅淡淡的烟味,傅时玉背靠金属椅子坐着,薄唇间叼着根烟。
“……舅啊,你怎么不在宴会上玩,到这里来了?”刚踏进监控室里,李关邢心里已经大约猜到傅时玉把自己叫来的原因了,意识到这次事情并不简单,可他依旧装着傻堆起满脸的笑,往傅时玉的方向走去。
“缺失了的那部分录像,去哪了。”傅时玉坐在那里,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动怒了的样子。
那录像已经在李少爷的命令下删掉了,许贵福站在一旁,装糊涂挠头道:“傅先生,今天几台监控器可能碰巧有点失灵,拍出来就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李关邢只能按着之前的办法糊弄过去,他气势汹汹上前,一脚踢在了桌子处,梗着脖子吼道:“怎么干事的?这种大场合摄像头也能坏掉?我花钱请你们来,你们却当我是在洒币吗?!”
“一群废物……!”他咒骂了一声,转向傅时玉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笑呵呵的面孔,“这录像有什么好看的,舅舅尝到了今天的烤生蚝吗?是我特地从法国请了厨师过来,不如……”
“我再问一次,去哪了。”傅时玉打断了他的话,这次话音里已经隐隐有些不耐了。
“舅啊,你听我说,”李关邢咬咬牙,也不管傅时玉相不相信,决定全盘托出,“你家猪……是、是妖怪!”
“就算不是妖怪,也很快要变成妖怪了!”李关邢补了一句,接着把之前见到的藏在小猪窝里的两本书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那书现在正在楼上的休息室里,原本想今天晚宴结束后找傅时玉好好谈谈这件事情的,没想到猪猪被人盯上了,也就省了他的事儿。
李关邢回头,唤人立刻把他楼上那两本书给拿来。
“你看,你家的猪竟然看这种东西!”
傅时玉站起身子,他吐了唇间咬着的烟,在地上用足碾灭了。
他把李关邢狠狠按在墙壁上,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男人狭长的眼角挑起,撩得眼尾的笑意越深:“最后一次。”
李关邢双手扒着脖子,喘不过气,没料到自家舅舅竟然会为了一只宠物猪掐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恐怕不仅仅是吓哄自己而已,而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天花板上投下惨白的灯光,傅时玉撕去了温和的伪装,恢复了冷漠的神色,他镜片后的狭长双目黑如深潭,幽幽透着冷血残狞与无情。
害怕自己的小命真的交代在这里了,李关邢连忙喊道:“……删……删掉……了……”
“……我让人……删了……”他喉管被掐得涩疼,只能半张着嘴,一边吸气,一边断断续续道。
傅时玉没有松手,李关邢只好继续道:“……有人……把猪……拉到了长廊……房间里……”
李关邢咳了两声,“不知道……是谁,只知道那个人,咳咳……涂了……红……红色的指甲油……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的,我已经派人在找了……”
“傅先生……我知道在哪个房间,我带您过去……”许贵福急忙道。
“把人抓过来,让他在这里等着。”傅时玉松了手。
李关邢脱了力滑倒在地上,傅时玉没有把半点视线投落在他身上,而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许贵福摸了摸脖子,吞了几口口水,也赶紧跟了出去,把傅时玉领到了长廊处那扇门前,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了门。
傅时玉还没走进去,就见房间的地上倒着一个人。
地上的那人脸朝里,橘色光线的暖晕从外面投来,落在了他裸|露的大片背部肌肤上,黑色的露背礼裙直直开到细长流畅的腰背线条之下,再往下一些就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股|沟。
傅时玉盯着地上的人,突然眯眼笑了。
这种低劣的色|诱伎俩他见的不少,但是用这种伎俩把自己骗到这里来,到现在还有人有胆量这么做的,却不多了。
傅时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与晦暗,他往里面走了几步,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腰上,让侧着身子的人翻了个身正脸朝上。
光|裸的背部碰在底下坚冷的地面上,江左皱皱眉,黑长的睫毛颤了两颤,迷迷糊糊微微撑开了点眼皮。
男人冷笑一声,他蹲下身子,捏住了地上人的下巴,脸上失去了耐心,寒着声道:“……把我的东西藏到哪去了?”
浅色的光晕从走廊里照进来,从他的肩头穿过,又浅浅投落在了少年苍白的脸上,他双眉紧皱,染着薄红的眼角还沾了点点未干的泪痕,脸上没有血色,唇部紧紧抿着,凌乱的黑发有些卷翘。
江左半醒未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些哑涩,含在喉间,尾调还带着软糯的奶音。
傅时玉镜片后细长的眼角微微下垂,他蹙起眉,盯着那张脸良久,才伸出手,将他的下半张脸用掌心挡住。
终于清醒了些的江左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虽然外头投射进来的光线不亮,却依旧让他不舒服地把眼睛又闭上了,长睫上沾着几点湿意,身下坚|硬的地板也磕得他浑身发疼,他扭过脑袋,软软地拍开了遮盖在脸上的手:“……干嘛?”
“傅先生……”许贵福守在门外候着,见傅先生蹲在那儿半天没声音,不由有些担心,不知里头是不是埋伏着什么危险,便出声唤了一句,作势要进来。
傅时玉站起身来,他的面孔落在阴影里,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声音阴沉沉道:“把门关上。”
——“别让外头的人进来。”
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又补了一句。
江左:??为啥啊???
傅时玉弯下腰,把江左一把拦腰抱了起来。
少年裂开到腿|根的裙摆岔开,露出了白皙修长的一条腿,白|花|花的晃人眼睛,他黑色礼裙底下没有穿任何可以遮挡的贴身衣物,似乎那裙摆再撩开一些,就可以看到底下的无|限|风|光。
傅时玉顿了顿,从胸膛处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他微低下头,凑在江左的耳边,声音哑得像在砂纸上磨过:“……真是个**|荡的小东西。”
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