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苏的心顿时一梗。
问出来了,楚砚冬果然还是问出来了。
赵越洋一脸诧异,这个男人怎么回事,连自己老婆家里还有个小舅子这样的家庭情况都不知道的吗?
他准备开口:“当然是在等……”
还没说完,床上的那个已经哭成泪人的人,似乎在见到他百般撇清关系后,苦苦支撑不下,竭力想要从床上起身。
但迫于一条腿已经绑上石膏,难以动弹,挣脱半天,一个挺身,居然凄凄惨惨的从床上侧翻摔下。
众人吃惊。
太太为了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竟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只有王叔是少数的“太太仍然在逞强,在找其他人演戏”的坚定派。
时景苏匍匐在地,艰难地往前动了动,伸开掌心,像是隔空要抓住赵越洋的身影:“赵赵,我现在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既然如此,你走吧,你快点走吧,今天私奔一事,就当我没有提过。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赵越洋:“?”
私、私奔?
等等,他怎么突然就和这么一个大美人要私奔呢?
他感觉眼前的这出戏,有点上头,居然比那些狗血的影视剧还要狗血?
赵越洋都不得不想要称赞一句,景心姐真是好演技,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这么出众。
他以前竟然没看出时景心这么的好相处,早知道都是戏精,保证大家能够在一开始就玩到一起去。
他每回看到时景心,时景心都是默不作声不爱开口的类型,如同高岭之花一般,只可远观,不敢近触。
他一直以为时景心就是这种性格,或者不太喜欢他这种贱兮兮的样子。
也可能是因为时景心为人比较慢热,需要一定时间的相处,才能逐渐熟络。
如今一看,赵越洋瞬间释怀。
原来“时景心”一直在假装矜持。
赵越洋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红颜知己。
可惜,发现的太晚了。
楚砚冬气得指尖发抖。
他难道看不出吗?
时景苏的意思就是故意激将法,想要这个渣男带着“她”远走高飞。
越是让他走,对方越是可能不走。
最后还要带着时景苏一起走。
这样,这个渣男就能各方面任何时候好好照顾时景苏。
就连时景苏不方便上厕所的时候,赵越洋都能扶着“她”的细腰,来到卫生间,和“她”笑着说:“我帮你脱。”
然后时景苏会折了腰般倒在他怀里,表情激动又放浪地说:“啊,赵赵,你好温柔,好体贴,好有爱哦!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哦~”
画面感太强,一股浓郁的冰冷气息降临,房间内顿时像是开了低八度的空调,众人纷纷感到冷空气降临,开始浑身发冷。
楚砚冬走近赵越洋的身边,冷冷睨视着他。
角落里的那些保镖们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看起来就像是要随时给赵越洋一顿最强的教训一样,让他知道知道,胆敢绿了霸总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样。
老实说,先前还在叫嚣让楚砚冬等着吃牢饭的赵越洋,被眼前的场景也震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甚至在怀疑,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赵越洋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
突然,楚砚冬的脚边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不要!”,他的脚腕顿时被人抓住。
低眸一看,竟是时景苏不惜忍着剧痛,艰难爬行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脚不放。
“不要伤害赵赵。”时景苏一字一顿,非常艰难,像是语声卡在脖子里,快要断气的声音。
楚砚冬:“……”
“呜呜,”他小声啜泣,居然在楚砚冬想要动动脚脖子的瞬间,又说了一遍,“不要伤害赵赵,求你。”
楚砚冬气得头冒青筋:“……”
时景苏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莫名其妙得到解救,赵越洋还没从胆战心惊中回过神来。
他浑身冷汗,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幕震惊到忘记他之前等的人是时景苏。
虽然他真的很想帮时景心报警,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时景心已经嫁给楚砚冬,连警察都管不了,除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楚砚冬对“她”进行家暴。
说起家暴,赵越洋顿时望向他的腿。
不会楚砚冬这么狠,一个铁拳就将景心姐的腿打断了吧?
他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激昂的正义感,斥责道:“你对景心姐做了什么?”
“不要因为景心姐不喜欢你,你就可以真的这么为所欲为。”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一样扎在身上。
楚砚冬平白无故被扎了好几刀。
他真的快被这一对痴情男女气死了,在赵越洋的口里,他俨然成为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楚砚冬不动声色地轻抚一下疼得能滴血的胸口。
他冷笑一声,觉得有必要一定要在这个地方解释一遍,说:“时景心为了和你私奔,不惜从两层楼高的房间跳下。”
赵越洋:?
要不是他真的无比清楚他和时景心之间没什么,赵越洋都快深受感动了。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顾一切都要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存在。
竟有这等好事。
作为当事人的他,怎么不知道?
“不不不,老兄你先听我说。”赵越洋很想把误会解释清楚,但此时此刻,最不想让他解释的人,是时景苏本人。
“不用说了,你走吧,快点走啊!”时景苏咬着下唇,痛恨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想在本市都混不下去吗?”
赵越洋缩回跃跃欲试的脚步,他原来觉得楚砚冬的手应该不至于伸这么长,但几次三番的寻事挑衅,让他意识到楚砚冬这个人的脑子可能不好使。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一个偏执狂。
赵越洋有点于心不忍,他眉头紧皱,很想带趴在地上的时景苏走。
可是时景苏一直口口声声让他快点跑,说得那么痛彻心扉。
赵越洋终于还是咬紧牙关,转身打算加快脚步赶紧离开现场。
等到他日他羽翼丰满一点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将景心姐给解救出来。
赵越洋迈出脚步,眼看就要朝大门的方向而去。
突然听到时景苏在身后又说:“等等。”
赵越洋停下脚步。
连楚砚冬也觉得费解。
时景苏又想做什么?
时景苏眼巴巴望着楚砚冬,就像在望着盼望已久的事情一样。
“那个九千万,真的不考虑再给一遍吗?”
楚砚冬快被气死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大家都是顺着他。
唯独时景苏,三番五次能精准踩到他的痛点。
楚砚冬气得双眼赤红。
都到这个时候了,时景苏居然还想着要给“她”的渣男好哥哥谋划下半辈子。
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楚砚冬的口中顿时冒出三个字:“不!考!虑!”
连带着赵越洋也不再是那么体面地离开病房,而是被两名虎背熊腰的保镖给“丢”出去。
时景苏望着赵越洋消失的背影,就像再一次看到煮熟的鸭子从眼前飞走一样。
他很郁闷,非常的郁闷,很想揪住赵越洋问他一句:当初楚砚冬他要给你钱,你就拿着啊啊啊!
终于送走那个恼人的渣男,楚砚冬感觉有一段时间,时景苏和赵越洋之间应该不会再见面。
可能从今往后,两个人都不会再见面。
但他对时景苏的信任已经大大降低。
亲自扶着他,将他从冰凉的地面扶着站起,楚砚冬冷冷一笑,那俾睨众生的目光,有着漠视一切的霸道。
楚砚冬看着他,忽然笑说:“挺能跑的是吗?”
在他表白后还要跑,就这么讨厌他吗?
很可惜的是,“她”的情郎再一次丢下“她”逃跑。
时景苏浑身一个激灵。
总感觉楚砚冬的这个眼神,比吐着信子的毒蛇还要来的可怕。
时景苏硬着头皮,迎面对他一笑。
至少在他的极力保护下,赵越洋算是相安无事地走了。
否则赵越洋如果出什么事,他这良心上可过不去。
时景苏干脆也不装了,他摊牌了:“我都说了,我们之间……”
还没说完,楚砚冬的眼底像是藏了一抹烈焰,单手扶住他的腰,锁死他的一切。
“想走?你这辈子都插翅难逃。”
时景苏腰肢一软,险些跌进楚砚冬的怀里。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大概是听到一句幻听。
但看向楚砚冬坚定无比的目光,那其中暗藏的汹涌,不是作假的模样。
时景苏头有些发晕,很想要再度昏倒过去。
时景苏捂着悲痛万分的胸口,抬起眼,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他昳丽的面庞上,眼角滑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楚砚冬,把我埋了吧,求你。”
楚砚冬:“……”
……
埋是不可能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埋。
但楚砚冬接收到时景苏的决心以后,似乎一直在生闷气,在医院里后半段时间,不是冷笑,就是在预备冷笑的路上。
时景苏陷入昏迷的时间恰好在三个小时左右,于是他从王叔的口中听到不少关于楚砚冬这期间的事迹。
例如楚砚冬在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后,如何不管不顾,连只开了一半的非常重要的会议,都能暂且抛弃。
又比如楚砚冬为了尽早能赶到他的身边,特地自己开车抄近路。
但由于路上堵车,楚砚冬行至一半的路程,无法前行,也无法后退。
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楚砚冬临时弃车,几乎是夺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医院。
因为过于剧烈的运动,楚砚冬那一刻的面色很难看,在见到躺在病床上的他的那一刻,险些喘着气要晕倒。
幸好王叔临时找医生加急,给他安排上氧气。
吸了痒之后,楚砚冬才逐渐恢复状态。
他当时的意识已经有点迷离,几乎是红着眼睛握住时景苏的双手,无论谁来劝说让他也去躺着休息休息,他都不愿意走。
医生前来出示报告单,楚砚冬第一时间就猛地站起身,关切问他情况。
可无论医生怎么说,时景苏只是一条腿骨折,楚砚冬都不相信,反复询问时景苏有没有波及到大脑,腰椎有没有受伤,肋骨那里,还有内脏那里有没有受伤。
还有“她”有没有很明显的外伤。
说“她”是一个很爱美的女性,千万不能留下太明显的伤痕。
王叔一字一句在讲述和楚砚冬相关的事情,时景苏听得有点迷茫。
他侧着脸,漂亮的眼睫轻颤。
视线尽头内,楚砚冬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削苹果。
修长的手指拂过漂亮的苹果,似乎是为了逗他开心,他居然还很有耐心地削成一块一块的小兔子形状。
很快,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竖着耳朵托在他的掌心上,向着时景苏的距离跳脱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