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说过就过。
快入夏的夜晚逐渐黑得很慢,天边现着火烧云一样绚丽的美景,嵌在逐渐由淡蓝转变到深蓝的天际。
时景苏早早地在房间内换上之前的那款礼服。
幸好他的手臂还足够修长,勉强能将后面的拉链拉上,否则就得由家佣帮忙。
时景苏可不想别人看到他换衣服的样子。
家佣们只当这位楚太太比较害羞,不喜欢被其他人伺候。
他们也乐得减少麻烦。
倒是楚砚冬那边,有专门的造型师前来替他做了一个造型,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原先也有人要为时景苏上妆和做造型,时景苏害怕被做造型的期间被人不小心戳穿真实身份。
谁知道那个假发会不会从头上突然掉下来,到时候掉到造型师的手上,把小朋友吓坏了怎么办?
时景苏在前一天晚上已经联系好表姐。
徐妍也当即表示第二天一定会抽出全天的时间来帮这个忙。
对江以惠等人的说辞是,时景苏对不熟悉的人有点怕生,还是家里人来做造型,他更自在一点。
况且徐妍的专业技术很不错。
想到结婚当天就是徐妍来做的妆容,江以惠即刻点头同意。
这一次,徐妍前来还替他带了几顶假发。
一见面就将那些假发都放在梳妆镜前任君挑选。
徐妍:“你之前的那顶假发啊,再不换换就要撸凸皮了。”
时景苏看看徐妍说的整日整夜伴随他出生入死的假发,的确是有一点……令人头秃。
徐妍:“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这边好几个羊毛,你轮着薅吧。”
时景苏险些就要流下感激涕零的泪水。
他小心翼翼将假发收好,在房间里团团转,终于找到一个还算隐蔽的藏身之所。
等到时景苏差不多搞定装扮以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女性的造型往往都需要更下一番功夫。
从妆发到妆容,连珠宝配饰的挑选都要更加精心细致。
好在时景苏不曾问津的衣帽间,在今天这一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徐妍知道时景苏替嫁到了鼎鼎有名的楚家,也知道楚家是真的很有钱,但当她进入衣帽间时,仍然被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给晃花了眼睛。
甚至,她还看到了其中一款国外著名珠宝设计大师百年前的作品。
她惊叹的同时,连忙掏出手机对着作品拍摄了数十张照片。
“太美了,楚家的衣帽间简直是一个宝库。”
要不是时间不容许,徐妍真想睡在时景苏的衣帽间里不回去了。
她选了一套配他身上礼服的珠宝首饰,当看到那款大到快如鸽子蛋一般的蓝色宝石,又看了看时景苏耳垂上压根没有投放的孔洞时,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时景苏他……
没有耳洞。
时景苏觉得,这个鸽子蛋大小的珠宝耳环,漂亮是漂亮,但是也太非人了一些。
这种看起来就很沉的耳环,确定不会将人的耳朵拉到地面去吗?
幸好他没有耳洞,可以幸免于难。
然而,徐妍说她那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时景苏:?
表姐,你真的敬业得很过分!
然后,他就见到徐妍掏出了一个专业打耳洞的工具,对着他的左右两边耳朵,各来了这么一下。
房间内传来时景苏惨痛的哀嚎。
震得整个楼下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管家走到楚砚冬的身边:“少爷,需要我上去问问太太的情况吗?”
楚砚冬眼皮都没掀一下,声音冷冷淡淡的,似乎对时景苏会怎么样都漠不关心。
“不用管她。”
管家只好应了一声,默默退下去。
楚砚冬哼笑,时景苏刚才的那一声,八成是在故意引起人的注意。
还真是到了今天这一天,依然死性不改。
房间内,捂着耳朵的时景苏,一脸痛色地对徐妍说:“表姐,我流血了,好疼。”
徐妍将作案工具收好,让他别戏精了:“我们每个月都流血,都没喊过疼,你一个男人喊什么呀?”
好吧。
刚刚还很委屈的时景苏,顿时变得一点也不委屈了。
再次被迫营养的他,被徐妍拉着戴上了那款耳环。
终于感觉和谐了许多,徐妍拍拍手,表示大功告成。
收好所有美妆美发工具后,两人从房内走出。
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时景苏被迫换上女装的同时,也同样换上了高跟鞋。
考虑到他的鞋码偏大,且走路姿势可能因为鞋子的缘故不太雅观时,高跟鞋的高度只有五厘米。
但也将他的身高,生生的从原来的一米七几,快拉到一米八的地步。
更显得他身材比例非常完美,像是精奢杂志走出的封面“女”郎。
穿高跟鞋,其实是时景苏要求的。
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因为时景苏根本不可能把高跟鞋穿好。
所以当他出现在扶梯上时,一楼的楚砚冬一眼见到他。
如同凛冽寒冬中笼罩风雪的那抹深色,黯淡苍穹背景下,闪耀着极夜的寒星。
一盏盏的,为夜色中迷路的旅人指引着方向,也辉耀着它迷人的光辉。
穿上这条裙子的时景苏,真的太合适了。
尽管前几天,已经看过母亲江以惠发来的照片,可亲临现场的感受,和用肉眼看到的图片的感受,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享受。
楚砚冬眼神微闪,在见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有片刻的动容。
他甚至,想要踏出步伐递出手,将朝向他款款奔赴而来的时景苏接到身边。
然而,美不过三秒。
时景苏小心翼翼踩着第一级阶梯,不会穿高跟鞋的状态已经深深出卖了他。
几乎是开了个漂亮的大劈叉,时景苏一条腿往前一迈,居然一下蛇形走位滑到了三个阶梯下。
楚砚冬:……
时景苏:……
嗷嗷嗷嗷嗷!
时景苏的胸腔里爆发出一阵肉疼般的低吼。
蛋疼,真的蛋疼。
感觉有什么快要裂开,就要碎掉。
自己选的鞋,跪着也要走完。
时景苏扶着扶手,冲着楚砚冬露出一个“i'mfine”的表情,歪歪扭扭地往下又走了三级台阶。
就像身后有十级大风在鼓吹着,他害怕如果再不快点下到客厅,很有可能会再次滑行下去。
到时候就不是两三级阶梯那么简单,而是整个阶梯那么恐怖!
如同脚踩风火轮,时景苏很飒地一口气迈出了很多步。
当快要胜利在望,能看到终点线的时候,一不小心步伐太快,时景苏像是窜出去一样往前冲了冲,正好眼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站着楚砚冬。
“让开!”时景苏大喊一声,身后的表姐都跟着捏了一把汗。
但他看到楚砚冬真的有要让的动作,而他很快就要脸着地时,想想他虽然不是个女人,但是帅哥的脸也同样重要。
“还是别让了!”他又叫楚砚冬回来。
楚砚冬本想躲得远远的,已经来不及了,脚踩风火轮的时景苏“咻”的一下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将他撞得七晕八素,抱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仰躺到了地面。
楚砚冬感觉他的牙齿又开始发酸了。
沉默,是暴风雨前无言的警告。
楚砚冬冷着脸。
时景苏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因为他的这个变化而开始产生了改变。
好像——他的肩膀也好冷的样子。
与他扑了个满怀,时景苏不错过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马上又抱住楚砚冬的胸膛,不等他开口说话,时景苏率先说道:“老公,你果然是关心我的,都舍不得我受一点点伤,讨厌啦,接的这么准,害人家心跳都开始加速了。”
楚砚冬的忍耐限度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之前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时景苏漂亮。
他一声令下,让时景苏必须马上要执行。
“从我的身上,立刻、马上、圆润地滚开!”
当着那么多家佣的面,甚至当着表姐徐妍的面,楚砚冬毫不留情的话,击打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然而这位楚家的新太太是怎么做的?
“她”没有感到一丝难堪,甚至是感到一丝难过。
从地上努力地站起身,时景苏依然满脸充满着幸福的微笑:“老公,我来扶你起来吧。”
时景苏掌心递出时,一瞬间就被楚砚冬给打开。
可他依然没有感到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散,而那双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手,似乎在随时等待楚砚冬接受邀请。
只要楚砚冬一刻没有拒绝,他就会坚守到最后一秒。
但楚砚冬只是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他身后的管家明白了楚砚冬的想法,立即上前将楚砚冬扶了起来。
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时景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整个楚家的人都知道,楚砚冬对时景苏一直以来的态度都很回避。
他不喜欢他的这位没有感情基础的太太,也不容许其他人对这位太太太过同情。
而时景苏似乎总是只是傻傻的追在楚砚冬的身后,无怨无悔。
众人惋惜。
只有徐妍再再次为时景苏捏了一把汗。
今天终于有幸看到这位小表弟在楚家的生活状态了,果然和楚砚冬这样严格律己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很可怕。
不容易啊。
她再也不会羡慕时景苏能够拥有全国数一数二的衣帽间了。
这可是用命换来的幸福。
况且时景苏对那些珠宝首饰可没兴趣。
“笨手笨脚。”
“你还有什么事能够干好?”
楚砚冬连一眼都懒得再看时景苏。
无情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不禁唏嘘。
但人们很快发现,被楚砚冬骂了以后,时景苏非但没有感到一丝丝的难过,甚至他的嘴角,微妙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只有时景苏的心中唱着美妙的圣歌。
楚砚冬骂我了!
我离离婚又近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不禁更加感慨。
爱楚砚冬爱到这个地步吗?
哪怕被他骂了,都会觉得甜甜蜜蜜,是幸福的口号?
“老公~”时景苏一脸“快点多骂骂我”的表情,紧跟在楚砚冬的身后,追随着他一起上了车辆。
楚家的家宴在郊区的一座私立别墅里。
这座别墅一直都不对外开放,也从不住人,它的用处只在于每年几次的宴会。
当然那些小的宴会,不一定要全员参加。
但像今天这样大型的宴会,则必须尽量全员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