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小拾便出现在了应夭夭的房间。
和小拾一起过来的,还有她带着的些香花香草,以及漂亮的衣服与精美的胭脂香膏。
早上还晕晕乎乎的,应淮便被赶出了房间。
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等了好一会儿,应淮这才在一片带着青色雾霭的晨曦里醒了神。
屋子里,小拾正在给应夭夭梳妆打扮。
而此刻应夭夭的状态,与应淮的状态差不多,也是有些困乏。
“夫人,您很困吗?”
小拾在给应夭夭描眉,看着她眼睛懒洋洋地耷着,眼睫上挂着一滴因打哈欠落上的水珠,不禁疑惑。
应夭夭“嗯”了一声,沾染了唇脂,带着桃花花色的润泽唇瓣动了动,“小拾,草萤会不是晚上开始吗?现在才早上。”
说话时,应夭夭的嗓音有些含混,像是一句委屈的抱怨。
小拾心里一动,继而微笑道,“是啊。不过,白天也有活动呢。”
“嗯?”应夭夭懒洋洋地哼了声,眼睫抬了抬。水珠顺着眼睫倏地滑落,在裙裾上落下深色的一点。
“白天也有活动的。”小拾看着应夭夭纤长的眼睫因为水珠的滚落翘了翘,不禁有些晃了神,下意识地道。
“平日这里不与外人接触,但今天,会有许多人族和妖族的人出没,街巷里,会有新奇的小玩意摆出来卖,伽南和我说,今天还会有许多住房空出来,作为接纳来客的客栈。这里,会热闹三天呢。”
“哦。”应夭夭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应道。
“而且,这几天,会有很多人族或妖族的人住下,或与这里的人许下姻缘,或是这里的人被带出去,很热闹呢。”
小拾说着,面上似乎带了些向往。
也不知,她的梦中人会不会出现。自从第一次梦见,那人几乎日日在她梦里出现。
只是,伽南不放她走,她自己一个人,也走不出去。
脸颊鼓了鼓,小拾暗暗希望,早饭没有伽南喜欢的荠菜饼,有他不喜欢的蘑菇包。
自己吃自己,哼哼。
“小拾,你今年几岁了?”应夭夭可。
从小拾的语气里,很容易听出些端倪。看样子,很想要成亲的样子。
看起来还很小呢。应夭夭想。
“夫人,小拾今年十三。”小拾顿了顿,有些结结巴巴地道。看上去,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从镜里看,应夭夭注意到小拾低垂的眼睛和泛红的面颊,像是初开的花骨朵一般柔嫩。
笑了笑,应夭夭点点头,“也快到年龄了,小拾有心意的人吗?”
想到伽南看向小拾时眼中明确的情谊,应夭夭忍不住牵红线道,“少族长呢?也快了吧?”
“……唔。”小拾听了应夭夭的话,不见惊喜,只是面上的红云褪了褪,眼神有些躲闪。
大概注意到应夭夭的视线,小拾又补充道,“是的。”
看出小拾对伽南没有想法,应夭夭也不多言,只是抬眸看了看镜里的自己。
很精致的妆容,应夭夭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挺好看。
长发以一玉簪簪住,其旁是斜簪的嵌有红色石榴石的流苏银钗,眉间点了朵红色繁复榴花,薄敷轻脂,唇不点而朱。
与往常比,不知好看了几许。
应夭夭第一次如此盛妆,一时看着镜子有些发愣。
“……夫人,那我先回去了。等您用过餐了再来。”
小拾给应夭夭戴了红玉玛瑙耳钉,又蹲下身理了理应夭夭的裙摆,这才仔细看了看她,笑了笑,摆摆手离开。
小拾出来的时候,应淮看了她两眼,往前走了几步,被小拾拦住,摆了摆手,把他拉到一边。
“你等等吧。”小拾道。
“为什么?”应淮满脸不解。
他在外面已经站了好久了,腿都有些酸了,才不要一直在那傻站着呢。
况且,有什么不能看的?
应淮不禁疑惑地看向小拾,似担心她做了什么似的。
小拾摇摇头,怜惜地看了应淮一眼。
要说应淮喜欢应夭夭,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但也奇怪,明明应淮也挺聪明的,偏偏在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拾猜想,应淮大概没有注意到,夫人看他时,只是看小孩的眼神吗?
小拾有些不解,明明那么聪慧的人。
不过,她还有事情,没有和应淮多说,挥挥手自己跑掉了。
小拾走出去了好久,应夭夭这才重又转过脸来看身前的镜子。
来自西洋的镜子镜面光滑,视物清晰,里面的红衣女子姿态妍妍,美眸流转,光彩照人。
欣赏完毕,应夭夭微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去开门,把应淮放进来。
走到门边,应夭夭手已经落在门上,还未用力,门已从外面被推开。
明亮的光线晃了应夭夭的眼睛,让她避开光线,脑袋偏了偏。
有流苏的轻微碰撞声,琐碎而悦耳。
适应了光线,应夭夭转过脑袋去看。
是应淮。
应夭夭有些好笑地上下打量了下应淮,语气带了微微戏嘲。
“怎么了?站在门前发什么愣?不进来?”
应夭夭话落,应淮依然是木呆呆的样子,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抬眼去看,应夭夭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应淮脸上的神色。
这一看,应夭夭自己心里却打起了鼓,内心有些古怪。
实在是,应淮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让她招架不住,感觉有到被侵犯到。
看应淮站着不动,应夭夭索性往一侧退了一步,把某个呆愣的家伙一把扯了进来。
没用很大力气,应淮像真的失去了灵魂一样,轻轻一拽便被拽了进来,还顺着她的力气往里面多走了几步。
“夫人?”
“昂,你在发什么呆?”应夭夭奇怪了,怎么只是出去进来一会儿的时间,就像是不认得自己了一般。
心下好笑,应夭夭却还是把某人拉到椅凳旁,按着人肩膀,让他好好坐下来。
从上往下看,应夭夭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应淮这几天的功夫,似乎又往上猛蹿了一下,个头高了许多。
似乎,面部轮廓也更成熟了些。
抚了抚下巴,应夭夭猜测,大概是临近出生地的缘故。
摊了摊手,应夭夭破罐子破摔地想,除此,她也猜不到了。
“夫人……”
应淮似乎在看着她发呆,应夭夭不禁上前捏了捏他的下巴,“看什么呢?”
“看夫人。”应淮直勾勾地道,语气有些沙哑。
应夭夭没怎么在意,大概在她心里,应淮还是个小孩。
不过现在,是个色小孩罢了。
忽略到内心的不适,应夭夭轻轻拍了拍应淮的脸颊,“乖,去换身衣服,随我下楼。”
“哦。”应淮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身子往后仰了仰,避过她的手,起身去了床边。
应夭夭看他过去,回想了下方才小拾过来。
似乎,带过来的衣服里面,有应淮能穿的。
唔,应夭夭在衣服堆里找了找,终于找到方才惊鸿一瞥的衣服。
广袖,红色……
虽是男式衣裙,却有些过分鲜艳。
应夭夭皱了皱眉,放过手里这件,眼神瞥向另一件。
竹叶青色直裰,衣摆绣有青青竹竿,看起来清新极了。
捏着衣服丢进床里,应夭夭扬声可,“穿这件?”
话音未落,衣服又被原样丢回,刚刚好落在应夭夭怀里。
啧。
应夭夭微垂着眉,继续翻看,又找到几件丢进去。
无一例外,都被应淮丢了出来。
真难伺候,应夭夭暗想。
因着蘑菇小城的开放,也有些人或妖族向猫族的领地借道。
因此,猫族的领地里,也难得出现了许多外族人。
“少族长,我们要去那里玩玩吗?”
有着宽敞书屋的巨树上,千冬化作原形,身姿轻巧地来到千琛所居的树屋窗前,声音先到地探过毛茸茸的脑袋往里去看。
一个不知什么品种的果子核“嗖”地一下擦过千冬的脑袋,飞射进另一颗树的树干里。
毛炸了炸,千冬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棕褐色的眼睛委委屈屈地往里看了一眼,猫脸一垮,“族长大人,您亲爱的属下差点就被您毁容了。”
“有事?”
高贵冷艳的声音带着冷漠从屋里传出来,一阵轻微的衣服摩擦声中,屋里随即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没事。”
千冬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正事。
但是——
“族长大人,我们去隔壁蘑菇小城找千宸吧。”
“哦。”
“??”
听着千琛冷淡应答的声音,千冬一愣,整只猫一脸茫然,只有锐利的爪子忠诚地牢牢勾着树干,不让自己滑下去。
“下去。”
正待千冬仔细思索着千琛的意图,被他冷冷一喝,整只猫顺从无比地耷了耷耳朵,从树上滑了下来。
滑下来的瞬间,化作了一面目有些痞气的男子形象。
有路过的猫儿看到他,热情地打招呼,“千冬大人,今天的天气真好,您真该化作可爱的猫猫,好好地晒个太阳。”
抽了抽嘴角,千冬感谢了一下这热情的小猫,蹲下身多管闲事地把它从一边移到另一边。
猫儿被他提起来的一刻,整只猫柔顺地缩成一团,爪子蜷缩起来,乖巧无比。
只是,落地的瞬间,猫儿发了愣。
等崇拜的少族长大人和千冬大人远远离去,才惊讶地叹了一句,“我要去的不是这里啊!”
晃晃尾巴,猫儿调转方向继续前行,半晌才又小声地道,“千冬大人真是个大好人。”
很快,少族长大人的树下恢复了安静。一片树叶落下来,千琛侧对的一棵树上,悠悠地传来一声叹息。
伟大的猫族公主千琳看着小巧的镜子,悠悠地发出一声叹息。
对镜自怜,想到方才千冬的行为,不禁有些厌烦地皱起了眉。
自己怎么,就和这么一只可恶猫有婚约呢?
只是,那可是自己最亲爱的哥哥帮自己定下的婚约,她还是要遵守的。
想到千琛,千琳眼底浮现了层层的笑意。
哥哥这么爱护自己,她怎么能拒绝他的好意呢?
随即,千琳的面容冷了下来。
想到千冬方才提到的家伙,千琳不由地咬紧了牙。
可恶,那丑猫,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还在?
指甲紧紧地戳在手心,千琳浑然不觉。
太阳穴的青筋鼓了鼓,千琳慢慢放松自己,安慰自己。
是,她是猫族最尊贵的族长大人的女儿。她的哥哥,也是未来要继任族长之位的……
对,哥哥最喜欢的,是自己就好了。哥哥最喜欢的,是自己。
千琳握了握爪子,一下子化作了原形,和千宸一样的小黑猫,只是眼睛是蓝色的,像是深海的蓝色,高贵优雅的颜色。
千琳死死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双蓝眼睛,暗自祈祷那丑猫的眼睛不要是碧绿色。
不自觉,爪子深入肉掌,戳了进去。
鼻间闻到血的味道,千琳这才回过神。
千琳的眼睛随母亲,千琛的眼睛随父亲。虽然她的眼睛被父亲喜欢,她自己也喜欢。但是,千琳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双和哥哥一样颜色的眼睛。
而仅仅一河之隔的蘑菇小城,被惦记的应淮还在和衣服做着斗争。
应淮:选一件和夫人衣服相配的衣服太难了。
应夭夭在窗下看着话本等应淮,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从床里出来,不禁眉头皱了几皱。
“小淮?”
没有得到回应,应夭夭把蓝皮的话本子放下,起身去床边。
“小淮。”
又喊了一声,这时,床里才有些动静。
随即,床帐在应夭夭面前被打开。
应淮一脸幽怨地盘腿坐在床上,浑身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怨气。
身上,知穿着一件洁白得中衣,黑发有些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背后。
应夭夭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地笑了笑。
“没有选好吗?”应夭夭可,声音因为竭力忍住不笑,有些干巴巴的。
似是看出她强忍的笑意,应淮歪了歪身子,哼唧了一声,扯了扯她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道,“我今天要穿哪件呢?”
说着,还四下看了看,一副纠结不愿的样子。
“嗯。”应夭夭憋笑憋的嘴角有点酸。
随手指了一件看起来不错的,“那件。”
“哦。”
其实,每件看起来都差不多,穿在身上也不会很难看,甚至可能好看。但是,应淮的要求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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