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煜城想要他进行一下友情的教育。
他脑内过了一下谋杀室友的一百式,并打算把刚刚那副像是画一样的画面从脑子里扣出去。
秦迹恒不紧不慢，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站着之后，他笑盈盈地开口：“南煜城,你成年了。”
“所以？”南煜城凉凉地抬眼。
“成年后故意伤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秦迹恒憋着笑：“乖，从今天起学着做个成年人吧。”
南煜城：……
真想把你头打歪。
他收起了手，脑子里有了别的应对方法，当场笑容满面：“是啊,我们成年人不和小弟弟一般计较。”
秦迹恒眉头一挑：“小弟弟？”
“不是我针对谁啊。”南煜城笑容灿烂：“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这句话南煜城早就想说了,无奈他年龄倒退，没有一个好的机会。
现在一道名为“成年”的分水岭再次将他和其余高三生分开，这让南煜城心情格外愉悦。
秦迹恒被他说的牙痒痒,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一下：“你挺敢说的呀。”
“给人成年礼送速效救心丸的人没资格说话。”南煜城拍开他的手,将自己头顶乱糟糟的头发理了一下,保证自己的形象。
“那……既然是成年人了，是不是得让着我们未成年的小男生一点？”秦迹恒的眼里流光闪烁,亮到南煜城甚至没有办法去直视。
“你还是小男生？”南煜城硬着头皮无视掉他的表情：“我看你是老流.氓吧？”
“这么狠？”秦迹恒乐了：“你是被老流.氓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南煜城感觉气氛越来越像是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他双手撑在学习桌上,坐了上去,一下子比秦迹恒还高了一点。
占据有利地形的南煜城双腿的荡来荡去,说话也有了底气：“不，我是老流.氓他爹,就凭你也想调戏我？”
秦迹恒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那天南煜城修好坏掉的手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昵称改了。
秦迹恒叫渔场老板娘。
他改成了渔场丈母娘。
一下子比秦迹恒高了一个辈分,硬生生的成了秦迹恒的婆婆。
秦迹恒注意到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要破坏这个气氛，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具体的秦迹恒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到南煜城似乎猜到了一点自己的感情。
而且……看起来并不反感。
“其实这个并不是我准备的全部的礼物。”秦迹恒聊到这儿，再次扬起了嘴角，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
他低头，边说边又变魔术般地掏出了另一个袋子。
他就像是哆唻a梦的口袋，惹得南煜城多看了好几眼。
“这还差不多。”南煜城就猜前面那个速效救心丸是鬼扯闹着玩的，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这个新的礼物。
这次的袋子有点小，南煜城没有立刻拆开，而是摸了摸，感觉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长条形的东西。
“别是送了我只钢笔叭，那玩意儿我不稀罕。”他话虽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满是兴奋。
“你放心，绝对超出你的想象。”秦迹恒微微一笑，对他眨了眨眼睛。
南煜城笑容更大。
他抑制不住的好奇，还告诉自己别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
在打开袋子的时候，他看见了里面装着的……
一根肾上腺素？
南煜城：……
这，也许，大概，maybe，可能，就叫做梅开二度？
他拿着那根针管，声音颤抖着问道：“这他.妈是处方药吧？你哪儿来的？”
秦迹恒理直气壮：“我跟我爷爷的朋友要的，你要是过会儿受不了还是先吃救心丸吧，这毕竟是药不能乱用，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是治疗心跳骤停的，情况要真是发展的那么严肃了，你再试试。”
“什么玩意儿？”南煜城眉头都皱起来了：“秦哥，秦狗，这是我生日呢，你就这么咒我？”
秦迹恒顿了顿。
他低着头，好像有点委屈：“不是啊，我只是怕你被吓到。”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说话，他的声音偏成熟，像是低音炮，这样颤颤抖抖的，就像是在撒娇。
这可不是那种猛男撒娇，让人忍不住在弹幕里刷“害怕”两字的那种。
而就像是，快要成年的小狼狗，在人生上蹭来蹭去，为了讨好主人不要因为他拆家而发脾气。
虽然我把你家门给挠出了个窟窿，虽然我把你的沙发挠坏了。
但是我爱你啊。
南煜城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一下子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咳嗽声。
秦迹恒，撒娇？
要是真的才能有鬼呢。
秦迹恒继续用那种声音说话，悄悄地观察着南煜城的表情变化。
确认对方虽然满脸古怪，但是却没有立刻说话，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没有引起南煜城的反感。
看来刘元说的没错。
没人能拒绝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撒娇。
秦迹恒松了口气，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啥玩意儿？”南煜城接都不接了：“别是强心剂吧？你到底是要怎么吓我，”
他觉得自己大致猜到秦迹恒要做些什么了，但还是眯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了？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
“怎么会。”秦迹恒笑了笑：“这玩意儿是给我自己的。”
“啥？”南煜城彻底惊呆了，看着那个小瓶子看起来还挺精致的样子，他哑着声音问：“我生日，你给自己准备礼物？”
“没。”秦迹恒把盒子打开：“是药，不是礼物。”
“你病了？”南煜城的声音更是变了调。
这主角喜欢上龙套就算了，剧情都崩到这种程度，主角要是再像是十年前的古早文那样得个病，那就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好大一盆的狗血啊。
“没，我身体好着呢。”秦迹恒看着他，不仅没有因为南煜城调侃他而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道：“你心疼我了？担心我出事？”
南煜城感觉他愈发不要脸了：“你有毒吧，没病吃什么药？”
“是止痛药。”秦迹恒忍痛开口。
南煜城的表情都扭曲了，他拦下了秦迹恒：“你到底要干啥，这啊那啊的。”
秦迹恒看了他几眼：“那你得保证我一件事。”
“有事直说。”南煜城也不傻，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秦迹恒深吸了口气。
他转过头，把宿舍的门关上，然后又拿了个椅子堵住。
南煜城有了一点预感。
外面是漫天飞雪，冬日的第一场雪就下的很大，外面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窗户没关，暖气顺着那条小缝漏了出去，也有一两片雪花飘了进来。
宿舍里只开了一盏学习灯，光芒昏暗，足够大家看清对方，但是暖橙色的光却又提供了不少暧昧。
秦迹恒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和之前那几个敷衍的袋子不一样，这个盒子是被特别认真的装饰过的。
盒子的背景是蓝黑色的，上面画着金色的星星，就好像一片星空。
众星围绕之中，是“南煜城”三个字，烫金立体，精致用心，而且漂亮。
南煜城轻吸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刘元说过，企盼着他转达给秦迹恒的话。
——“学会给喜欢的人送礼物很重要。”
“一个盒子而已，要看这么久吗？”秦迹恒看他半天没反应，小声问道。
语气是吊儿郎当，但仔细听却又带着紧张。
南煜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眨了眨眼，看向秦迹恒。
少年的笑容是温柔的，眼神里说不出的坚定。
南煜城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他自嘲地想，自己居然也会因为一个小礼盒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此刻左手拿着速效救心丸，右手握着肾上腺素，不知道作何反应，也不知道是该先放下那只手上的东西。
“拿着吧。”秦迹恒轻轻笑了一声：“这回真的是礼物了。”
“哦。”南煜城硬邦邦地接话，他把那个杀千刀的肾上腺素扔到了一边，然后抬起手，缓缓地接过了那个小盒子。
他的手都在发抖，歪过头，”好，我……晚点再看。”
“现在看吧。”秦迹恒坚定：“我还有话要说呢。”
“不用打开也能说吧。”南煜城再次将自己往里面挪了一些，他此时仍然坐在学习桌上，比秦迹恒高一个头。
也许是因为角度的原因，从这里看到的秦迹恒格外温柔。
“打开之后我能说得更加顺一点。”秦迹恒耍起了赖：“万一你听了我的话就不要了呢。”
如果是刚认识秦迹恒的时候，南煜城或许会直接将盒子还给对方。
拿一个礼物来要挟他，想得美。
但是现在，南煜城却做不到那样。他手里的那个小盒子就像是在发着烫一样。
他已经隐约对今天的话题有了猜测，脑子里闪过了系统之前问的一句话。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
这个对他那么好的少年，虽然很狗，但是却带着一片赤诚的真心的少年，自己喜欢他吗？
南煜城脑子嗡嗡嗡地响，咳嗽了一声，眼神躲闪地拿起了那个盒子。
“那我拆了哦。”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秦迹恒笑得有点欠揍：“好，拆吧。”
南煜城得到了回应，这才一点一点，将那个盒子掰开。
盒子就像是那种奢侈品商店才会买到的一样，内壁是丝绒的，躺在最中央的赫然是一个小项链。
项链是定制的，中央挂着一条小鱼，鱼的肚子里是宇宙和星河。
南煜城屏住呼吸，伸手戳了戳小鱼，看着它晃了晃，每个方向都做的很精细，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尤其是这个设计，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好看。”南煜城看着它好一会儿，眯起眼睛笑了。
“喜欢就好。”秦迹恒看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了一些，他还没忘了补充一句：“这里鲫鱼。”
南煜城：……
他心里的感动一瞬间又掺上了一点好笑。
这家伙。
他此时已经猜出了那个鲫鱼的意思，慢慢开口：“啊，嗯。”
“鲫鱼是不是特别好？”秦迹恒不满意这个有点敷衍的答复，催促着问道。
南煜城心情好，也没和他计较，顺着他的意思，开口道：“鲫鱼是挺好的。”
秦迹恒满意了，多大个少年，笑得跟个几百斤的孩子一样。
明明收到礼物的是南煜城，他却看起来比南煜城看起来更加开心。
“好就行。”他美滋滋地道。
南煜城微微抵抗：“我说的是吃的那个鲫鱼。”
“难道你说的还能是别的鲫鱼？”秦迹恒假装不懂。
南煜城一边无语他装傻，一边心里又暖乎乎的。
但他也不傻，没有立刻带上那个项链，而是将其收好，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好了，礼物我也看过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秦迹恒注意到他的动作，站直了身子。
他将手放在嘴前，咳了两声，郑重地开口：“南煜城，你好，你真是个帅气迷人的人，还记得咱们初遇的时候，你……”
“停。”南煜城伸出手：“你背课文呢？”
秦迹恒顿了顿：“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
南煜城尴尬地别开了脸：“你放松点，不要跟和老师念检讨一样。”
秦迹恒乐了。
这段话他其实已经说过好多遍。
自从知道南煜城生日之后，他就很苦恼该送对方什么礼物，纠结来纠结去也没得出个答案，便去问了刘元。
刘元这小子虽然大多数时候不靠谱，但是偶尔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一听秦迹恒的困惑，就给秦迹恒起草了一份文案。
“你到时候就跟他说一下这个。”刘元看着自己写的肉麻小作文，非常满意：“你就流利背诵，南煜城肯定特别感动。”
“这玩意儿……你确定？”秦迹恒读了个开头，就感觉有一股恶气卡在了喉咙眼里。
——“亲爱的南南！生日快乐哟！你怎么辣么帅呀！帅死我了，帅到我浑身发抖！”
“我确定啊。”刘元看他的表情，一下子换了一副面孔：“你不相信我？”
“是啊。”秦迹恒一点也没给他面子：“我不相信！”
他忍着恶心说道：“你这玩意儿是跟邵琮学的吧？”
刘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瞒你说，确实是从邵琮的加油词里得出来的灵感。”
秦迹恒一拳头扣在他头顶上。
他悲愤：“你就不能出点有意义的注意？”
“这还不够有意义？”刘元问道。
他看了一眼秦迹恒视线所及的位置：“你再往下读，你还没读到重点呢。”
秦迹恒就这样被他半强迫地读完了整张纸的内容，看到了最底下。
看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一下子失了声，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读：“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刘元登时一脸嫌弃：“你那是什么语气。”
秦迹恒瞠目结舌：“你要让我跟他表白？”
“是啊。”刘元道：“你们都是男人，哪有男人的爱情磨蹭四个月的，你累不累啊。”
“我比较喜欢温水煮青蛙，细水长流。”秦迹恒压住心里的想法，努力严肃：“而且他说了，毕业之前不谈恋爱。”
“我知道啊，我也没叫你谈啊。”刘元道：“你得先把这个态度表示出来，让他要是想谈恋爱了第一个选择你，不然到时候南煜城跑了咋办？”
秦迹恒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就感觉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他滚了滚喉结：“你说的对。”
“所以啊，你说你也默不作声地追了这么久了，按理来说他应该也有点准备了，是时候该告诉他了。”刘元微笑着道。
“但我觉得你这个也……太肉麻了。”秦迹恒道。
“难道他在你心里没有那么好吗？”刘元瞪大了眼睛道。
“当然有。”秦迹恒一想到这玩意儿是借鉴邵琮的，就觉得五脏六腑哪儿都不太舒服：“只是这个有点夸张吧。”
“可是动漫就是这么写的啊。”刘元道：“人家念出来的时候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肉麻呢？”
秦迹恒犹豫着问道：“人家动漫里也把小情侣比喻成罗密欧和朱丽叶？”
“是啊。”刘元挺起胸脯：“那多浪漫啊！”
“可他俩殉情了！”秦迹恒恶狠狠：“你这是咒我呢？”
刘元的表情定在脸上，半晌嘀咕着道：“你怎么破事儿那么多呢。那我给你改成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俩化蝶了！”秦迹恒又道：“你就没点什么，两个主角到后面都活下来了的片子吗？”
刘元：……
他摸了摸鼻子：“杰克和肉丝？”
秦迹恒：……
“算了。”他将刘元递给他的东西还了回去：“这个不行，总之就是……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怎么表白啊？”刘元不满。
“嗯……”秦迹恒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你别管了，我自己清楚。”
但刘元不信。
于是压着秦迹恒把他写的那个纸条还是背了下来。
当然罗密欧和朱丽叶那一段掐掉了，而且秦迹恒也进行了不小的修改。
时间回到现在，秦迹恒满脑子都是刘元让他背的那些话。
他看着南煜城，被对方打断了一次后，那些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台词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卡了壳，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啊。”南煜城看着他挤牙膏一样困难的样子：“我不打断你了。”
秦迹恒薄唇微启，最后又闭了回去。
他闭上眼睛，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算了，那些都不重要。”
“我想说的就是……”
“南煜城啊，我可以追你吗？”
在他看着南煜城的眼睛时，背下的那些情话就都失去了意义。
他甚至不想要求南煜城答应和他在一块儿。
他只想让南煜城知道，秦迹恒这个人，虽然狗，虽然不懂爱情，但是喜欢他的。
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到……哪怕知道他会吓到，也不想再装下去了。